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一人纵横

姒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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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8章 一傩千禁(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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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脉的震颤越来越剧烈,断骨桥的裂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汁液,像极了凝固的血。张玄微握紧合二为一的定魂佩,玉佩表面的纹路正慢慢亮起,顺着他的指尖爬上手臂,在皮肤下形成流动的红光——这是玉佩在与他的血脉共鸣,《阴阳录》里说过,定魂佩需以守印人的心头血催动,看来他前世确实是守印人无疑。

“往这边走。”守墓人突然拽住他的衣袖,红袍下摆扫过祭坛上的血迹,竟在地上画出道蜿蜒的轨迹,指向悬崖下的黑暗,“地宫第三层的入口不在别处,就在问心泉底下。”

石头探头往悬崖下看,只觉得头晕目眩:“这底下深不见底,怎么下去?”

守墓人解下腕间的骷髅头手链,往悬崖下一抛。手链在空中化作道黑色的锁链,垂入深渊,锁链上的骷髅头突然睁开眼睛,发出幽幽的绿光:“这是‘牵魂链’,能顺着阴气找到入口。抓紧了,别松手。”

张玄微先让石头抱着昏迷的百姓退回黑风口,自己则背着守墓人抓住锁链。刚往下爬了数丈,就听见泉水滴落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岩壁上开始渗出粘稠的液体,落在手背上冰凉刺骨,仔细看竟像是无数细小的眼睛在眨动。

“这些是‘怨眼’,是地宫怨魄的余孽。”守墓人的声音贴在他耳边,带着温热的气息,“别看它们的眼睛,会被拖进幻觉里。”

他刚点头,就听见锁链上的骷髅头发出“咔哒”的轻响,其中一个骷髅的眼眶突然转向他的眉心,里面映出张熟悉的脸——是那个被他亲手刺死的红衣女子,正对着他凄然一笑。

“小心!”守墓人突然抬手按住他的眼睛,指尖的冰凉让他瞬间清醒。再看那骷髅头,眼眶里只剩下漆黑的空洞,岩壁上的怨眼也恢复了死寂。

“那是色魄的残念,还没消散。”守墓人的指尖微微颤抖,“她总喜欢变成你最愧疚的人,趁你失神的时候下手。”

张玄微想起前世刺出的那一剑,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他一直以为那是色魄的诡计,可刚才那瞬间的心痛如此真实,倒像是……他真的欠了那女子什么。

锁链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下方传来沉闷的咆哮,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靠近。守墓人突然从他背上滑下去,抓住锁链另一头:“你先下去,我断后。”

“不行!”张玄微刚要反对,就看见她红袍下的手腕上,那道“兰”字正在发光,与定魂佩的红光遥相呼应,“你……”

“我也是守印人。”守墓人打断他,嘴角勾起抹苦涩的笑,“定魂佩本就是我们两人的信物,当年你我各执一半,约定共守地宫。只是后来……”

她的话没说完,锁链突然猛地一沉。张玄微低头看去,只见深渊中浮出张巨大的脸,无数只眼睛布满额头,嘴巴咧到耳根,正张开血盆大口咬来——是邪神的头颅!

“快走!”守墓人突然推了他一把,同时拽动牵魂链。锁链瞬间绷紧,带着张玄微猛地下坠,堪堪躲过邪神的巨口。他只来得及回头看一眼,就见守墓人被巨口吞噬,红袍在黑暗中划出道凄艳的弧线,像朵凋零的花。

“兰!”他失声大喊,心脏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块。

下坠的势头越来越快,耳边风声呼啸,隐约能听见守墓人的声音在风中回荡:“记住问心泉的水……照见本心……”

不知坠了多久,他突然感觉脚下一软,竟落在片冰凉的水面上。定魂佩的红光在水中炸开,照亮了周围的景象——这是个巨大的地下湖,湖水正是问心泉的源头,清澈见底,却映不出人影,反而映出无数晃动的鬼影,都是些穿着古代服饰的人,正朝着湖中心跪拜。

湖中心有座孤岛,岛上立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红光下能看清最上面的一行:“邪神封印处——以兰为祭,以印为锁,生生世世,不得解脱。”

“以兰为祭……”张玄微喃喃自语,突然想起守墓人手腕上的字,想起玉佩上的“兰”,想起老道布条上的“兰”,原来所谓的“兰”,根本不是人名,而是祭品的名字!

湖水突然剧烈地翻涌起来,邪神的头颅从水中探出来,无数只眼睛死死盯着他:“你终于来了,守印人。二十年前你没能杀了我,今天我就要让你和那个女人一起,成为我的祭品!”

张玄微举剑刺去,桃木剑却被邪神的鳞片弹开。他这才发现,邪神的鳞片上刻着和荒村白骨一样的祭魂符,显然是被人动过手脚,变得刀枪不入。

“没用的!”邪神狂笑起来,湖水掀起巨浪,朝着他拍来,“这祭魂符是以十万冤魂的血肉绘制,除非你能找到‘破魂刀’,否则永远别想伤我分毫!”

破魂刀?张玄微突然想起守墓人说过,有个穿黑斗篷的人拿着能斩魂的刀在断骨桥徘徊。难道那就是破魂刀?可那人现在在哪?

巨浪拍来的瞬间,他突然想起守墓人的话,猛地潜入水中。问心泉的水包裹着他,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二十年前,他和守墓人并肩站在孤岛上,手里拿着把黑色的刀——正是破魂刀!他们正在用刀刻石碑上的封印,可守墓人突然背叛,用刀刺穿了他的心脏……

“不!不是这样的!”张玄微猛地浮出水面,胸口剧痛难忍,像是真的被刺穿了一样。

邪神的巨爪已经到了眼前,他下意识地举起定魂佩。玉佩的红光与湖水中的鬼影产生共鸣,那些跪拜的鬼影突然站起,化作道洪流,冲向邪神。

“是枉死城的冤魂!”张玄微又惊又喜,“它们在帮我!”

鬼影洪流暂时挡住了邪神,张玄微趁机游向孤岛。刚踏上岸边,就看见石碑后藏着个东西——是把黑色的刀,刀柄上刻着个“破”字,正是破魂刀!

他刚要伸手去拿,刀身突然发出一阵嗡鸣,映出张熟悉的脸——是守墓人!不,是二十年前那个背叛他的女人!

“你终于来了。”刀身传来女人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伤,“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了。”

张玄微握紧刀柄,却感觉刀身烫得惊人:“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背叛我?”

“我没有背叛你。”女人的声音在刀身中回荡,“当年我刺你那一剑,是为了救你。邪神的魂魄附在了你的身上,不杀你,你就会变成第二个邪神!”

湖水突然炸开,邪神冲破鬼影的阻拦,巨爪拍向孤岛:“胡说!她就是想独占破魂刀!想成为这地宫的主宰!”

“你看石碑后面!”女人的声音急切起来。

张玄微绕到石碑后面,只见上面刻着几行小字,是用鲜血写的:“邪神三魂七魄,唯余一魄藏于守印人血脉中,若要彻底封印,需以破魂刀斩之,牺牲一人,保全天下。”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原来邪神的最后一魄在他身上!守墓人当年刺他,是想斩掉他身上的邪魄!

“现在你明白了吧。”女人的声音带着解脱,“拿起刀,杀了我,也杀了他。我是邪神的一缕善魄所化,只有我死,他才能彻底被封印。”

张玄微看着刀身中守墓人的脸,又看了看步步紧逼的邪神,突然明白了所有事。守墓人既是枉死城的守墓人,又是邪神的善魄化身,她一直在暗中保护他,就是为了今天让他亲手斩掉她,彻底封印邪神。

“不!我不能这么做!”张玄微扔掉破魂刀,泪水模糊了双眼,“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邪神的巨爪已经拍碎了半个孤岛,湖水掀起滔天巨浪。守墓人的声音在风中回荡:“没有别的办法了!为了天下苍生,只能这样!”

她的身影突然从刀身中飞出,挡在张玄微身前,迎向邪神的巨爪。红袍在利爪下撕裂,露出了胸口——那里插着半块定魂佩,正是当年他给她的那半块。

“记住,我爱你。”这是守墓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张玄微看着她在巨爪下化为光点,终于明白什么是以兰为祭。他捡起破魂刀,刀身不再发烫,反而传来一股冰凉的力量,顺着手臂流遍全身。

“邪神,你的死期到了!”他举起破魂刀,定魂佩的红光与刀身的黑气交织,形成道黑白相间的光柱。

邪神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无数只眼睛同时射出红光,与光柱碰撞在一起。整个地宫开始剧烈地坍塌,湖水倒灌,孤岛摇摇欲坠。

张玄微知道,他必须在孤岛坍塌前斩掉邪神的最后一魄——也就是他自己身上的邪魄。他握紧刀,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守墓人的笑容,闪过老道的骨头,闪过石头的瞎眼,闪过王寡妇的米汤……

“为了他们,值得。”

他举起破魂刀,朝着自己的胸口刺去。

就在刀锋即将刺入皮肤的瞬间,湖水突然平静下来,邪神的咆哮也消失了。张玄微睁开眼睛,看见守墓人的光点在空中汇聚,形成道巨大的封印,将邪神困在其中。而他身上的邪魄,正顺着定魂佩的红光,慢慢流入封印。

“是她……她用最后的力量……封印了邪神……”张玄微喃喃自语,泪水夺眶而出。

封印渐渐沉入湖底,地宫的坍塌也停止了。张玄微瘫坐在孤岛上,手里还握着破魂刀,刀身映出他的脸,眉心的红痣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道淡淡的疤痕,像朵盛开的兰花。

他知道,邪神被封印了,但并没有被消灭。只要守墓人的封印松动,它还会卷土重来。而他,作为最后的守印人,必须永远守在这里,直到封印彻底稳固的那一天。

远处传来锁链晃动的声音,是石头顺着牵魂链下来了。他的身后跟着几个幸存的百姓,手里拿着火把,照亮了黑暗的地宫。

“先生!你没事吧!”石头的声音带着哭腔,瞎眼不停地抽搐,“我就知道你能行!”

张玄微笑了笑,刚要说话,却发现湖水中的倒影有些不对劲。他的倒影背后站着个穿黑斗篷的人,手里拿着把刀,正慢慢举起——是那个守墓人说过的穿黑斗篷的人!

他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有。再看倒影,那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刀光一闪而过。

张玄微握紧破魂刀,站起身。他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那个穿黑斗篷的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拿着破魂刀?守墓人的封印真的能永远困住邪神吗?

这些问题的答案,或许就在地宫的深处,或许在更遥远的地方。但他知道,他必须找到答案。

他转身看向石头,露出了一个坚定的笑容:“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石头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却还是握紧了手里的半截桃木剑。

远处的湖面上,隐约能看见个黑影在游动,像是条巨大的鱼,又像是别的什么东西。地宫深处传来隐约的歌声,像是守墓人的声音,又像是邪神的低语。

张玄微深吸一口气,带头朝着地宫深处走去。破魂刀在他手中发出阵阵嗡鸣,像是在回应着什么。他知道,真正的冒险,才刚刚开始。

地宫深处的岩壁渗出幽蓝的光,照亮了脚下蜿蜒的水道。张玄微握着破魂刀,刀身在水中拖出细碎的银光,每走一步,都能听见刀身与水流碰撞的轻响,像是在数着剩余的时辰。石头跟在后面,手里的火把忽明忽暗,映得他那只灰白色的瞎眼忽闪着诡异的光。

“先生,这水不对劲。”石头突然停下脚步,火把凑近水面。只见原本清澈的水道里,不知何时漂满了细小的白虫,虫身半透明,能看见里面蜷曲的血丝,正顺着水流往深处游去。“这是‘血线虫’,《阴阳录》里说过,专吃活人的骨髓,是怨魄的子孙。”

张玄微想起守墓人沉入湖底前的眼神,突然明白她的封印并非万全之策。这些血线虫敢在此时现身,定是感知到了邪神残魄的气息——那缕藏在他血脉里的邪魄,虽然被守墓人的光点暂时压制,却像颗埋在肉里的刺,随时可能破体而出。

“屏住呼吸,别让虫钻进鼻子。”他解下腰间的定魂佩,玉佩的红光在水中荡开涟漪,血线虫碰到红光便蜷成一团,化作黑色的粉末。可水道太长,红光的范围有限,很快就有漏网的线虫顺着石缝爬上岸,朝着火把的方向蠕动。

石头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些黑色的粉末,散发着刺鼻的硫磺味:“这是先生留的‘驱邪散’,说是能对付阴虫。”他将粉末撒在岸边,血线虫一碰到粉末就发出“滋滋”的响声,化为一滩黄水。

两人沿着水道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道石门,门上刻着幅诡异的浮雕——无数人跪在祭坛上,被铁链穿透肩胛骨,鲜血顺着锁链流进底下的血池,池中央坐着个穿黑袍的人,脸被阴影遮住,只能看见嘴角咧到耳根的笑。

“这是‘血祭图’。”张玄微摸着浮雕上的锁链,指尖触到凹陷处的刻痕,“是用活人骨头磨成粉嵌进去的,难怪摸着这么凉。”

石门左侧有个凹槽,形状正好能放进定魂佩。他将玉佩嵌进去的瞬间,石门发出沉重的“嘎吱”声,缓缓向内开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混杂着淡淡的脂粉气——是守墓人常用的那种,带着苦杏仁的甜香。

“她来过这里。”张玄微的心猛地一紧,握紧破魂刀冲进石门。

门后是间巨大的石室,正中央立着尊石像,模样与邪神有七分相似,只是石像的胸口嵌着块暗红色的晶石,晶石里隐约能看见团黑雾在蠕动——是邪神被剥离的善魄,也就是守墓人的本源。

石像周围散落着些女子的饰物,有断裂的玉簪,有染血的红绳,还有半块绣着兰花的手帕,针脚与王寡妇送他的米汤里那灰字如出一辙。张玄微捡起手帕,突然发现帕子边缘绣着行极小的字:“初七,骨血融,封印松。”

他这才惊觉,今日正是初七。县丞令牌上的“初七”,守墓人临终前的叮嘱,还有这手帕上的字,都指向同一个时辰——子时。

“不好!子时一到,善魄晶石会和我血脉里的邪魄产生共鸣,到时候封印真的会松!”张玄微看向石室深处,那里有扇更小的石门,门缝里透出幽幽的绿光,“邪魄的本体肯定在里面!”

石头突然拽住他的衣袖,声音发颤:“你看石像后面!”

石像背后刻着密密麻麻的字,是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笔画混乱,墨迹暗红,显然是用指血写就:“他不是邪魄……是你的……”后面的字被利器划得乱七八糟,只剩下几个模糊的偏旁,像是“儿”“魂”“生”。

张玄微的心脏像是被重锤砸中。他想起问心泉里看到的画面,想起守墓人那句“以兰为祭”,想起血脉里那缕若有若无的温热——难道那不是邪魄,而是别的什么?

“先生!绿光里有东西出来了!”

只见小石门的门缝越来越大,绿光中缓缓飘出无数白色的绸带,绸带上绣着血色的兰花,在空中织成张巨大的网,朝着他们罩来。张玄微挥刀斩断靠近的绸带,却发现断口处渗出的不是丝线,而是粘稠的血,落在地上竟长出细小的肉芽,迅速爬满石壁。

“是‘兰魂丝’,是守墓人的头发化成的。”石头认出了绸带上的兰花,“她怎么会攻击我们?”

张玄微突然注意到,那些绸带织成的网中央,隐约有个女子的轮廓,正对着他缓缓抬手。那动作太熟悉了——是守墓人每次施展牵魂链时的起手式。

“她不是在攻击我们!”他突然反应过来,“她是在警告我们!网后面有危险!”

话音未落,小石门“轰”地一声炸开,碎石飞溅中,个穿黑斗篷的人影走了出来。斗篷遮着脸,只能看见双露在外面的手,皮肤苍白得像纸,指甲涂着鲜红的蔻丹,正把玩着串骷髅头手链——是守墓人的那条牵魂链!

“你果然来了。”黑影的声音沙哑中带着尖利,像是用指甲刮过生锈的铁器,“我还以为要等更久呢。”

张玄微握紧破魂刀:“你是谁?为什么拿着她的链子?”

黑影轻笑一声,抬手摘下雨帽,露出张与守墓人一模一样的脸,只是这张脸的眼角嘴角都画着诡异的红妆,像是用鲜血勾勒的:“我是谁?我是她,也不是她。或者说,我是她不敢面对的那部分。”

“你是色魄?”石头想起荒村那个肚子鼓鼓的女子。

“色魄?那不过是我褪下的皮囊。”红妆女子舔了舔鲜红的指甲,“我是‘欲’,是她封印邪神时,从自己魂魄里剜出来的贪嗔痴。她想做个干净的守墓人,就得把我丢在这里腐烂。可惜啊,她越想干净,我就长得越茁壮。”

她突然抬手一指石像胸口的晶石:“你看,她的善魄快撑不住了。子时一到,你的血会和晶石里的魂产生共鸣,到时候不止是邪神会出来,连我也能跟着出去,到时候这天下……啧啧。”

张玄微突然注意到她腰间挂着块玉佩,与定魂佩的另一半一模一样——是守墓人一直带在身上的那块。

“你杀了她?”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杀她?我怎么舍得。”红妆女子取下玉佩,在指尖把玩,“是她自己把玉佩给我的。她说只要我能困住你,让你错过子时,她就把这玉佩给我,让我也能去人间看看。你说她是不是很傻?”

张玄微的目光落在她脚下,那里有滩暗红的血迹,血迹里混着几根长发,发质柔软,是守墓人那种。他突然明白,守墓人根本不是自愿交出玉佩,而是被这“欲”所伤,强行夺走的。

“她在哪?”

“在哪?”红妆女子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震得石室顶上落下灰尘,“她就在你心里啊!你不是一直想着她吗?想着她的红袍,想着她的锁链,想着她最后那句‘我爱你’?这些念头,都是我喂给你的饵!”

她猛地抬手,袖中飞出无数条兰魂丝,织成张密不透风的网,朝着张玄微罩来。这次的丝线带着灼热的温度,碰到皮肤就烫出燎泡,显然是被“欲”的力量污染了。

张玄微挥刀斩断丝线,却发现断口处冒出黑烟,在空中聚成守墓人的模样,正对着他凄然落泪:“玄微,别挣扎了,留下来陪我吧……”

“别信她!”石头摇响铜铃,守墓的幻影瞬间消散,“这是她的幻术!”

红妆女子的脸慢慢扭曲,露出了獠牙:“敬酒不吃吃罚酒!”她突然扯开斗篷,里面竟藏着无数只眼睛,都在死死盯着张玄微,瞳孔里映出他前世刺出那一剑的画面——原来当年他刺中的,根本不是被邪神附体的自己,而是挡在他身前的守墓人!

“啊——”张玄微只觉得头要炸开,破魂刀脱手落地,捂住脑袋蹲在地上。血脉里的邪魄被这画面刺激,开始疯狂冲撞,皮肤下鼓起条条青筋,像有蛇在游走。

“先生!”石头捡起破魂刀,刚要冲过去,却被兰魂丝缠住脚踝,拖向红妆女子。她张开嘴,露出两排细密的尖牙,朝着石头的脖子咬去——她要吸食能看见人心的鬼眼!

就在这时,石像胸口的晶石突然炸开,道红光直射张玄微眉心。他感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邪魄的冲撞瞬间平息,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守墓人跪在祭坛上,用铁链穿透自己的魂魄,将“欲”剥离;她在问心泉底,用自己的血肉喂养封印;她被红妆女子夺走玉佩时,故意在上面留了道血痕——那是破邪符的印记。

“原来……是这样……”张玄微站起身,捡起地上的破魂刀,刀身映出他眉心的红痣,正与晶石炸开的红光共鸣,“你不是想出去吗?我带你出去。”

红妆女子愣了愣,随即狂笑:“你以为你能杀了我?我是欲念所化,杀了我,你心里的念想也会跟着消失,到时候你连她是谁都记不住!”

“我不需要记住。”张玄微举刀指向她,“我只需要让你回到该去的地方。”

破魂刀的黑气与定魂佩的红光交织,在他身前形成道太极图案。红妆女子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那些眼睛里的画面开始扭曲,变成守墓人剥离她时的痛苦表情:“不!我不回去!我不要被封印!”

她疯狂地扑过来,兰魂丝如暴雨般射向张玄微。他却不闪不避,任由丝线穿透身体,刀尖始终指着她的眉心——那里有块淡淡的疤痕,是守墓人当年剥离她时留下的印记。

“你看,她一直没忘了你。”张玄微的声音很轻,“这疤痕就是她留的念想。”

红妆女子的动作突然僵住,眼睛里的疯狂渐渐褪去,露出迷茫的神色。她抬手摸向眉心的疤痕,指尖触到皮肤的瞬间,突然泪如雨下:“姐姐……”

就在这时,石室顶部传来“咔嚓”的裂响,无数碎石落下。子时到了,地脉的震颤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石像开始崩裂,邪神的咆哮从地底深处传来,越来越近。

红妆女子突然擦干眼泪,转身冲向小石门:“快走!我替你们挡住她!”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的黑暗中,兰魂丝却突然反转,织成道坚固的屏障,将石门彻底封死。

张玄微知道,她口中的“她”是邪神。也知道红妆女子挡不了多久。他看向石像崩裂后露出的通道,那里漆黑一片,却隐约能听见水流声——是问心泉的暗流,能通向地面。

“我们走。”他拉起石头,朝着通道跑去。

跑出没几步,石头突然停下脚步,指着通道壁上的刻痕:“先生你看!是老道的字!”

只见岩壁上刻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字,是用桃木剑划的:“欲念生,邪魄醒,守印人,需自醒。兰为祭,印为锁,二者缺一,万劫不复。”

最后还有个潦草的箭头,指向通道深处,旁边画着个小小的“泉”字。

张玄微的心沉了下去。老道的意思很明显,光靠守墓人的牺牲不够,还需要他这个守印人亲自献祭,才能彻底完成封印。可红妆女子刚刚替他们挡住了邪神,他们若此时回头,她的牺牲就白费了。

通道深处传来红妆女子的惨叫,凄厉而短暂,紧接着是邪神愤怒的咆哮,震得岩壁簌簌掉灰。屏障破了。

“先生!没时间了!”石头拽着他往前跑。

张玄微回头望了眼黑暗,仿佛能看见红妆女子消散的身影,看见守墓人在问心泉底的微笑,看见老道在乱葬岗的白骨堆里竖起的桃木剑。他握紧破魂刀,指节泛白。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通道尽头的微光越来越亮,能听见外面的风声。张玄微突然停下脚步,将定魂佩塞进石头手里:“你带着玉佩出去,找个阳气重的地方埋下,能暂时压制地脉的震动。”

“那你呢?”石头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得回去。”张玄微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个笑容,“记住,别告诉任何人这里的事。尤其是关于‘兰’的一切。”

他转身冲向黑暗,破魂刀在手中发出阵阵嗡鸣,像是在回应着什么。通道壁上的刻痕飞速后退,红妆女子的惨叫、邪神的咆哮、守墓人的低语在耳边交织,最终汇成一句话——

“守印人,该归位了。”

黑暗中,他的身影越来越小,却带着一股决绝的力量,一步步走向那片象征着终结与开始的红光。地脉的震颤还在继续,邪神的咆哮尚未平息,而关于张玄微的故事,才刚刚进入最关键的章节。

通道深处的黑暗粘稠如墨,张玄微握紧破魂刀,刀身在掌心沁出凉意。方才红妆女子消散前的惨叫还在耳畔回荡,那声音里没有恨,只有种解脱般的释然,像极了守墓人沉入湖底时最后一眼的温柔。他突然明白,所谓的“欲”从来不是恶,只是被封印的执念,就像他对守墓人的牵挂,明知危险却偏要回头。

脚下的路渐渐变得湿滑,岩壁渗出的液体不再是冰冷的,反而带着体温般的温热。破魂刀突然发出嗡鸣,刀身映出前方的景象——是条巨大的血管,管壁上布满跳动的青筋,暗红色的血液在其中缓缓流动,散发出铁锈般的腥气。

“这是……邪神的脉管?”张玄微的指尖触到管壁,能清晰地感觉到里面血液的搏动,与自己胸腔里的心跳产生诡异的共鸣。血脉里那缕邪魄再次躁动起来,皮肤下的青筋像蚯蚓般游走,眉心的疤痕阵阵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他想起红妆女子的话,子时的共鸣不仅会松动封印,还会唤醒他与邪神共享的血脉。看来《阴阳录》里记载的“守印人与邪神同脉”并非虚言,当年封印邪神时,他的前世确实以自身血脉为锁,这才让邪神如此忌惮,又如此渴望。

“先生,你看上面!”石头突然指向头顶,血管的交汇处缠着根黑色的锁链,锁链上挂着块木牌,刻着“初七,魂归位”五个字,字迹与县丞令牌上的如出一辙。

张玄微的心猛地一沉。这不是巧合。县丞、怨魄、红妆女子,甚至守墓人,都在有意无意地将他引向这里,引向这场注定的血脉共鸣。他们像是棋盘上的棋子,而执棋人,或许就是沉睡在血脉深处的邪魄。

血管突然剧烈收缩,暗红色的血液流速加快,带着股强大的吸力,将两人往深处拖拽。张玄微挥刀砍向管壁,破魂刀没入寸许,竟喷出腥臭的黑血,溅在他脸上,烫得像是滚油。

“不能砍!”他突然意识到,这血管连接着邪神的心脏,一旦砍断,邪魄会彻底失控,“跟着血流走!它要带我们去的地方,正是封印的核心!”

石头虽然害怕,却还是死死抓住他的衣角。两人被血流裹挟着前进,周围的血管渐渐变得粗壮,最后汇入一个巨大的血池,池中央漂浮着朵黑色的莲花,花瓣层层叠叠,包裹着个蜷缩的人影,周身缠绕着金色的锁链——是守墓人的善魄!

善魄的眉心插着根黑色的针,针尾系着道黄符,符纸已经发黑,显然是被人动了手脚。张玄微认出那是“锁魂针”,《阴阳录》里说此针能钉住魂魄的七情,让其无法自主。看来红妆女子说守墓人自愿交出玉佩是假,她根本是被钉在这里,连善魄都无法自由行动。

“是欲!是她钉的我!”善魄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她怕我阻止共鸣……怕我唤醒你的……”

话未说完,血池突然沸腾起来,黑色的莲花层层绽放,露出里面的景象——善魄的胸口插着半截破魂刀,刀柄上刻着个“玄”字,是他前世的名字。

张玄微这才明白,守墓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她在自己善魄里藏了破魂刀的另一半,就是要等子时共鸣时,让他用这把刀刺穿两人的心脏,以“守印人之心头血”混合“善魄之魂”,彻底熔断与邪神的血脉联系。

“值得吗?”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握住刀柄的手微微发抖。

善魄突然笑了,眉心的锁魂针在笑容中寸寸断裂:“你说过,为了苍生……”

她的话被血池的巨浪打断。子时已到,血池中央裂开道缝隙,里面伸出无数只手,抓着善魄的脚踝往下拖拽。邪神的咆哮从缝隙深处传来,震得整个脉管都在颤抖:“别做无谓的挣扎!他的血已经和我共鸣,你们谁也跑不掉!”

张玄微猛地拔出善魄胸口的破魂刀,与自己手中的半把合在一起。完整的破魂刀发出耀眼的金光,刀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与《阴阳录》最后一页的记载完全吻合——“破魂刀,需以双魂合铸,以两心同碎,方能斩断邪脉。”

“石头,闭上眼睛。”他的声音异常平静。

石头知道他要做什么,却没有闭眼,只是死死攥紧铜铃,那只灰白色的瞎眼突然流下血泪:“先生,我看得见……我看见你和她在发光……”

张玄微低头看向善魄,她的红袍在血浪中猎猎作响,像团燃烧的火焰。他想起乱葬岗的初遇,想起断骨桥的坠落,想起问心泉底的倒影,突然觉得所有的痛苦都变得值得。

他举起破魂刀,朝着两人的心脏刺去。

就在刀锋即将落下的瞬间,血池深处突然冲出道黑影,撞在他的手腕上。破魂刀脱手飞出,插进血池边缘的岩壁里。黑影落在善魄身边,是个穿黑斗篷的人,兜帽下露出张苍白的脸,竟是个眉目清秀的少年,嘴角还带着未脱的稚气。

“你不能杀她!”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手里紧紧攥着块玉佩,与定魂佩一模一样,“她是我姐姐!二十年前是你把她推进祭坛的,现在还要杀她一次吗?”

张玄微愣住了。这少年的眉眼,竟与他有三分相似。

“你是谁?”

“我是谁?”少年狂笑起来,眼泪却滚滚落下,“我是你前世没来得及出生的孩子!是她怀着我被你推进祭坛的!你以为你封印的是邪神?你封印的是你自己的骨肉!”

善魄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胸口的伤口渗出金色的血:“别……别说了……”

“我偏要说!”少年指着血池中央的缝隙,“你听!那不是邪神的咆哮,是我们未出世的弟弟在哭!你把我们母子三人都封在这里二十年,现在还要斩草除根吗?”

血池的巨浪越来越高,缝隙里伸出的手越来越多,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个巨大的胎儿轮廓,正张着嘴无声地哭喊。破魂刀在岩壁上发出悲鸣,刀身的符文渐渐暗淡。

张玄微只觉得天旋地转,前世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祭坛上的火光,守墓人隆起的小腹,自己刺出的那一剑,还有她最后那句带着血沫的“等我”……

原来他封印的不是邪神,是自己的妻儿。原来所谓的邪神,根本是他血脉与妻儿怨气的混合体。原来守墓人说的“以兰为祭”,祭的不是别人,是她自己和未出世的孩子。

“不……不可能……”他瘫坐在血池边,看着善魄痛苦的脸,看着少年流泪的眼,突然觉得破魂刀变得无比沉重。

少年突然冲向岩壁,拔出破魂刀:“既然你下不了手,我来!”他举刀刺向善魄,“只有杀了她,打散这血脉,我们才能真正解脱!”

善魄闭上眼,没有躲闪。

就在这时,血池突然炸开,巨大的胎儿从缝隙中钻出,张开嘴咬向少年。张玄微下意识地扑过去,将少年推开,自己却被胎儿咬住肩膀,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快走!”他对着少年和善魄大喊,“带着破魂刀走!找个阳气重的地方……斩断……”

话未说完,他感觉一股冰冷的力量顺着伤口涌入心脏,血脉里的邪魄彻底觉醒,与胎儿的怨气融为一体。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善魄的脸变成了守墓人的笑,少年的泪变成了红妆女子的獠牙,破魂刀的金光变成了乱葬岗的坟土……

他知道自己正在被邪魄吞噬,正在变成自己最恐惧的东西。但他不后悔。

在意识彻底消散的前一秒,他看到善魄捡起破魂刀,朝着胎儿的眉心刺去。少年拽着她的衣袖,朝着通道深处跑去。血池的巨浪渐渐平息,缝隙开始闭合,隐约能听见善魄的声音在回荡:“等我……这次换我等你……”

张玄微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融入血池的暗红色液体中。他最后看到的,是岩壁上自己刚刚抓出的血痕,歪歪扭扭地写着个“等”字,像极了守墓人绣在帕子上的笔迹。

通道深处传来石头的哭喊,夹杂着破魂刀的嗡鸣。地脉的震颤还在继续,却比之前缓和了许多。或许善魄成功了,或许她只是暂时压制了邪魄。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终于明白了“守印人”的真正含义——不是封印别人,是封印自己的心魔;不是牺牲别人,是学会承担罪孽。

黑暗中,有朵黑色的莲花缓缓绽放,花瓣上坐着个模糊的人影,正朝着通道深处伸出手,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地脉的尽头传来隐约的钟声,像是子时已过,又像是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关于张玄微的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血池的浪涛退去后,留下满地暗红的粘液,像是凝固的血浆。张玄微的身影消失在粘液中,只在原地留下半块破碎的定魂佩,玉佩的裂缝里卡着根长发,在潮湿的空气中微微颤动。善魄握着完整的破魂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红袍下摆滴着血珠,在地上画出蜿蜒的轨迹,像条挣扎的蛇。

“姐姐,我们该走了。”少年拽着她的衣袖,声音里带着未脱的稚气,只是那双与张玄微相似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哀伤。他的黑袍下摆沾着血池的粘液,正慢慢侵蚀着布料,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那里有块胎记,形状像朵盛开的兰花,与守墓人手腕上的字一模一样。

善魄没有动,目光死死盯着那半块定魂佩。破魂刀突然发出一阵嗡鸣,刀身映出张玄微消散前的脸,正对着她温柔地笑,像极了二十年前在祭坛上,他说“等我回来”时的模样。她的指尖轻轻抚过刀身,那里还残留着张玄微的体温,带着淡淡的苦杏仁香——是她常用的那种脂粉味,不知何时竟也染在了他身上。

“他没走。”善魄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他的魂附在这玉佩上了。”她弯腰捡起定魂佩,裂缝处的长发突然燃烧起来,化作道细小的红光,钻进她的指尖,“你看,他在等我们。”

少年顺着她的指尖看去,只见红光在她手背上游走,渐渐聚成个“等”字,笔画与岩壁上那血痕如出一辙。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用油布包裹的东西,打开一看,是片干枯的兰花花瓣,边缘带着细密的齿痕——是张玄微从乱葬岗带出来的,后来落在石头手里,石头又偷偷塞给了他。

“这是……”少年的声音有些发颤。

“是他当年亲手种的兰花。”善魄的眼眶微微发红,“他说等封印了邪神,就带我去看满山的兰花。”

血池中央的裂缝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原本闭合的缝隙又裂开了寸许,里面透出幽幽的绿光,隐约能看见无数只眼睛在眨动。善魄脸色微变,拽着少年的手就往通道深处跑:“快走!邪魄虽然被暂时压制,但它已经记住了我们的气息,很快就会追上来!”

两人沿着来时的血管通道往回跑,破魂刀在善魄手中发出阵阵金光,照亮了前方的路。血管壁上的青筋不再跳动,反而像枯萎的藤蔓般干瘪下去,显然是被破魂刀的力量所克制。跑过之前那道石门时,善魄突然停下脚步,看向门后的石室——石像胸口的善魄晶石虽然已经炸开,但底座上刻着的符文却在隐隐发光,与破魂刀的金光产生共鸣。

“这里有问题。”她蹲下身,指尖抚过符文上的凹槽,“这不是普通的封印符,是‘聚魂阵’。有人想把散落在地宫里的魂魄都聚集到这里,用它们的力量冲破最后的封印。”

少年突然指向石像底座的阴影处,那里有个小小的黑影在蠕动,仔细看竟是只通体雪白的虫子,头上长着只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手中的破魂刀:“是‘视肉虫’!《阴阳录》里说这种虫子能吞噬魂魄,是邪魄的耳目!”

善魄挥刀斩去,视肉虫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化作一滩绿水,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甜香,与守墓人常用的脂粉味一模一样。少年突然捂住鼻子:“这味道有问题!闻了头晕!”

善魄也觉得一阵眩晕,破魂刀的金光顿时暗淡了几分。她这才意识到,这视肉虫并非邪魄所化,而是……人为饲养的!有人想用这种虫子来削弱他们的力量,阻止他们离开地宫。

“是欲!”善魄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根本没消散,她在利用视肉虫监视我们!”

话音未落,石室内突然响起一阵诡异的笑声,无数只视肉虫从石像的裂缝中爬出来,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石室,每只虫子头上的眼睛都死死盯着善魄和少年手中的破魂刀,显然是被刀身的力量所吸引。

“看来你们发现了。”红妆女子的声音从虫群中传来,带着一丝玩味,“可惜啊,太晚了。这些视肉虫可是我用自己的精血喂养的,专门克制你们这些所谓的‘善魄’。”

虫群突然骚动起来,像潮水般朝着两人涌来。善魄举起破魂刀,金光四射,虫群顿时被挡住,前排的视肉虫纷纷化为绿水。可虫子太多,很快就堆积起厚厚的一层,挡住了金光的去路,甚至有几只虫子顺着石缝爬了过来,朝着少年的脚踝咬去。

少年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之前石头用过的驱邪散,朝着虫群撒去。硫磺味一散开,视肉虫顿时像被烫到般纷纷后退,虫群中出现了一道缺口。

“快走!”善魄趁机拽着少年冲出虫群,朝着通道深处跑去。

跑出石室很远,两人才敢停下来喘口气。善魄靠在岩壁上,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是使用破魂刀消耗了太多力量。少年扶着她,突然指着她的手腕:“姐姐,你的手……”

善魄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道细小的伤口,正渗出黑色的血液,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开始发黑,显然是被视肉虫的毒液所伤。她皱了皱眉,从怀里掏出块手帕,紧紧缠在伤口上:“没事,这点毒液还伤不了我。”

少年却不放心,非要帮她查看伤口。解开手帕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伤口处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仔细看竟像是条细小的视肉虫,正顺着血管往心脏的方向爬去!

“这虫子……它能钻进皮肤里!”少年的声音有些发颤。

善魄脸色微变,刚要挥刀斩断手腕,却被少年拦住:“不行!斩断手腕你会没命的!”他突然想起张玄微的话,“问心泉的水!问心泉的水能解百毒!我们去找问心泉!”

两人加快脚步,朝着通道尽头的微光跑去。越靠近出口,空气就越清新,隐约能听见外面的风声和水声,显然是离问心泉越来越近了。通道的尽头是一道瀑布,水流从高处落下,砸在底下的水潭里,溅起无数水花——正是问心泉的源头!

善魄刚要靠近水潭,却被少年拽住:“小心!这水有问题!”

只见水潭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层淡淡的油光,油光中映出的不是两人的倒影,而是张玄微被邪魄吞噬时的脸,正对着他们露出诡异的笑容。善魄的瞳孔微微收缩,她认出这种油光是“迷魂油”,是用死人的脂肪熬成的,能让人产生幻觉,尤其是对心中有执念的人效果更强。

“是欲搞的鬼!”她握紧破魂刀,金光再次亮起,“她知道我们需要问心泉的水,故意在这里设下陷阱!”

水潭中的倒影突然发出一阵狂笑,张玄微的脸渐渐扭曲,变成了邪魄的模样,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两人扑来。善魄挥刀斩去,刀光落在水面上,激起一阵涟漪,倒影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张痛苦的脸,都是些在地宫中死去的冤魂,正对着他们伸出手,像是在求救。

“别被它们迷惑了!”善魄大喊,拽着少年冲进瀑布后面的山洞,“问心泉的真正源头在山洞里!”

山洞里果然有一口泉眼,泉水清澈见底,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与外面水潭的腥臭形成鲜明对比。善魄刚要伸手去舀泉水,泉眼突然发出一阵“咕嘟”的响声,水面上冒出无数个气泡,每个气泡里都映出张玄微的脸,正对着她无声地说“别救我”。

“姐姐,别信它!”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这是幻觉!是欲的诡计!”

善魄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举起破魂刀朝着泉眼刺去。刀光落下的瞬间,泉眼发出一阵剧烈的震动,水面上的气泡顿时破灭,露出了清澈的泉水。她睁开眼睛,迅速舀起一捧泉水,浇在自己的伤口上。

泉水接触到伤口的瞬间,发出一阵“滋滋”的响声,冒出阵阵黑烟。皮肤下的视肉虫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从伤口中钻了出来,落在地上化作一滩黑水。善魄的伤口渐渐愈合,黑色的血液也变成了鲜红色,显然是毒液已经被清除了。

“太好了!”少年的脸上露出笑容。

善魄却没有放松警惕,她看着泉眼中自己的倒影,突然皱起了眉头——倒影中的自己,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与红妆女子的笑容如出一辙。她猛地后退一步,握紧了手中的破魂刀:“这泉水……它也被污染了!”

泉眼突然沸腾起来,水面上冒出无数只手,抓着两人的脚踝往下拖拽。善魄挥刀斩断那些手,拉着少年就往山洞外面跑:“这里不能待了!我们去找石头,他知道哪里有干净的水源!”

两人冲出山洞,正好看见石头带着几个幸存的百姓,在瀑布下面的水潭边焦急地等待。看到他们出来,石头顿时喜出望外:“先生……不对,你们是……”

“别问那么多了!”善魄打断他,“我们需要干净的水源,你知道哪里有吗?”

石头愣了愣,随即指向瀑布上游:“往上游走三里,有个‘净水湖’,那里的水是山上流下来的泉水,干净得很!”

善魄点了点头,拽着少年的手就往上游跑去。石头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想起张玄微的嘱托,赶紧带着百姓跟了上去。

往上游走的路上,善魄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虽然视肉虫的毒液已经被清除,但使用破魂刀消耗的力量却越来越明显。少年扶着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半块干粮:“姐姐,你吃点东西吧,补充点力气。”

善魄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却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嗽声中,她吐出一口黑色的血液,滴在地上,竟冒出阵阵黑烟。少年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姐姐!你怎么了?”

善魄的脸色异常平静,她看着地上的黑血,轻轻叹了口气:“我快撑不住了。破魂刀的力量虽然强大,但它会不断消耗使用者的魂魄,我本就是善魄所化,魂魄不够完整,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少年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那怎么办?我们去找先生!先生一定有办法!”

善魄摇了摇头,抬手擦去他的眼泪:“傻孩子,他已经……”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远处的地脉传来一阵沉闷的咆哮,显然是邪魄已经挣脱了束缚,正在朝着他们的方向赶来。

“它来了。”善魄深吸一口气,站直身体,握紧了手中的破魂刀,“我们不能让它追上我们,更不能让它伤害到那些百姓。”

她突然转身,朝着与净水湖相反的方向跑去。少年愣了愣,赶紧追上去:“姐姐!你去哪?”

“我去引开它。”善魄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你带着破魂刀去找净水湖,找到石头,让他把刀交给一个可靠的人,继续完成我们未完成的使命。”

“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少年拽着她的手,死活不肯松开。

善魄看着他,突然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丝释然:“傻孩子,这是我们的宿命。当年你父亲为了封印邪神牺牲了自己,现在轮到我了。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守住破魂刀,不能让它落入邪魄手中。”

她猛地推开少年,转身朝着地脉咆哮的方向跑去,红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像团燃烧的火焰。破魂刀在她手中发出耀眼的金光,照亮了黑暗的荒原,也引来了邪魄的注意。

少年看着她的背影,眼泪滚滚落下,却不敢追上去。他知道善魄的决定是对的,他必须带着破魂刀活下去,完成他们未完成的使命。

他握紧手中的破魂刀,朝着净水湖的方向跑去。远处传来善魄的惨叫声,夹杂着邪魄的咆哮,少年的脚步顿了顿,随即跑得更快了。他知道,他肩上的责任,更重了。

净水湖越来越近了,湖边的草地上坐着几个幸存的百姓,石头正站在湖边,焦急地等待着什么。看到少年跑来,石头顿时喜出望外:“你来了!善魄呢?”

少年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他指着善魄消失的方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石头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知道,善魄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就在这时,远处的荒原上突然亮起一道耀眼的金光,直冲云霄,紧接着是邪魄发出的一声凄厉的惨叫,震得整个荒原都在颤抖。金光持续了片刻,随即渐渐暗淡下去,最终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少年和石头都知道,那是善魄使用了破魂刀的最后力量,与邪魄同归于尽了。

两人站在湖边,久久没有说话。湖水静静地流淌着,映出天上的月亮,皎洁而明亮。少年握紧手中的破魂刀,突然抬起头,看向远方的荒原——那里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正朝着净水湖的方向慢慢靠近。

他知道,邪魄并没有被彻底消灭,善魄的牺牲只是暂时压制了它。而他,必须带着破魂刀,继续走下去,完成父亲和姐姐未完成的使命。

少年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石头:“我们走吧。”

石头点了点头,扶着他的肩膀,朝着湖边的百姓走去。月光下,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破魂刀在少年手中发出淡淡的金光,像是在诉说着未完的故事。

远处的荒原上,黑暗越来越浓,隐约能听见邪魄的咆哮,像是在宣告着新的开始。而关于张玄微、善魄和少年的故事,才刚刚进入最艰难的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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