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若只如初见。
“我当初就说嘛，你这种人怎么看像是个高级知识分子，讲话也蛮有水平的，怎么会干打人这种蠢事，现在一看我当初的推论果然是对的。”
公安局的门打开，一身警装的杜宁与低着头的孙琛一同走了出来，与满面风光的杜宁不同，获得自由的孙琛脸上却看不到一点喜悦的表情。
“还有那小子，我知道以前就跟当地的街溜子瞎混，肯定把他们那种以为很酷的快意恩仇学去了，结果现在把自己害了。”
“他也只是个孩子，也是因为不懂事......”孙琛的声音似乎是因为疲惫已经有些虚弱了。
“但是，你这家伙也是个人才，帮别人顶罪要是案情严重的话可不是开玩笑的，你这件事干的跟打人差不多蠢，知道吗？”
杜宁瞥了一眼孙琛，没好气地指责着他。
“杜警官，拜托你了，能不能照顾一下他，他本性并不坏，只是一时冲动......”
孙琛有些急切地看向了杜宁，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
“按理来说咱们这没有特殊照顾的说法，但是吧.....”杜宁摸了摸鼻子，看上去是有些心虚的样子，“你别管许多了，赶紧回去吧，你那侄子估计都没睡过好觉了，你看黑眼圈都这么重了。”
当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的黎星看见二人时，他长舒了一口气，朝自己这个不让人省心的舅舅挥了挥手，孙琛看见黎星，也终于挤出一点点疲惫的笑容。
“家属来把你这舅舅领走。”杜宁推了一下孙琛，孙琛这才挪动脚步，站到了黎星的面前，“别让我再看见这种蠢蛋在我面前晃悠了，烦躁。”
黎星的嘴角微微颤抖了一下，他向前跑了两步扑向孙琛的怀里，而孙琛似乎很意外自己的侄子会表现出这般热情，只能僵硬地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背。
“你还总说我蠢，你又聪明到哪里去了？想的尽是馊招。”
尽管现在算是情感大爆发的时间但黎星还是没忍住怼了孙琛两句，算是表达他这几天孤身一人的不满。
“好吧，我们这些家伙都是蠢货啊。”孙琛摸了摸黎星的头，挤出了一个无比勉强的笑容。
明明算是团聚的时刻，但孙琛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我送你们回去吧，直接回家吗？”
杜宁还是决定好人做到底，他朝两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自己上警车。
“我想，回街机厅看看。”
孙琛低声说道。
————
逗咖街机厅里似乎永远是一派一成不变的光景，刺鼻的烟味和廉价香水味，粗俗的挑衅和叫骂声，男人大力地操作着摇杆与按键，女人迈着轻快的脚步在跳舞机漫步；游戏币如雨点般哗啦哗啦地砸进了箩筐，炫目的灯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似乎在不久的以前这还是黎星记忆里街机厅最寻常的画面，但那也只会是以前了。
如今，再看着一片昏暗的街机厅，黎星思绪万千，仿佛存在于逗咖街机厅的回忆都从来没有出现过，恐怕那些美好的过去都将与这破碎的街机厅一同封存了。
“所以，都结束了吗？”
黎星长叹了一口气，无力地说出了这句话。
“你不是说了吗，不会结束的，我可是一直相信你的话的。”
孙琛摇了摇头，只能说他的心底其实一直都保留着几分不甘吧。
一排排关闭的街机，一幕幕闪现的光景，孤零零的前台，仿佛保留着三人坐在那里谈笑的画面，只是已经物是人非了。
“还记得我刚回来的时候，我跟你说我要开一家街机厅，你高兴地跳起来亲了我一口吗？”
“我还有这么肉麻的时候啊？”
“少装傻充愣，这才两年不到呢，我记得清清楚楚。”孙琛打开了电闸，让昏暗的街机厅多了几分光亮，“那个时候我是真的相信，靠自己的一点力量，能让我记忆里最好的街机黄金年代重现，你也一直相信我的对吧？”
“其实不然，因为我妈说你一直是个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家伙，不然也不会辍学干这种没谱的事情了。”
“我姐说的也没错，我总是想干什么就着手去干了，结果撞得满头大包，之前的事也好，开街机厅也罢，我最终都失败了。”孙琛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惆怅地看向了天花板，“认输了，我还是乖乖地去做正确的事情吧。”
“正确的事情又是什么？”
“乖乖找个班上，拿着微薄的工资给你买菜做饭吃，直到送你上大学，到那时候说不定我也就有了自己的孩子了，继续忙吧。”
“好没有梦想啊。”
“梦想，很奢侈的，不是实现梦想，而是拥有梦想本身就是很奢侈的事情，反正咱们这种平头老百姓就别对未来有太多的妄想了。”
说这种丧气的话实在不像是孙琛的风格，但黎星已经没有反驳他的立场了。
黎星从前台拿了几个生锈的硬币，坐在了离他最近的街机前，却迟迟不将硬币投进去，只是静静地看着拳皇98的开场动画播放着。
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一样。
“能借我一个币吗？我想试试。”
————
有那么一刻黎星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但他回过头看见简柚柚的脸时，心中所有的烦恼立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怎么，我又不是什么新客人，看见我很意外吗？”
简柚柚歪了歪头，看着黎星满脸诧异的表情，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了。
就像她当初第一次来到这里的画面，她也是这样站在黎星的身后，脸上一直挂着温柔的笑容。
“柚柚！”
黎星用力地抱住了简柚柚，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被抱住的简柚柚一怔，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黎星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她也没有多问，只是也抱了抱他，像是安抚他一样。
明明只过了几天，但这几天里发生的事情几乎要将黎星一切的日常都毁灭了，只有简柚柚，她是黎星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至少，至少她还在自己的身边，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吧。
“孙叔好。”
简柚柚注意到了孙琛，朝他打了个招呼。
“嗯，你们俩小家伙先玩着，我出去抽根烟。”
孙琛见简柚柚来了，他的脸上也忍不住流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但他也清楚现在应该给他们创造单独相处的空间，便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街机厅。
只是看到简柚柚，孙琛的记忆仿佛又飘回了一年前，从开街机厅到现在他做过最不后悔的决定就是邀请简柚柚参加逗咖杯的比赛。
如果他的人生开始走马灯，那他一定会重新回忆起那段时光，他坚信那一定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发生什么了，这里怎么变成这样了？田昭呢？”
简柚柚是个心思细腻的女生，她很快就能从黎星的表情和周围的环境中得出最近发生了很多事的结论。
面对简柚柚的问题黎星一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表情凝滞在了脸上，有些僵硬地坐回了位置上。
但，黎星实在不愿意再将自己的压力传递给简柚柚，便只是摇了摇头，不愿再多说什么。
“先不说这些，你爸爸怎么样了？”
“情况不是很乐观......”简柚柚坐在了黎星的身边，从他的手里拿起了一枚硬币，“来打拳皇吧，好久没和你练过98了。”
“也是，来街机厅就该打游戏，聊这么多不开心的事情干嘛。”黎星点了点头，将硬币塞入机器。
曾经黎星认为街机就是自己用来逃离糟糕现实世界的工具，但现在看来.....似乎街机又回到了它最初的功能。
只要打上几局游戏一切困难都会自然而然地烟消云散吗......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至少......
至少现在，让我再和她逃避一会儿，就一会儿吧。
————
简柚柚还是老阵容，草薙京、特瑞、坂崎良的三主角队，黎星也没有保留，使出了自己的金家潘、草薙柴舟、坂崎琢磨主力阵容。
“还记得吗，当初你就是从拳皇98开始，一点点教会我怎么搓招、怎么看拳脚、怎么算帧数的。”
“当然记得，我还记得我教会你的第一个超必杀是坂崎良的霸王翔吼拳呢，你自己研发了一套数字方向表示法，把前后下前拳简化成6426p了。”
“还有你上课的时候，给我写人物出招表让我选主力，结果被台上的吕尚瑾逮到了吗？”
“啊，别提了，当时在班上丢大脸了来着。我还记得你跟我说什么，我跟吕尚瑾很般配来着。”
“哈哈哈，这你都记得啊，我当时还没喜欢上你呢，可能我是真的这么觉得吧。”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让我好奇一下。”
“这种话你指望女生自己说出口吗，你自己猜猜看。”
“是......在谭凯胜和牛杂面前保护你那次吗？”
“不是哦，我那时候是真怕你被揍了，光担心去了。”
“那是卓辉他们在大排档跟你们吹口哨那次吗？”
“嗯......也不是，再猜吧。”
“那就只能是跑路那次了。”
“嗯哼，恭喜你猜对了。”
“果然，我就说我那次肯定帅的没边了吧。”
“恐怕我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一个愿意拉着我的手带我从那种压抑的地方逃离出去的人了，你是第一个，如果没有你带着我逃离，恐怕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种勇气了，是你教会了我反抗，教会了我向不公的一切做出反抗。”
“柚柚......”
简柚柚松开了摇杆，她微微低下了头，转向了黎星，像是有着什么想说的话语，却迟迟无法说出口。
而黎星，他只是看着面前的少女，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轻轻摸着简柚柚的头，心里忍不住一阵暗喜。
但，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所以只是轻声地唤着简柚柚的名字。
“如果，我是说如果......”
......
“如果重来一次的话，你还会拉着我的手，就像当初那样带我从那里逃离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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