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统天下的帝王

天苍山脉的苍沼桐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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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会稽郡的禹王碑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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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阳宫阙尚沉浸在北疆大捷的余威中,一份来自会稽的密奏却如冰锥刺入暖阁。**

> 嬴政指尖捏着薄如蝉翼的帛书,上面“禹王碑文重见天日,鸟迹蝌蚪,非秦篆可识”的字样,在烛火下灼灼刺目。

> “禹德在民,不尚威刑?”他喉间滚出一声低沉的冷笑,指节叩击黑漆御案,发出沉闷的笃响,“朕的江山,岂容前朝幽灵借尸还魂!”

> 阶下,廷尉李斯深深垂首,脊背绷紧如弓弦。他知道,那深埋会稽山阴苔藓下的古碑,此刻正化作一柄无形的利刃,悬在帝国“书同文”的铁律之上。

> 窗外寒风呜咽,卷起几片枯叶拍打着窗棂。而千里之外的会稽郡,禹王碑前香火缭绕,人头攒动。一位皓首老儒颤巍巍抚过碑上如虫似鸟的刻痕,浑浊老泪滚落:“此乃禹王治水遗训,天道昭昭啊!”他身后,无数双来自楚、越旧地的眼睛里,闪烁着压抑已久的、名为“故国”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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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宫阙,被九原大捷的余威笼罩着,如同披上了一层无形的、令人敬畏的光环。章台宫暖阁内,巨大的青铜蟠螭纹火盆里,南山硬炭烧得正旺,通红的炭块散发着融融暖意,驱散了深冬的寒意。空气里弥漫着松木燃烧的清香、墨汁的微涩,以及一种属于权力巅峰的、沉甸甸的静谧。侍立的宦官宫女垂手肃立,如同泥塑木雕,连呼吸都刻意放得轻缓,生怕惊扰了御案后那位正凝神批阅奏牍的帝王。

嬴政身着一件玄色深衣,外罩同色暗云纹锦袍,领口袖缘用极细的金线绣着抽象的龙纹,在烛火下流转着内敛而尊贵的光泽。他端坐于宽大的黑漆描金御案之后,身姿挺拔如松,执笔的右手稳定有力,朱砂御笔在竹简上划过,留下一个个铁画银钩、力透简背的批语。云中大捷的余韵似乎尚未完全散去,他眉宇间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征服者的凌厉锋芒。暖阁内一片祥和,只有笔尖划过竹简的沙沙声,以及炭火偶尔爆裂的细微噼啪。

“陛下,会稽郡八百里加急密奏。” 中车府令赵高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御阶之下,双手捧着一卷用黑漆封缄、缠绕着三道朱砂丝线的细长帛书。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刻意的恭谨,如同怕惊扰了什么。

嬴政并未抬头,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嗯”。赵高会意,躬身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那卷明显异于寻常竹简奏牍的帛书,轻轻置于御案一角,随即又悄无声息地退回到阴影之中,垂手侍立,如同融入背景。

时间在静谧中流淌。嬴政终于批阅完手头最后一卷关于陇西屯田的奏章,朱笔搁置。他揉了揉眉心,目光随意扫过案头,最终落在了那卷异常精致的帛书上。黑漆封缄,三道朱砂丝线——这是郡守级官员遇重大机密、需直达天听时方能启用的规格。会稽?帝国东南边陲,新纳之土,楚越故地,能有何等要事,需动用此等密奏?

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漾开细微的涟漪。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带着一种近乎玉石的冷硬光泽。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黑漆封缄,轻轻一挑,坚韧的朱砂丝线无声断裂。帛书被缓缓展开。

帛书质地轻薄柔韧,是上等的齐纨鲁缟,触手微凉。上面的字迹并非墨汁书写,而是用一种特殊的朱砂混合金粉调制而成,在烛光下闪烁着一种内敛而刺目的金红色光泽,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郑重与……诡异。字迹是标准的小篆,笔画却因书写者的心绪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臣会稽郡守屠睢,顿首百拜,冒死以闻:**郡治山阴,禹陵之侧,有古碑出土。高逾丈余,青石斑驳,苔痕侵骨。其上铭文,非篆非隶,状若鸟迹虫书,蝌蚪蜿蜒,实非秦篆可识!** 碑阴有残损古籀(大篆之一种,多用于刻石)题识,依稀可辨‘禹王治水功成,勒石以训万世’之语。**郡中耆老儒生,聚而考之,皆言乃大禹王亲镌遗训。** 更有甚者,奔走呼号,谓碑文有‘禹德在民,不尚威刑’之古训,暗合天道,讽喻时政!**舆情汹汹,非止于文,恐伤陛下‘书同文’之圣德,动摇新附之民心!** 臣惶恐无措,伏乞圣裁!”

“鸟迹虫书……蝌蚪蜿蜒……非秦篆可识……”

“禹德在民,不尚威刑……”

“讽喻时政……动摇圣德……”

帛书上那一个个闪烁着金红光泽的字眼,如同烧红的钢针,一根根狠狠扎进嬴政的瞳孔!暖阁内融融的暖意,仿佛瞬间被抽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刺骨的、来自灵魂深处的冰寒!

“呵……”一声低沉、压抑、如同受伤猛兽从喉管深处挤出的冷笑,陡然打破了暖阁的寂静!那笑声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被触犯逆鳞后的暴怒与极致的冰冷!

嬴政捏着帛书的手指,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瞬间失去血色,变得惨白!轻薄柔韧的缣帛在他掌中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的“咯吱”声,几乎要被生生捏碎!他猛地抬头,深潭般的眼眸中,方才那丝属于征服者的余韵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翻涌的、足以焚毁一切的黑色风暴!目光如两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刺穿空气,落在阶下肃立的廷尉李斯身上!

“禹德在民?不尚威刑?”嬴政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坠地,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森然寒意,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在暖阁内凝结成霜,“好!好得很!大禹王死了几千年,他的石头倒是会说话!借尸还魂,借古讽今!朕的江山,朕的律法,朕的‘书同文’!竟要受一块埋在山阴烂泥里的石头指摘?!”

他猛地将手中的帛书狠狠拍在坚硬的黑漆御案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朱砂金粉写就的字迹在震动中仿佛要跳跃起来!随即,他的指关节重重叩击在案面,发出沉闷而极具穿透力的“笃!笃!笃!”声,如同催命的更鼓,每一下都敲在李斯紧绷的神经上!

“李斯!”帝王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你掌天下刑名,司文教法度!这‘书同文’是你一手推行!如今,会稽郡一块前朝的破石头,几行无人识得的鬼画符,竟敢跳出来,要压朕的秦篆一头?!要借那早已作古的‘禹德’,来质疑朕的‘秦法’?!质疑朕的江山?!”

李斯穿着深紫色的廷尉官袍,袍服浆洗得一丝不苟,此刻却仿佛有千钧重压落于肩头。他深深垂首,宽大的袍袖遮掩下,双手紧紧攥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试图用尖锐的刺痛来压制住身体深处无法抑制的战栗。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内里的中衣,顺着鬓角滑落,滴在光洁如镜的墨玉地砖上,留下一个微不可察的湿点。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帝王话语中那股焚天煮海的怒意,那是对“书同文”国策根基的挑战,是对帝国文化大一统铁律的悍然挑衅!更是楚越故地,那些尚未彻底臣服之心,借尸还魂的死灰复燃!

“陛下息怒!”李斯的声音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嘶哑,他猛地撩起袍摆,双膝重重跪倒在地,额头触碰到冰冷的地砖,“此碑妖异,其文叵测!必是六国遗孽,包藏祸心,假托禹王之名,行谤讪朝政、惑乱黔首之实!其罪当诛九族!”他的话语斩钉截铁,带着廷尉特有的冷酷与肃杀,瞬间为事件定了性——非学术之争,乃谋逆之罪!

“诛?”嬴政嘴角那抹冰冷锋利的弧度再次浮现,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烛火映照下投出巨大的、充满压迫感的阴影,瞬间笼罩了跪伏在地的李斯,“李斯,你何时变得如此……简单?”他踱下御阶,玄色锦袍的下摆拂过冰冷的地面,停在李斯面前,“杀几个儒生,焚一块石头,易如反掌。可那石头上的字,那些‘鸟迹虫书’,那些被他们解读出的‘禹德’,已经刻进了某些人的心里!你能用刀剑挖出人心里的字吗?”

李斯心头剧震,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和更深沉的寒意。帝王的目光如深渊般不可测度,那里面翻涌的不仅是暴怒,更有一种洞悉人性弱点、操控人心的冰冷算计。

“朕要的,不是几颗人头落地。”嬴政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毒蛇吐信般的阴冷,“朕要的是,让天下人亲眼看着,看着他们奉若神明的‘禹王遗训’,是如何被朕的秦篆,被朕的刀笔吏,一字一句,彻底碾碎!让那石头,那上面的鬼画符,连同那些人心里的‘禹德’,一起化为齑粉!让天下人知道,这神州大地,从今往后,只能有一种声音!只能有一种文字!只能遵奉一种意志——那便是朕的意志!”

他猛地转身,玄色袍袖带起一股劲风,指向御案上那卷刺目的帛书:“传朕旨意!命会稽郡守屠睢:一,即刻封锁禹王碑出土之地,严禁任何人靠近!违令者,斩!二,召集郡中所有识得古籀、鸟虫书者,无论儒生、方士、巫祝,限期三日,齐聚碑前!三,命御史中丞冯劫,率精通史籀大篆之博士、书吏,持朕符节,星夜兼程赶赴会稽!朕要这碑文,由朕的刀笔吏,当着所有会稽人的面,用朕的秦篆,给朕一字不落地拓印下来!译写出来!刊刻出来!朕要看看,这大禹王,到底留了什么‘遗训’给朕的江山!”

“陛下圣明!”李斯瞬间明白了帝王的意图——釜底抽薪,以正压邪!用官方的、权威的解读,彻底覆盖、碾碎民间那些危险的、借古讽今的流言!这是比杀戮更彻底、更狠辣的诛心之策!他心中寒意更甚,却也涌起一股对帝王手段的敬畏,再次深深叩首,“臣即刻拟诏!冯御史博古通今,定能廓清妖氛,正本清源!”

“正本清源?”嬴政冷哼一声,目光投向窗外。不知何时,天色已变得阴沉晦暗,寒风呜咽着卷过宫阙,将几片枯黄的梧桐叶狠狠拍打在精雕细琢的窗棂上,发出“啪啪”的脆响,如同垂死的挣扎。“李斯,你太小看人心的顽固了。有些种子,一旦种下,野火烧不尽……传令黑冰台,”他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毒的冰刃,“给朕盯紧会稽!盯紧那些聚在碑前的‘硕儒’!尤其是那些……项氏、屈氏、景氏的遗老遗少!朕要知道,是谁在碑文背后,煽风点火!朕要看看,是禹王的石头硬,还是朕的刀硬!”

“诺!”李斯和阴影中的赵高同时应声,声音里都带着一丝凛然。

暖阁内重新陷入寂静,只有寒风拍打窗棂的呜咽和炭火燃烧的噼啪。嬴政重新坐回御座,拿起那卷刺目的帛书,指尖拂过那“鸟迹蝌蚪”的描述,眼神幽深如古井。一场不见硝烟,却更凶险万分的文字之战,已在这千里之外的帝国东南边陲,悄然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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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会稽郡,山阴县,禹陵之侧。

天空阴沉得如同灌满了铅,低垂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凛冽的寒风从钱塘江口方向毫无遮拦地刮来,带着浓重的水汽和刺骨的寒意,卷起地面枯黄的草叶和尘土,打着旋儿呼啸而过。空气中弥漫着咸腥的海风、泥土的湿冷,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山雨欲来的沉重压抑感。

禹陵所在的这片缓坡,早已被大队披坚执锐的秦军士卒围得水泄不通。冰冷的青铜戈戟在晦暗的天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光,如同钢铁荆棘组成的篱笆。士卒们面容冷硬,眼神锐利如鹰隼,警惕地扫视着被隔离在警戒线外、黑压压的人群。人群的组成极其复杂:有穿着破旧葛衣、面黄肌瘦的当地山民和渔民,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茫然;有头戴儒冠、身着宽袍大袖的儒生士子,神情或激动、或忧虑、或愤慨;更有一些衣着相对考究、眼神沉郁、气质明显不同于寻常百姓的老者,他们大多沉默地站在人群后方,彼此间偶尔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那是隐匿于市井的楚、越旧贵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坡地中央,那块刚刚被清理出来的巨大青石碑上。

石碑高达一丈有余,历经千年风雨侵蚀,通体呈现出一种深沉、斑驳的青黑色。厚重的苔藓和地衣如同古老的疤痕,深深烙印在碑身表面,一些地方甚至与石质融为一体。碑体并不规整,边缘处有自然的崩裂痕迹,更显沧桑古朴。碑座深埋于湿冷的泥土中,周围散落着新挖掘出的碎石和腐烂的树根。

最令人心悸的,是碑身阳面那密密麻麻、布满整个石面的奇异刻痕!那绝非他们所熟悉的、规整方正的小篆!那些文字,如同拥有了生命,扭曲盘绕:有的状若飞鸟,展翅欲翔;有的形如蝌蚪,拖曳长尾;有的似虫豸爬行,留下断续的轨迹;有的则如抽象的云纹雷电,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古奥与神秘!这便是传说中的“鸟虫书”、“蝌蚪文”!是比周朝大篆更为古老、早已失传的文字!刻痕深深嵌入坚硬的青石,线条古拙而苍劲,历经岁月磨洗,边缘已变得圆润模糊,却依旧透着一股扑面而来的洪荒气息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石碑周围,气氛凝重得如同化不开的浓雾。数十名被郡守屠睢强征而来的“识古者”,在寒风和兵戈的环伺下瑟瑟发抖。他们中有皓首穷经的老儒,有装神弄鬼的方士,有世代相传的巫祝,此刻皆面色惨白,眼神惊恐。冰冷的青铜剑戟就悬在他们头顶,稍有异动,便是人头落地的下场。郡守屠睢,一个身材高大、面容粗犷、穿着玄色郡守官袍的武将,按剑立于石碑一侧,脸色铁青,鹰隼般的目光不断扫视着人群,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他身旁,数名手持锋利刻刀和墨拓工具的秦吏书办,正紧张地等待着。

马蹄声如疾风骤雨般由远及近!一队风尘仆仆、身着御史台玄黑官服的骑士,冲破寒风,直抵碑前!为首一人,年约五十,面容清癯,三缕长须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如电,正是奉旨而来的御史中丞冯劫!他身后跟着数名同样气质儒雅、却带着帝国官吏特有肃杀之气的博士、书吏。他们翻身下马,动作利落,无视周围压抑的气氛和人群复杂的目光,径直走到石碑前。

“奉陛下旨意!”冯劫的声音清朗而极具穿透力,瞬间压过了风声和人群的窃窃私语。他展开一卷明黄色的帛书诏令,朗声宣读,“查禹陵古碑,乃先代遗物,国之重宝!着御史中丞冯劫,率博士、书吏,会同郡中有识之士,详加考释碑文,务求原意,以彰先圣遗德,以正天下视听!尔等当尽心竭力,不得有误!钦此!”

诏书宣读完毕,人群一片死寂。那些被强征来的识古者面面相觑,脸上惊恐未退,又添了几分茫然。郡守屠睢按剑的手微微松了松,但眼神依旧警惕。冯劫收起诏书,目光如炬,扫过石碑上那鬼斧神工的鸟虫刻痕,眼中闪过一丝凝重,随即看向那些颤抖的识古者:“诸位,陛下圣明,欲彰先圣遗德。此碑文字,乃上古神物,非博学通古之士不能识。尔等既为郡中翘楚,当戮力同心,解此天书!若有真知灼见,道出碑文真意,陛下不吝厚赏!若有……”他话语微顿,声音陡然转冷,“……心怀叵测,借古讽今,妖言惑众者,国法森严,勿谓言之不预!”

恩威并施!胡萝卜加大棒!冯劫深谙此道。

识古者们被兵卒驱赶着,战战兢兢地围拢到巨大的石碑前。冰冷的寒气从青石上不断散发出来,混杂着泥土和苔藓的味道。他们凑近那些神秘莫测的刻痕,眯起昏花的老眼,伸出枯瘦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些冰凉的、深陷的笔画。有人掏出随身携带的、记载着零星古籀字形的破烂竹简或龟甲兽骨拓片,反复对照;有人闭目掐指,口中念念有词,如同在沟通神灵;有人则眉头紧锁,额头渗出冷汗,显然毫无头绪。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和寒风的呜咽中缓慢流逝。秦吏书办手持锋利的刻刀和墨汁、细绢(用于捶拓),紧张地等待着结果。警戒线外的人群,躁动不安的情绪如同暗流般涌动。那些沉默的旧贵族眼中,闪烁着更加复杂的光芒。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嘶哑却异常清晰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找到了!是这里!” 一个须发皆白、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楚式深衣的老儒,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死死按在石碑中部偏右的一处刻痕上!那刻痕由几个连续的、形似人形躬身劳作和疏导水流的抽象符号组成,线条尤为古朴深峻。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冯劫眼神一凝,快步上前:“说!”

老儒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中竟迸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他环视四周,尤其是那些警戒线外、来自楚越故地的面孔,声音因激动而颤抖、高亢,带着一种奇异的煽动力:

“此乃‘禹’字!此乃‘德’字!此乃‘民’字!” 他枯指如钩,依次点过几个扭曲的符号,“连起来,便是——‘禹德在民’!再看此处!” 他的手指滑向旁边几个更加繁复、形似天平与枷锁的符号,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悲愤,“此乃‘威’!此乃‘刑’!此乃‘弃’!合之为‘不尚威刑’!此乃禹王治水功成,感念万民辛劳,勒石明志:**‘禹德在民,不尚威刑’!此乃上古圣王垂训!天道昭昭啊!!**”

“禹德在民!不尚威刑!”

八个字,如同八道惊雷,狠狠劈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是禹王遗训!真是禹王遗训!”

“禹德在民!不尚威刑!天道昭昭!”

“听到了吗?圣王垂训!不尚威刑啊!”

尤其是那些楚越遗民和部分儒生,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压抑的情绪瞬间找到了宣泄口!他们不顾兵戈的威胁,激动地挥舞着手臂,高声呼喊,浑浊的泪水从一些老者眼中滚落!这古老的碑文,仿佛成了他们控诉秦法严苛、寄托故国之思的神圣载体!一股无形的、名为“民意”与“古训”的力量,在寒风中迅速凝聚、升腾,冲击着秦军士卒组成的钢铁防线!

郡守屠睢脸色剧变,按在剑柄上的手青筋暴起,厉声呵斥:“大胆!妖言惑众!拿下!” 兵卒如狼似虎般扑向那老儒!

“且慢!” 冯劫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瞬间镇住了场面!他一步踏前,挡在兵卒与老儒之间,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刺向那老儒,声音冰冷如铁,带着御史中丞的凛然威势:“你说‘禹德在民,不尚威刑’?仅凭这几个鬼画符?证据何在?尔等所识古籀,可有与此完全吻合之字形?还是尔等……心怀故国,牵强附会,曲解圣意?!”

“我……”老儒被冯劫的气势所慑,狂热稍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所谓的解读,确实掺杂了太多主观的臆测和情绪的宣泄,面对真正精通古文字的帝国大吏,底气瞬间不足。

“本官奉天子命,持掌文教,考释古义,岂容尔等信口雌黄!”冯劫不给对方喘息之机,猛地转身,指向身后一名早已准备好的、头发花白的博士,“张博士,你精研史籀三代之文,由你当众考释!以正视听!”

那位张博士面容清癯,眼神沉静,显然是有备而来。他无视周围的喧嚣和那老儒怨毒的目光,在两名书吏的协助下,小心翼翼地展开一幅巨大的、由数张细绢拼合而成的捶拓工具。书吏熟练地将浸湿的细绢覆盖在石碑上,用特制的软刷轻轻捶打,使细绢完美贴合碑面每一个凹陷的刻痕。接着,饱蘸浓墨的拓包被均匀地拍打在细绢表面,墨色迅速渗透,清晰地显现出碑文的反向阴刻轮廓。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张博士手持放大的、由宫廷画师精心绘制的鸟虫文与史籀大篆对照图谱,凑近那墨色淋漓的拓片,逐字逐句,声音沉稳而清晰地开始解读:

“此字,”他指着拓片上一个人形躬身、双手似持耒耜的符号,“于周原甲骨及商鼎铭文中,确为‘禹’字象形无疑。”

人群一阵骚动,老儒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此符,”博士手指移向旁边一个形似器皿中盛放禾苗的符号,“乃‘稷’字!意为五谷,社稷之重!”

老儒脸色微变。

“再看此处,”博士指向那几个被老儒解读为“威刑弃”的繁复符号,“此符,形似规与矩相合,乃‘则’字!法度准则之意!此符,状若水流遇阻而分,乃‘疏’字!疏导之意!此符,形似双手奉土,乃‘奠’字!奠定、安定之意!”

他抬起头,目光如电,扫过全场鸦雀无声的人群,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此段碑文,非是‘禹德在民,不尚威刑’!其真意为——‘**禹疏百川,稷奠九土,垂则万世,以安黎庶!**’”

他顿了顿,迎向那老儒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的脸和人群难以置信的目光,一字一句,如同洪钟大吕:

“**禹王之功,在疏浚山川,奠定农耕之基,为万世立法则,以求黎民安定!此乃圣王治世之大道!何来‘不尚威刑’之谬解?!尔等曲解圣意,妄议朝政,其心可诛!**”

真相如同冰冷的巨石,狠狠砸碎了刚刚升腾起的狂热!

“不……不可能……你……你颠倒黑白!”那皓首老儒如遭雷击,枯瘦的身躯剧烈摇晃,指着冯劫和张博士,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绝望与疯狂!他猛地回头,望向警戒线外那些旧贵族所在的方向,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愤和……一丝被彻底抛弃的绝望。他看到了那些曾经鼓动他、暗示他的人的躲闪目光。

“天道……禹王……楚……”老儒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眼神彻底涣散。在周围兵卒扑上来的前一刻,他猛地发出一声凄厉至极、如同杜鹃啼血般的悲号:“**大楚——!**”

最后一个字尚未完全出口,他枯槁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如同离弦之箭,狠狠地、决绝地撞向那块冰冷坚硬的、刻满了古老文字的禹王巨碑!

“砰——!!!”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撞击声!

鲜血,如同怒放的彼岸花,瞬间在斑驳的青石碑面上迸溅开来!浓稠、暗红、温热的血液,顺着那些千年古拙的“鸟迹虫书”刻痕,蜿蜒流淌,将那些冰冷的符号染得一片刺目的猩红!老儒的身体软软地瘫倒在碑座下,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灰暗的天空,空洞的瞳孔里,映照着盘旋的、发出凄厉哀鸣的寒鸦。鲜血迅速在他身下蔓延,浸润了冰冷的泥土,散发出浓重的铁锈腥气。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呼啸的寒风,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人,无论是秦军士卒、帝国官吏,还是那些被震慑的儒生、惊恐的山民、以及人群后方那些面色惨白、眼神躲闪的旧贵族,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石碑上那缓缓流淌的、触目惊心的血迹,看着那具倒在圣王碑下的、尚带余温的尸体。

冯劫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眼神深处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任务完成的冰冷。他转向郡守屠睢,声音平静无波:“郡守大人,碑文真意已明,谤讪妖言者已伏其辜。陛下有旨,将此碑文拓片,连同此间情状,如实呈报。另,命巧匠依拓片,以秦篆重刻此碑,立于原地,永彰禹王疏川奠土、立法安民之圣德!以正天下视听!”

“诺!”屠睢从震惊中回过神,连忙躬身应命,看向冯劫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他知道,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帝国已经用最冷酷、也最彻底的方式,赢得了胜利。那石碑上的血,便是最有力的注脚。

寒风呜咽着卷过禹陵,吹散了弥漫的血腥味,却吹不散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的沉重与寒意。巨大的青石碑依旧沉默矗立,碑面上那被鲜血浸染的古老文字,在晦暗的天光下,显得更加神秘、更加妖异,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历史的残酷与权力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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