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有令，放开那两人！”就在高个士兵快步走到竖爷和三恒身前，正要冲城楼上喊话时，城楼先传来了喊声。
抓着竖爷和三恒胳膊的两个士兵闻声立刻松开了手，高个士兵犹豫片刻，将已挂在腰间的铁剑解下，归还给了竖爷。
一个士兵快步从城楼上跑下来，径直冲到竖爷和三恒面前，将手中两个小布袋分别递过去：“这是城主赏赐的金子！”
竖爷颠了颠布袋，掂量着分量；三恒则直接打开布袋看了一眼。两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
“我们想要两匹马。”片刻的沉默后，三恒不知是想打破沉默的尴尬，还是想尽快实现进城的目的，突然举着手中的布袋冲城楼上高声喊道。
高个士兵轻哼一声“叫你俩别多事”，随即快步后退；另外三个士兵在三恒开口时就转身跑开。竖爷心中暗叫不好，三恒见状也面露悔色，可四周依旧平静，唯有寂静重新弥漫开来。
“金子赏你们了，马得自己去抢。”片刻后，城楼上传来苍老却洪亮的声音，“北门外军营有的是马，你们现在就可以去抢。”
话音未落，高个士兵突然暴喝一声，重新出鞘的弯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其余三名士兵如狼似虎扑来，城楼上又窜下四个黑影，八柄弯刀在两人身侧划出半圆，将竖爷和三恒圈在中央。刀尖挑起地上的碎石子，打在三恒脚踝上生疼 —— 他们像被狼群围困的孤羊，却被强行推向北门。
天空突然掠过“咕咕”的鸟鸣，一只山雀拍打着翅膀在城头盘旋，羽毛被夕阳染成金红色。就在它振翅欲飞的刹那，一支利箭撕裂空气，箭镞精准刺穿鸟腹。山雀扑棱着掉向城西，箭羽上的红绸在半空划出血色弧线。五匹快马突然从街角冲出，马蹄踏碎阳光，扬起的尘土像巨大的幕布，将众人裹进朦胧的血色里。
冷风突然卷起，三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竖爷的铁剑却在腰间轻轻震颤。尘土散去时，太阳已躲到染坊的飞檐后，长街浸在阴影里。行人贴着墙根快走，脸色比屋檐下的阴影还要晦暗，唯有三恒的脸白得像新丧的孝布。竖爷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嘴角扯出个轻松的笑：“先出城。” 三恒点点头，目光不再瞟向街道两侧，径直望向前方。
一炷香功夫，八名士兵将他们“护送”到北门。护城河水在暮色中泛着铁锈味，河岸边的军营里飘出烤肉香，却混着马粪的腥气。西侧空地上，一列莎车骑兵像黑色的墙，盔甲上的铜钉在残阳下闪着凶光。队列最前端，一个披着银甲的老者独骑立马，马鞍上悬着的青铜箭囊，正随着战马的踏步轻轻晃动。
“动手！杀了抢马的汉人奸细！”苍老的吼声突然炸响，像鞭子抽在水面上。除了高个士兵外，其余七人同时挥刀劈下。竖爷早将铁剑扣在掌心，寒光一闪，最前排的两个士兵喉间喷出血柱，弯刀“当啷”落地。三恒身形如电，猛地向下一矮，堪堪避过三柄劈来的弯刀。几乎在同一时间，他双手各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手腕翻转间，一把匕首已精准刺入一名莎车士兵的肋下。那士兵闷哼一声，轰然倒地。
电光石火之间，已有三名莎车士兵伤亡。剩余的四名士兵脸上瞬间爬满恐惧，他们慌忙后退，退到自以为安全的距离。然而，原本没有动手的高个士兵却大吼一声，提着弯刀冲向竖爷。竖爷知道这高个士兵之前对自己和三恒有维护之意，因此并不想下杀手，只是横剑格挡对方的弯刀。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高个士兵这一刀势大力沉，震得竖爷手臂微微发麻。幸好竖爷始终保持警惕，握剑的手稳如磐石，才没有让长剑脱手。高个士兵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全力一击，竟然被竖爷单手持剑轻松接住。就在他愕然之际，完全忘记了竖爷身旁还有三恒。
三恒早已做好准备，就在这一瞬间，他如鬼魅般闪到高个士兵身后，举起匕首刺向对方。眼看两把匕首就要分别刺中高个士兵的左右肋，竖爷急忙抬脚，将尚未完全回过神来的高个士兵踢翻在地。高个士兵身手也很敏捷，他就地翻滚几圈，迅速爬起，再次冲向竖爷和三恒。其他四名士兵见状，仿佛受到了鼓舞，也跟着举起弯刀，一同冲向两人。
早在刚出城门看到城外西侧的骑兵时，竖爷心中就有了计划。趁着高个士兵被踢翻在地、尚未再次进攻的间隙，他低声对三恒说：“留几个活口，想办法靠近骑兵。”
三恒立刻心领神会。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两人以防御为主，尽量避免主动攻击。这样一来，五个莎车士兵渐渐占了上风。他们既感到意外，又有些兴奋，攻击变得更加凶狠、凌厉。而竖爷和三恒则趁机边躲闪边向西侧骑兵的方向移动。
战斗持续了半炷香的时间，竖爷和三恒与骑兵队列的距离已不足五丈。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放箭”的呼喊，紧接着“嗖嗖”的箭离弦声响彻耳畔。数十支箭矢如同山洞中受惊的蝙蝠群，径直朝着竖爷、三恒以及五个莎车士兵飞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完全超出了竖爷和三恒的预料，也让正在英勇拼杀的五个莎车士兵始料未及。
竖爷和三恒反应迅速，一个挥剑格挡，一个腾挪闪避，成功躲开了箭矢的袭击。而五个莎车士兵就没那么幸运了，其中四人当场中箭倒地，只有高个士兵还站着，不过他的左胳膊也中了一箭。
下令放箭的是休旷。他似乎识破了竖爷和三恒的计策，所以先下手为强；又或许是对几个莎车士兵的表现不满，因而愤然出手。但不管他出于何种想法，显然都未能达到目的。当他和身后的骑兵再次拉弓上弦时，三恒已冲到他身旁，竖爷也随即出现在他的马前，就连高个士兵也愤怒地大喊一声“休旷”，冲到了他附近。
休旷反应极为迅速，立即扔掉手中的弓箭，拿起腰间的弯刀，俯身劈退三恒。他身后的骑兵迅速围拢上来，有的攻击三恒，有的攻击竖爷，甚至有的还主动攻击高个士兵。与此同时，一声嘹亮的号角响起，城外东北侧的军营中，另一队似乎早已准备好的骑兵冲了出来。
竖爷的计策虽然实现了，他们靠近了骑兵，却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而高个士兵成为他们的战友，更是完全没料到的情况，这勉强算是一个惊喜，至少多了一个人就多了一份力量。
一群骑兵将竖爷、三恒和高个士兵围在中间。起初，三人还能应付，因为莎车骑兵使用的是弯刀，只有靠近三人的几骑才能攻击到他们，一马之外的骑兵只能挥舞弯刀空喊。但毕竟敌方人多势众，而且骑兵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在三人砍倒七八十个骑兵后，由于体力消耗过大，开始有些招架不住了。
高个士兵的左臂箭伤不断渗血，每一次挥刀都牵扯着创口。一番厮杀之后，他躲避不及，肩头被砍中一刀，紧接着胳膊和后背又连中数刀，衣服被砍得破烂不堪，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他勉强挥了几下刀，动作逐渐迟缓，最终倒在血泊中，再也没能站起。
竖爷凭借强健的体魄和铜线甲衣的防护，暂时抵御着敌人的进攻；三恒则依靠敏捷的身手和那身坚固的皮甲，短时间内尚无性命之忧。但两人心中清楚，如此消耗下去，即便不被敌人斩杀，也会因体力不支而崩溃。竖爷想擒贼先擒王，却在密集的骑兵群中找不到休旷的踪迹；他想抢夺战马突围，却被敌人的弯刀死死压制，连靠近马鞍的机会都没有，即便成功上马，也难以冲出重重包围。
当两人又砍倒三十余名骑兵时，一阵狂风裹挟着沙漠黄沙席卷而来，吹得众人睁不开眼。狂风过后，一群山雀在漫天黄沙中盘旋，发出低沉的“咕咕”声，仿佛在为地上的流血冲突哀鸣，又像是在为失散的同伴悲戚。
早在山雀啼鸣前，狂风稍减之际，竖爷眼疾手快，抢过一匹惊马，将三恒拉上马背。两人正准备趁莎车骑兵被风沙迷眼时突围，城门口突然冲出七八名莎车骑兵，他们高举弯刀，怒吼着冲入莎车骑兵阵中，见人便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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