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拂面。
血气满城。
一夜忙碌，空下来的时候，东方露出一抹鱼肚白。
所有的尸体，吴大人一声令下，全点了。吴大人没有回府休整，带上吕阳等人匆匆忙忙地离开，还有件事等着他去处理。
宁大人也没有回府休息，他很是兴奋，带队忙着去抄家。阳城最大的几家商会，几大帮派，部分官员被抄家，绝对能抄出一个惊人的数字。
乌纱帽，大抵能保住了，说不定还有机会高升。
影卫门也没回李记客栈，他们同样还有事要办。
自从周春生得知车厢内，一把火烧掉十万两银票，一路上他捶胸顿足、痛心疾首。连刚出炉的大肉包，吃着都感觉不香了。
那可是整整十万两，足够他在青楼潇洒一辈子。怎么就一把火烧了？
老上司的表现，让纪云感到羞愧，他只好转移注意力：“宋小子，你问得几个问题，好像都没多少意义啊？”
宋终知道，纪指挥使和周队肯定会问起这事。他笑道：“有意义的问题，蒋大人会回答吗？”
“呃…”
这话说的一点毛病没有。
“真的只是随便问？以周春生对你的描述，你这小家伙就喜欢躲在幕后，今晚主动请缨，不像你的风格。”
纪云坚信聪明人不会在关键时刻作出无意义的举动，宋终的四个问题必有玄机，只是他没有洞悉其中的奥秘。
宋终下意识地往口袋里塞入两个大肉包，他反应过来笑了笑。这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
他吃着肉包，啧啧道：“纪大人，收买城卫军花费十万两，是不是多了些？”
“确实多了，据我们影卫暗中调查，以前收买一支城卫军，西北的支出大概是五万两，这次会翻倍，出乎意料。”
周春生嘀咕道：“可能是形势所迫，亦或者西北觉得拿下阳城，值得花这么多钱。”
白面察觉到宋终脸上浮现出自信的笑容，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这家伙，准又在算计什么。
宋终一笑，生死难料。
宋终淡淡道：“具体是什么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十万两这个数字。”
纪云觉得自己脑子好像有点不够用，正如前几日周春生觉得他的脑子不够用，是一样的。
他不解地问道：“一个数字而已，有意义吗？”
“一个数字有没有意义，那要看我们怎么用它。譬如：我们刻意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已经被西北收买的城卫军，他们对比之下，会作何感想？”
“再譬如，收买阳城的城卫军可以出双倍的价码，虽然我们不知道对方收买阳城其他的势力有没有翻倍，但嘴长在我们头上，还不是随便我们怎么说。我们稍稍添油加醋，再散播出去，被收买的其他官员、势力，他们会作何感想？”
人心不足蛇吞象！
分化一个利益集体，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内部觉得分配不公平，让一些人觉得自己的利益受到了损害。
凭啥对方值十万两，老子只值五万两？
“呃…”
“卧槽～”
纪云、周春生差点惊掉下巴，好恶毒的计谋。
不对不对，不是恶毒，是高明。此计一出，恭清王有得头大了。
“第二个问题，我问的是‘西北和户部’具体来了多少人？你们想到什么了没？”
几人集体摇头。
“同志们，抓重点啊，我是想知道几个人吗？重点是‘西北和户部’，蒋大人当时没否认，这就证明这次行动，确实有户部的人来了，那些死士，有一部分可能是户部暗中培养的，还有那名脸部被毁掉的人，极有可能是户部的官吏。明白了吗？”
几人如小鸡啄米，疯狂点头。
户部当家老奸巨猾，吏部李文，影卫统领与他交锋那么多次，一直占不到便宜，找不到户部的确凿罪证。这次或许可以通过那具无脸尸体，大做文章。
宋终唉声叹气：“第三个问题，又是个麻烦事。”
几人一脸期盼，等着宋终说下去。
“第三个问题完全是为进京准备的。你们觉得提拔一名知府，这事容易吗？如果人家没有“忽悠”蒋大人，真的给他州府的位置，那么，户部、甚至尚书省都有对方的人。你们说是不是是个麻烦事。周队，提前做好防备吧，京都之行，困难重重。”
宋终边上几人脸色不太好看，京都的形势不容乐观啊。
“明白，赶紧说第四个问题。”
宋终收起嬉笑的表情，一脸严肃道：“最后一个问题，其实我不想多聊，细思极恐。”
周春生觉得自己又行了，自以为是道：“别唬人，你的最后一个问题，不就是确认陈县令和蒋大人他们是不是一伙的，还有啥意思？”
“你们保证，听完我说的不会传出去。尤其是你，周队，你能做到不告诉任何人吗，包括我们影卫最高层那几位？”
见宋终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纪云皱眉，“这么严重？”
宋终点头。
只是，没等他们作出保证，宋终便说了起来。他心里很清楚，事后纪云、周春生一定会把他说的传达给某些人。
他那么说只是想引起对方重视。
“诸位，高邮县的案子已破，目前为止应该没几人清楚，对吧？纪指挥使，你和知府大人，宁大人提过此事吗？”
“你们昨天一早抵达客栈，我傍晚回来，接着又忙到现在，老子哪有时间跟他们扯这些。”
“这就对了！我当时提问‘蒋大人，你知不知道高邮县令要对孔大人下手？‘他不假思索地回答知道。”
周春生插嘴：“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知道行刺不是很正常吗？”
宋终呵呵一笑，他知道周春生没看出他问题里面其实包含着一个答案。
他解释道：“当我说出高邮县令要对孔大人下手，就说明我们已经告破高邮县的案子。问题是蒋大人当时的神情没有一丝惊讶，好像早就知道了此事。”
纪指挥使试问：“会不会是高邮县中，还有对方的同伙，他们传出了消息。”
周春生也赶忙道：“有这种可能，当时揪出陈江之后，我们并没有立刻收手，后续还发现了几具尸体，包括陈江那名心腹。在我们发现他们之前，对方有足够的时间传递消息。”
话说到这里，周春生和纪云终于意识到宋终想表达什么。
如果不是他们说的这种情况，那就说明有人向他们的敌人透露了这个消息。而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在他们影卫，或许还是高层。
毕竟，周春生那封最高等级的密信，没几人有权查阅。
纪云、周春生，获胜后的喜悦之情，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宋终看着门匾，提醒道：“到地方了，进去再说，我还有不少事情要和两位大人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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