简对池塘中锦鲤的夸赞，引得众人纷纷驻足观望。正午阳光下，池塘如晶莹的碧玉，四周浅浅斜坡上铺满的细白砂子，被晒得暖烘烘。
几株杨柳垂落翠色枝条，在池面荡出涟漪。水中央的娇嫩白莲竞相开放，一群锦鲤穿梭其中嬉戏。
爱德华自觉走到露伊莎身边，引得少女会心一笑。露伊莎转过身，笑着点头：“男爵府的池塘倒是别致，养鱼池多了几分野趣。”
威廉顺势接过话头：“这是海西去年让人从中国运来的品种，她说锦鲤寓意‘年年有余’，放在池塘里既好看，又讨个好彩头。”
他说这话时，眼神落在海西身上，带着藏不住的温柔——连养鱼这种小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爱德华将手帕递给露伊莎，笑着补充：“这里一花一草，一山一水，都是海西亲自选的样式把？这是中式园林的‘一步一景’？”
这话既夸了海西的品味，又悄悄抬了男爵府的格调。
露伊莎心思复杂，面上笑意盈盈。她原以为海西只是善于社交人事，没想到连园林设计都懂。想到埃德温娜的挑拨之言，露伊莎压了压心浮气躁。
乔治走到池塘边，盯着水里最大的那条锦鲤，颇感兴趣，借机递出橄榄枝：“这鱼倒确实精神，比我家池塘里那些娇气的金鱼好养活。”
他没再提股票和投资，显然是打算暂时翻篇，海西见他识趣，也顺着话头笑道：“乔治勋爵要是喜欢，回头有了新鱼苗，我养大些让管家给你送去，养在府里也热闹。”
一句话给足了他面子，让他脸色彻底松了下来。
达西站在爱德华身边，看着池塘里的锦鲤，忽然开口：“彭伯里的湖边要是种些睡莲，再养几尾锦鲤，想必也好看。回去倒可以跟管家提提。”
爱德华笑着点头：“我家庄园的池塘已经有了，最近要整修园林，海西回头帮我看看bei？”
海西刚要开口婉拒爱德华这个‘愣头青’，就见露伊莎指着不远处的石亭，笑着转移了话题：“从这里看那座石亭，倒比在亭子里更显精致——瓦檐上的雕花在阳光下瞧着，竟像真的缠枝莲在发光似的。”
她这话正好戳中乔治之前的好奇，他趁机开口：“确实心思灵巧，建筑师是谁？我在卡迪夫附近购置了一处庄园，想在湖边也建一处这个风格的亭子。”
西里斯一愣，笑着摇头：“怕是要让乔治勋爵失望了，这位‘建筑师’最近忙着别的事，没空接新活。” 他没直接点破，希望乔治不要再追问下去。
“忙？他们这些人动不动就搞清高那一套？”乔治挑眉，眼底闪过一丝不屑：“酬劳方面好商量，马博罗公爵府还不至于缺这点钱。” 在他看来，没什么是“爵位+金钱”搞不定的。
威廉懒得看他继续犯蠢，直接开口打断：“别费心思了，明年德文郡公爵夫人要忙着筹备婚事，没空想‘设计亭子’的事。” 一句话像颗石子，瞬间打破了亭子里的平静。
海西被众人的目光落在身上，倒也不慌，轻轻拨了拨耳边的碎发：“不过是几年前在牛津时，闲得无聊画了几张图纸，没想到西里斯选这处府邸时，竟真的让人照着建了。”
表哥出言自然不会是为了抬高海西.班纳特小姐的虚言。乔治的傲气再也绷不住，一瞬间因阶级而蒙蔽的理智渐渐完全回笼。
除了出身乡绅家庭这点之外，人品，相貌，礼仪，乃至手段和学识，都不输于人。
她还参加过摄政王的音乐沙龙，想来乐器艺术品味也不会低......看来是他愚蠢了，高傲强大的表哥怎么会取个无脑的‘花瓶’......
“原来是未来表嫂的大作，看来我是无缘得到这份珍贵的设计了。”乔治谦逊下来的语气，让众人不禁侧目，但都明智地没有出言。
海西自然不会不给威廉的亲表弟面子，否则之前不会给他那么多次台阶。
“乔治若真喜欢，我有几张图纸，你可以拿去参考，不要嫌弃就好。”
海西再一次给足的面子，让乔治嘴角的笑容温和地翘起，少了桀骜不驯，多了几分自然地亲近。
没了乔治小朋友时不时的犯抽，后面的社交氛围简直和谐快乐到飞起来。
下午的时光，众人在沙龙厅悠闲度过。
露伊莎演奏的钢琴曲，带着名师调教的精准，每一个音符都利落饱满，连复杂的琶音都弹得丝毫不慌，像春日里奔涌的溪流，既有力又不失雅致。
简的弹奏展开，让旋律顿时软了下来，没有复杂的技巧，却像午后的微风，轻轻绕着耳廓，连空气都变得温柔——正如她温和的性子，让人听着便觉安心。
之后的晚餐也过得顺遂，银质餐具碰撞出轻响，话题从园林聊到马会，再到明年的春日舞会，没了之前的暗自交锋，只剩贵族社交该有的体面与温馨。
等暮色漫进庭院时，爱德华先起身告辞——他要送露伊莎回菲兹威廉伯爵府。
马车驶离男爵府时，露伊莎细细整理自己裙摆一番，顺便整理好思绪：“男爵府今日的招待面面俱到，让人印象深刻。”
随后，她放开裙摆，笑对爱德华继续说：“海西·班纳特小姐多才多艺，竟懂建筑设计，想来她在牛津时的生活，一定丰富多彩吧？”
“牛津那段时间，海西专注于照顾西里斯衣食住行，或是照顾小卡尔那个调皮鬼...”
爱德华摸了摸胸前的家族纹章，勾起嘴角，补充道：“至于其余时间，不过是些寻常消遣罢了——平时读读书、绣绣花、赏赏花，偶尔骑骑马，跟其他贵族小姐也没什么不同。”
爱德华并没有多想，没有犹豫地直接回答。
不过也并没有说太多有关海西的私人事情。
露伊莎是他未来的妻子，他理应尊重爱护，也会努力亲近，尽量拉近彼此的感情。然而贵族婚姻的复杂性，和家族多年的教育，让他时刻保持警惕。
恋爱中的女孩总是敏感多疑的状态，听到‘刺绣’一词，露伊莎忽然想起之前去爱德华书房时，书桌上放着的那方珍贵的双面绣屏风。
与其他贵族珍藏的中式精致或花鸟鱼虫不同，绣的是窗外英国城镇的景致，针脚细密，难道是来自海西的手笔？
露伊莎过长时间的沉默，引起了爱德华的注意。
他侧过头，借着马车里昏黄的车灯，见她无意识捻着裙摆的蕾丝，眼神飘向窗外掠过的街灯，像是在琢磨什么心事。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爱德华放柔了语气，伸手想替她拢了拢搭在膝头的毛毯。毕竟暮色里的风已经带了凉意。
露伊莎回过神，下意识避开他的手，心下立刻暗暗后悔。爱德华果然眸色变深，自然地收回双手。
露伊莎又沉淀了一会儿，直到马车碾过一段石板路，才缓缓问道：“你书房里那方双面绣屏风，绣的是牛津的景致吧？我前几日去时瞧过一眼，针脚倒是细密。”
她没直接问“是不是海西绣的”，反而绕了个弯，既保持了贵族小姐的体面，又悄悄探着口风。
爱德华不确定露伊莎现在的别扭情绪，是纯然出于对海西的小姐间的比较嫉妒，还是由于某些人在她耳边的挑拨离间之词。
他确定自己没有做出过任何出格举动，也在大哥托马斯提醒下，渐渐尽量少在露伊莎面前提起海西。
“是的，那是西里斯在牛津购置的房产看到的景致。”爱德华不觉得这有什么可以隐瞒之处。事实上，他决定试探一下自己未婚妻的贵族教养和处事智慧。
“之前海西在霍华德公爵府养病，病愈后为了表示感谢，送上了亲手所绣的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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