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
佣人来报，希望交易的商会派人来了。
议长躲进了与副会长办公室相连的小房间，塞丽娅则装扮成对外公开的希望商会副会长——一个老妇人的样子，去迎接对方。
门开了。
进来的人也都戴着兜帽。
“您的高贵气质，真是让我等望尘莫及！”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摘下兜帽，笑着向塞丽娅伸出手。
他的口音很重，一听就是异大陆的人。
塞丽娅微笑着和他握了握手：
“欢迎，特里翰公爵。”
“谢谢。这位是……”
“是我们的会长。”
“哦！”
老者微微弯腰，将手放在胸口，向蕾妮行礼。看来他学习过帝国的礼仪。
蕾妮按照他们家乡——西贝尔提姆的礼节，将手背轻轻贴在嘴唇上。
老者哈哈大笑：
“很高兴见到您这样懂礼数的人。您比我想象的要年轻，真是后生可畏。也请允许我介绍一下我们的老板。”
塞丽娅惊讶地看着他：
“您不是会长吗？”
“我不是说过吗？我们是联合商会。我是特里翰商会的会长，但联合商会的会长另有其人。”
“您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特里翰公爵！”
“好了好了，这些小事就别计较了。”
老者笑着看向身后的人，
“尼古莱公爵。”
尼古莱？
蕾妮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愣住了。
她想起了几天前和格里莫瓦尔公爵你来我往的信件，信的末尾署名是：
【尼古莱·格里莫瓦尔。】
站在老者面前的男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头乌黑的长发。
“西贝尔提姆联合商会会长，尼古莱·格里莫瓦尔。”
“……”
“迪布雷德小姐。”
‘他知道希望商会的会长是谁。’
蕾妮已经无法再伪装下去了。
她咬紧嘴唇，缓缓地摘下面具。
盛夏绿叶般翠绿的眼眸，和如同湖水般湛蓝的眼眸，在空中相遇。
*
蕾妮和格里莫瓦尔公爵面对面坐在沙发两侧。
蕾妮抱着双臂，闭着眼睛，说道：
“您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希望商会会长的？”
“上次在商会办公室门口遇到你的时候。”
“您是怎么认出来的？”
“这位女士。”
格里莫瓦尔公爵看向塞丽娅。
此时的塞丽娅已经恢复了原本年轻的模样。
“我认识她。”
“您怎么会认识我……”
“你不是通缉犯吗？格里莫瓦尔家族正在和王室合作，开发追踪通缉犯的魔法。我在通缉令上见过你。”
“！”
“迪布雷德小姐居然和通缉犯在一起，我觉得很奇怪，就去调查了一下，发现你经常出入希望商会。”
“那，那是……”
“于是我就通过特里翰，弄到了副会长的影像。”
塞丽娅狠狠地瞪了特里翰一眼，他心虚地转过头去。格里莫瓦尔公爵继续说道：
“我从副会长的影像中观察到了魔力纹路，是改变外貌的魔法。”
“……”
“希望商会是在命运之子进入迪布雷德宅邸后不久成立的，而这位塞丽娅女士，似乎是你的手下。”
“……”
“怀疑你是希望商会的会长，不是很正常吗？迪布雷德小姐。”
蕾妮叹了口气，直视着格里莫瓦尔公爵：
“没错，大人，我就是希望商会的会长。”
“被揭穿了，你还挺冷静的。”
“我知道尾巴藏久了就会露出来。十三年，也够本了。所以我正在处理商会的事务。”
“嗯。”
格里莫瓦尔公爵将手肘放在扶手上，揉了揉太阳穴：
“如果我想威胁你，就不会用这种手段。”
“……”
“至少会把你最宝贝的‘那个女仆’抓来。当然，如果你为了活命，选择抛弃她，我也没办法。”
他说的肯定是菲娅。
蕾妮一字一顿地说道：
“还有一件事，我忘了说。”
“什么事？”
“如果你再提起菲娅的名字，我就撕烂你的嘴。”
“我好怕怕哦。”
格里莫瓦尔公爵耸了耸肩，
“那就快点结束吧，我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我父亲在哪里？”
“……”
蕾妮愣住了，
“您在说什么胡话？”
“看来你已经不打算装下去了。”
“我真的不知道格里莫瓦尔前任家主在哪里！”
“你绑架了‘神之女’和枢机主教，甚至连阿米蒂埃公爵都敢绑，为什么不敢绑架我父亲？”
蕾妮心里咯噔一下。
【丫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我就知道你肯定有绑架的癖好！】
布涅和柏晓生的声音在蕾妮脑海中响起。
蕾妮在心里骂了一句“闭嘴”，然后清了清嗓子。
‘他怎么知道的？’
格里莫瓦尔家族几乎不问世事，却能和迪布雷德家族并驾齐驱，现在蕾妮终于明白原因了。
‘是因为他们可怕的情报网。’
“我真的没有绑架他。”
“我不相信。”
“真的！”
“拿出证据。”
“我没有做过的事，怎么拿出证据？”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蕾妮气愤说道：
“我真的没有，我冤枉！我发誓！”
“我不相信骗子的誓言。”
“塞丽娅！把永铭契约拿来！我要用永铭契约发誓，如果我说谎，就让我不得好死！”
蕾妮气呼呼地说道，塞丽娅小声问道：
“真的要拿来吗？”
奇怪的是，格里莫瓦尔公爵突然安静下来。蕾妮疑惑地看向他，发现他像刚才的自己一样，僵在了那里。
“公——啊！”
他猛地抓住蕾妮的手腕。
“你，你干什么……我真的没有绑架他……”
“你有永铭契约？”
“……有啊。”
“你怎么会有！”
“我妈妈给我的。”
“不可能。”
“真的！骗你干嘛？”
“不，这绝对不可能。永铭契约是格里莫瓦尔家族制造的，是我们家族的传家宝。”
严格来说，并不是蕾妮的母亲亲手把永铭契约交给她的。
在母亲去世的“那件事”发生时，她正在分娩。所以她的遗物是由菲娅保管的，据说永铭契约就在其中。
‘可是，母亲怎么会持有格里莫瓦尔家族的传家宝？’
蕾妮不解地皱起眉头，格里莫瓦尔公爵追问道：
“迪布雷德公爵夫人为什么要把永铭契约留给你？”
“……”
“回答我！”
蕾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您刚才的问题，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
“我说的是我母亲，而不是迪布雷德公爵夫人持有永铭契约。她有可能是我的亲生母亲，您为什么认为是迪布雷德公爵夫人留下的？”
“……难道有人不知道你是个孤儿吗？”
“我的亲生母亲也有可能在抛弃我的时候，留下了一些东西。您这么聪明，难道想不到吗？”
“……”
在遇到蕾妮的父亲之前，她的母亲几乎一直在教廷生活，根本没有机会接触格里莫瓦尔家族。
可是格里莫瓦尔公爵为什么会认为她的母亲持有永铭契约呢？
格里莫瓦尔公爵愣了一下，想要松开蕾妮的手，但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
“您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您会觉得迪布雷德公爵夫人有可能持有格里莫瓦尔家族的传家宝？”
这次轮到格里莫瓦尔公爵沉默了。他把手抽回来，说道：
“就像你说的，永铭契约可以证明你没有绑架我父亲。把永铭契约拿来，后天午夜，在塞顿街的大树下见面。”
说完，格里莫瓦尔公爵就离开了。蕾妮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
议长从与塞丽娅办公室相连的小房间里走了出来：
“小姐。”
“永铭契约，确实是母亲的东西，对吧？”
“是的。”
“详细说说。”
“老爷之前说过，那是小姐的外祖母送给公爵夫人的第一份，也是最后一份礼物。”
“外祖母送给母亲的？”
议长点了点头：
“据说是在公爵夫人被卖到教廷之前，她母亲偷偷放进了她的行李里。”
“外祖母和格里莫瓦尔家族有关系吗？”
“绝对没有。小姐的外祖父母一辈子都住在部落里，怎么可能和格里莫瓦尔家族有关系？”
蕾妮托着下巴，皱起了眉头：
“不对，很奇怪。我得调查清楚。”
“啊？”
“他们是因为饥饿才卖掉孩子的。如果他们有这么珍贵的魔导器，为什么要卖孩子？卖掉永铭契约不是更划算吗？”
“或许他们不知道那是永铭契约？”
“如果他们不知道它的价值，应该更容易卖掉才对。”
“……您说得对，确实是这样。”
外祖母是怎么得到永铭契约的？
她连自己的孩子都能狠心卖掉，为什么不卖掉永铭契约，反而把它给了母亲？
“调查一下母亲家乡还有没有幸存者，我得了解一下外祖父母的情况。”
“好的。”
议长立刻联系了暗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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