姆加儿想不通。
“老板，这……”
沈风转过身：“教授想用迷信来击垮我们，那我就把这场迷信做得比他还大，大到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想看我们因为机器损坏而陷入混乱，那我就让他看看，人心和意志比任何机器都更可靠。”
他需要用一场仪式来压下那些关于诅咒的鬼话。
更需要用一场集体劳动把大家涣散的心重新拧成一股绳。
沈风的反应很快，像个经验丰富的老医生接连下了两剂猛药。
一场由萨满们主持的祈福仪式办得声势浩大。
紧接着，一场手工播种比赛在田里展开，沈风第一个脱了鞋下地，所有人的干劲都被调动了起来。
营地里的气氛眼看着一天天好起来，可一场突如其来的疫病像一盆冰水浇灭所有人的希望。
最开始，只是有几个孩子发烧咳嗽。
部落里的土医用草药治了治，谁也没当回事。
但很快，情况就不对了。
病倒的孩子越来越多，一个个烧得浑身滚烫，喘不上气。
这是当地很常见的一种急症肺炎，在外面，几针抗生素就能解决。
可在这里，在教授的严密封锁下，最普通的消炎药比金子还难找。
营地诊所里那点存货早在之前的战斗中就用光了。
第四天，一个坏消息传遍了整个营地。
白狼部落老长老最宝贝的小孙子，一个才七岁的男孩没挺过去。
一个孩子的死像一颗炸弹在营地里炸开。
悲伤、愤怒、无助，这些情绪迅速扩散，最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一个人。
沈风。
是你，跟我们说会有好日子。
是你，跟我们保证这里会有学校和医院。
可现在，我们的孩子就在我们怀里断了气，你说的那些在哪儿？
孩子的父亲叫哈日夫，是白狼部落有名的勇士。
他抱着儿子已经开始僵硬的身体，两眼通红地冲到沈风的指挥部前面，他身后黑压压地跟了几百个部落的人。
“沈风！”
哈日夫把儿子的尸体高高举起来，那姿态像是在质问老天。
“你睁开眼看看！这就是你说的未来？我的儿子死了！就因为没有那该死的药！你打跑了巴克，可你连一个娃的命都救不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人群里，哭喊声和质问声响成一片。
周未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场，他站在人群外围面无表情地看着。
柳莹莹和韩佳军他们脸色发白，想上去解释，被沈风抬手拦住了。
沈风没有躲，也没有辩解。
他走下台阶，一直走到哈日夫面前，看着那个已经没了气息的孩子，眼睛里全是痛惜。
他对着孩子的尸体，深深地弯下了腰。
再抬起头时，他直视着哈日夫和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对不起，是我的错。”
“是我没本事没能冲破封锁，没能给我们的孩子准备好救命的药。哈日夫，你骂得对，我不是什么英雄，我只是一个犯了错的领头人。”
“一个孩子的命比我们打赢十场仗都重要。”
他没找任何借口，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在所有人惊愕地注视下，他转身走到营地的高处，拿起一个扩音器，对着喊：
“我，沈风，在这里发誓。我会亲自带队不管花多大代价，就是抢也要把救命的药抢回来！”
“如果我做不到，我辞掉在这里的所有职务，用我下半辈子给死去的孩子和所有信过我的人赎罪！”
这是一个押上他个人所有前途的承诺。
他把自己逼到悬崖边上，也给了所有人一个发泄过后可以期盼的目标。
这个誓言暂时压住营地里的混乱。
但这解决不了问题，反而像一场赌博，赌注就是他自己。
教授的封锁线像铁桶一样，想从上面撕开个口子，谈何容易。
指挥部里，气氛压抑。
“硬冲肯定不行。”
巴克在地图上划拉着，他的经验很丰富。
“港口和陆路关卡上全是教授的人，我们这点人冲过去，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柳莹莹也摇了摇头：“外面的路子也断了，我托了所有能托的关系去找药，可那些供应商一听收货地点是这里，电话挂得比谁都快。教授在这里经营了这么多年，根扎得比我们想得要深得多。”
硬闯是送死，智取又无门路。
所有人都陷入深深的绝望。
“既然所有的门都被堵死了，那我们就找一条没有门的路。”
沈风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目光没有停留在那些被标记为红色的封锁线上，在广袤的非洲地图上移动。
他拿起加密电话，直接拨通远方的号码。
“蝎子，”
“我需要你动用所有的资源，给我找一个人。一个在教授的体系里既贪婪又胆小，并且有能力接触到港口清关环节的人，我要他所有的黑料，越脏越好。”
电话那头的蝎子沉在电话那头明白沈风的意图：“老板，您是想……”
“正面打不赢，就从它内部开始烂。”
“再坚固的堡垒也挡不住蛀虫从里面啃噬，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二天之内，我要看到这个人的全部资料。”
与此同时，在营地的另一端。
周未涛的帐篷里，一封加密电报发往东方总部。
“……沈风此举名为破釜沉舟，实为孤注一掷。”
“其个人英雄主义倾向已然完全凌驾于组织原则之上。他试图以军事冒险行动解决经济与政治困局，极有可能引发不可控的国际争端，严重损害我方在非洲地区的整体战略布局。”
“建议总部立刻予以制止，并重新评估其担任此地负责人的合适性。”
周未涛的报告字字诛心，把沈风的行为定性为一次可能引发灾难的鲁莽行动。
他并非全然出于私心，站在他那个僵化的组织原则立场上，认为沈风这枚棋子已经走到了棋盘的边缘，即将成为弃子。
两天后，东西送到了。
蝎子送来的是一个很普通的牛皮纸文件袋，没有任何标记。
里面只有几张打印出来的纸，别着一张男人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叫法拉瓦，是邻国蒙巴萨港海关的一位副关长。
资料写得很直接，这个人是教授用来卡住港口运输的棋子之一。
他每个月都会从一个海外账户收到一笔钱，他要做的就是确保任何清单外的物资，尤其是药品和设备都绝对不可能进入沈风的地盘。
不过，资料的第二页显示这位法拉瓦先生的胃口远不止于此。
他仗着自己手里的印章和职位跟当地最大的几个走私团伙私交甚好，暗地里倒卖象牙和一些未经申报的稀有矿石。
这条黑色生意链上的收入甚至超过了教授给他的那一份。
沈风点了点照片上男人的脸。
照片里的法拉瓦脖子上的肥肉像游泳圈一样堆着，对着镜头笑得一脸油光。
沈风把照片扔回桌上，嫌多看一眼都脏了眼。
“就从他这儿开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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