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5年10月5号早上11:30，a市，a市理工大学。
秋光漫过a市理工大学的梧桐道时，林欣正站在正门口的老槐树下。
风卷着金黄的叶尖掠过她的裙摆，JK制服的藏青格纹在阳光下泛着柔软的光泽——这是她昨天跑了三条街才找到的款式，领口的蝴蝶结系得一丝不苟，连袜子的褶皱都按网上教程捋得平整。
她抬手按了按耳边的碎发，指尖触到微凉的耳垂，忽然想起叶尘上次说过【JK制服很显元气】，嘴角便不自觉地弯了弯，又很快抿平。
不远处的教学楼里涌出一波人流，林欣的目光立刻被钉在那个穿白衬衫的身影上。
叶尘正和两个男生并肩走出来，背包带斜垮在肩上，手里还捏着本摊开的《理论力学》，被同伴拍了下胳膊才笑着合上。
他似乎还在聊课堂上的事，侧脸在秋阳里显得格外干净，连额前微汗的发丝都透着少年气。
【叶尘！】
林欣下意识扬声，话出口又觉得太急，耳根悄悄泛热。
叶尘猛地回头，看见槐树下的人时，眼睛瞬间亮了。
他跟同伴说了句什么，快步朝这边跑，白衬衫下摆被风掀起一角。
【你真来了……】
他站在林欣面前，喘着气笑，视线落在她身上时顿了顿，【这身……很好看】
【好看就对了，】
林欣故意扬起下巴，伸手自然地牵住他的手腕，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时，感觉到他猛地一颤，【不是约好去古风活动？再磨蹭城隍庙的糖画都要卖完了】
她的动作太自然，叶尘僵了半秒才找回声音，喉结滚了滚：【哦……好】
跟过来的两个男生凑在旁边，一个吹了声口哨：
【可以啊叶尘！什么时候谈的女朋友？你们这是奔着‘校园情侣top1’去的吧？】
另一个撞了撞叶尘的胳膊：【记得拍点照片发群里，让我们也沾沾光！】
叶尘的脸瞬间红透，想解释又舍不得挣开林欣的手，只能含糊地摆手：
【别瞎说……我们就是去逛逛】
林欣却笑着朝两人点头：
【放心，会让他发的】
她指尖轻轻捏了捏叶尘的手腕，示意他走，【走吧！】
直到走出校门，叶尘才低声问：
【你今天不用忙吗？上次你说最近任务挺多的……】
林欣牵着他穿过斑马线，秋风吹起她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
【刚好这两天没事，】
她语气轻松，像是在说一件寻常事，【而且答应你的事，总不能反悔】
她顿了顿，脚步慢了些，【不过……叶尘，我可能新年后就要离开龙国了】
叶尘的手猛地收紧，指尖掐进林欣的掌心。他侧头看她，眼里的光暗了大半：
【离开？去…阿美莉卡吗？我听学校的老师说那里最近不太平……】
林欣避开他的目光，看向路边卖糖葫芦的小摊，【你知道的，越是危险的地方，我们越是要去】
叶尘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欣以为他要追问，他却忽然笑了笑，声音有点哑：
【那……趁你还在，今天就好好玩】
他反手握住林欣的手，指腹轻轻蹭过她的手背，【要是以后……想回来，我还在这里等你】
林欣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疼得她睫毛颤了颤。
她用力眨了眨眼，把那点湿意压下去，笑着捶了他一下：
【说什么呢，说不定很快就回来了。走，前面就是公交站，坐302路直达城隍庙】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穿过老城区，林欣靠窗坐着，看着窗外的骑楼渐渐变成青瓦白墙。
叶尘坐在她旁边，没再提离开的事，只是偶尔侧头看她，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林欣假装没看见，指尖在窗玻璃上画圈——她知道叶尘暗恋她，从她在「花园里」第一次见到叶尘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毛头小子已经彻底陷入爱河了。
可她是林欣，也是「哭丧者」，手上沾过血，肩上扛着任务，连明天能不能活着都不确定，怎么敢接他的喜欢？
这次答应和叶尘一起出来玩，是她一时心软。
上次在巨神公司提交辞职之后，叶尘恳求着可以陪他去参加古风活动，那委屈又执着的样子，让她没忍住点头。
她想，就这一次，让他开心一天，也算……给这段没说出口的感情，留个像样的结尾。
【到了】
叶尘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
林欣回过神，跟着他下了车。
眼前就是城隍庙的朱漆大门，两尊石狮蹲在门两侧，鬃毛上还沾着几片落叶。
门楣上【城隍庙】三个金字被岁月磨得温润，檐角的风铃在风里叮当作响，远处传来糖画师傅的吆喝声，混着游客的笑闹，一下子就把人拉进了古色古香的氛围里。
【这里有千年历史了】
叶尘从背包里拿出两张票，递了一张给林欣，【我们系主任是文化局的顾问，特意给了两张VIp票，能进后面的非遗展区】
他挠了挠头，【本来没抱希望能请你……票一直揣着，怕过期】
林欣接过票，指尖触到纸张边缘的毛边，能看出被反复摩挲过的痕迹。
她抬头笑了笑：【那得好好逛逛，不然对不起主任的票】
进了大门，更是热闹。青石板路两旁摆满了摊位，有捏面人的老师傅正用面团捏出孙悟空的脸，指尖翻飞间，金睛火眼就有了神采；
卖香囊的姑娘穿着水绿色汉服，摊位上挂着绣着兰草、莲花的小布袋，香风一阵阵飘过来；
还有小孩举着糖画跑过，龙形的糖丝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叶尘怕林欣被挤到，下意识把她护在里侧，手一直没松开。
【你看那边，】他指着不远处的戏台，【等下有昆曲表演，《牡丹亭》的《游园惊梦》，据说请的是省昆剧院的老师】
林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戏台的雕花栏杆上爬满了牵牛花，台上演员的水袖正轻轻扬起，咿咿呀呀的唱腔顺着风飘过来，温柔得像江南的雨。
她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被组织带去看戏学身段，那时只觉得是任务，现在站在这里，听着唱腔里的缠绵，竟有些恍惚。
【喜欢吗？等下看完活动，我们来占位置】
叶尘注意到她的眼神，轻声问。
【嗯，】
林欣点头，【以前……看过一次，没看全】她没说那一次是为了收尸，在戏园子里蹲了三天。
叶尘眼睛一亮：
【那正好！我带了望远镜，等下给你看清楚演员的妆面，她们的贴片子做得可精致了】
两人一路往前走，路过一个捏陶瓷的摊位，老板正教一个小姑娘捏茶杯。
叶尘拉了拉林欣的手：
【要不要试试？我听说捏陶瓷能静心】
林欣看着转盘上旋转的陶泥，想起「老布什」教的【稳手】训练——用陶泥练手感，误差不能超过一毫米。
她笑了笑：【好啊】
老板给他们拿了两块陶泥，叶尘笨手笨脚地把泥放在转盘上，一开动机器，陶泥就歪歪扭扭地倒了。
他急得冒汗，林欣伸手按住他的手腕：
【慢点儿，手指要这样……】
她的指尖覆在他的手背上，引导着他把陶泥扶稳，【掌心贴住侧面，慢慢往上提，力道要匀】
她的指尖微凉，呼吸轻轻落在叶尘的耳后，他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连手上的力道都忘了控制。
【噗】的一声，陶泥又塌了，像个歪脖子的小怪物。
叶尘脸一红：【我好像不太会……】
【没事】
林欣忍着笑，自己拿起陶泥，【看我的】
她开了机器，指尖轻拢慢捻，陶泥在她手里像有了生命，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圆润的杯身，杯口被她用指甲轻轻刮过，瞬间变得光滑。
她又捏了个小巧的杯柄，沾点水粘上去，一个素净的青瓷杯雏形就出来了。
老板在旁边看得直点头：
【小姑娘手真巧！这手艺，比我教过的不少学生都强】
叶尘凑过来看，眼睛里满是惊艳：
【你怎么什么都会？】
林欣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笑了笑没说话，叶尘也突然明白这句话说的不恰当，于是也聪明的闭上了嘴，毕竟，这双手既能捏出温柔的陶杯，也能扣动扳机。
捏完陶瓷，叶尘拉着林欣往巷子深处走：
【前面有家国风汉服店，我想……试试汉服】
他有点不好意思，【上次在福利院里看你穿汉服的照片（其实是林欣执行任务时的伪装照，林欣觉得挺有意思的，就拍了一张作为留恋），觉得很好看，就想自己也试试】
林欣心里一动，那照片是她前几年在江南收尸时拍的，穿了身月白色汉服混进文人雅集，没想到叶尘居然记得。
【好啊，我帮你挑】
汉服店藏在一棵老银杏树下，门楣上挂着块【清晖阁】的木牌，推门进去，风铃【叮】地响了一声。
店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汉服，有绣着云纹的曲裾，有印着梅枝的齐胸襦裙，还有素色的直裰，布料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老板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柜台后翻一本线装书，见他们进来，笑着起身：
【两位是来挑汉服的？随便看，需要试穿喊我】
叶尘眼睛都看直了，拉着林欣在衣架前转来转去：
【你觉得哪个好看？】
林欣仔细打量着他，叶尘身形清瘦，眉眼干净，自带一种清冷的书卷气。
她在一排直裰里翻了翻，抽出一件青白色的：【试试这个】
那是件交领直裰，外层是月白色的杭绸，里层衬着湖蓝色的里子，领口和袖口绣着几枝疏淡的竹影，用的是暗纹绣，不仔细看几乎看不见。
【竹影清冷，跟你气质很搭】
林欣把衣服递给他，【去试衣间试试】
叶尘红着脸接过，走进试衣间。林欣靠在柜台边，看着老板翻的书，是本《明宫服饰考》
【老板对汉服很有研究？】
林欣随口问了句。
【谈不上研究，就是喜欢，】
老板推了推眼镜，笑着看她，【小姑娘眼光好，那件直裰是按万历年间的形制做的，竹影绣用的是苏绣的【平针绣】，看着素，其实费功夫。一般年轻人都喜欢花哨的，你倒能挑出这件】
林欣笑了笑：【合适最重要】
正说着，试衣间的门开了。
叶尘走出来，有点不自在地拽着衣摆。
月白色的直裰穿在他身上，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肩线挺直，原本有些凌乱的头发被老板递的木簪束起，露出饱满的额头。
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里满是新奇。
【好看！】
林欣眼睛一亮，是真的好看——青白色的衣料衬得他像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人，竹影绣在灯光下若隐若现，添了几分清雅，再配上他微红的脸颊，竟有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感觉。
老板也走过来，围着叶尘转了一圈，点头道：
【合身！肩宽、衣长都刚刚好，像是为你定做的】
他转头看林欣，【小姑娘，你不试试？难得来一趟，跟你朋友凑个对多好】
林欣愣了愣，她其实没打算穿。
但叶尘转头看她，眼睛亮晶晶的：
【试试吧？我们穿汉服一起逛，肯定很好看】
他眼里的期待太满，林欣没忍心拒绝，点了点头：
【那……我也挑一件】
她看向衣架，想找件和叶尘同色系的，比如浅蓝或月白，刚伸出手，老板却忽然说：
【等一下】
老板转身走进里间，过了好一会儿，抱着一件汉服出来。
那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外层是深沉的黑色，看着不起眼，老板把它展开时，林欣才发现不对——黑色的衣料上，用金线绣着细密的图案，凑近了看，是缠枝莲纹，金线在灯光下闪着暗哑的光，不张扬，却很有质感。
而衣服的内衬，竟是艳红色的，像一团燃烧的火。
【老板，这……】
林欣皱了皱眉，黑与红的搭配太跳脱，尤其是汉服，很少有这么大胆的配色。
【你先别急着拒绝】
老板把衣服递过来，【这件叫【玄凤】，外层是用云锦织的，黑色底料里掺了乌金丝，所以看着不那么死板；金线绣的缠枝莲，是用【盘金绣】做的，针脚藏得极细；内衬是苏绣的【妆花缎】，红得正，不艳俗】
他看着林欣的眼睛，【我这店开了十年，这件【玄凤】是压箱底的，总觉得没人能穿。但你一进来，我就觉得……它等的人来了】
林欣不解：【我？】
【你身上有种矛盾的气质！】
老板笑了笑，说得很认真，【看着温和，却藏着股劲儿，像这衣服——外层的黑是低调，金线是底气，内衬的红是内里的热。一般人穿，要么压不住黑的沉，要么镇不住红的烈，但你不一样，我觉得你能让它们融在一起】
林欣的心猛地一跳。
老板说的，不只是衣服。
她的外表是林欣，温和、普通，像外层的黑；她的身份是「哭丧者」，狠厉、果决，像内里的红；而支撑她走下去的，是对自由以及孩子们的那点念想，像金线的底气。
【老板，这太贵重了……】
林欣想推回去。
【不要钱】
老板摆摆手，【你要是穿得合适，今天你们俩的妆造、衣服全免费，我再送你们两张一百块的抵用券，以后带朋友来还能打折】
他看了眼叶尘，【我看你朋友穿汉服也挺喜欢的，下次可以再来试试别的款式】
林欣知道叶尘家境普通，平时省吃俭用，今天来参加活动估计也没带多少钱。
她看了眼叶尘期待的眼神，又低头看了看那件【玄凤】，最终点了点头：
【那……谢谢老板】
试衣间里，林欣脱下JK制服，换上【玄凤】
外层的云锦很沉，却不压身，金线绣的缠枝莲贴在皮肤上，微凉的触感很舒服。
内衬的红缎贴着脖颈，像有暖意慢慢渗进来。
她对着镜子整理衣领，忽然觉得老板说得没错——这衣服像为她量身定做的，黑的沉、金的贵、红的烈，在她身上竟真的不冲突。
【好了吗？】
叶尘在外头轻声问。
【来了】
林欣拉开门。
她一出来，店里瞬间安静了。
叶尘站在原地，眼睛都看直了，嘴巴微张，半天没说出话。
柜台后的老板也笑着点头，像是很满意自己的眼光。
林欣被看得有点不自在，下意识拢了拢衣襟：
【很奇怪吗？】
【不……不奇怪，】
叶尘猛地回神，脸涨得通红，【是……是太好看了】
镜子里的人，确实和平时不一样。
外层的黑金色汉服衬得她身姿挺拔，原本柔和的眉眼在深色衣料的对比下，多了几分凌厉；
内衬的红缎偶尔从领口露出一点，添了几分艳色；
老板不知何时拿了支眉笔，给她画了挑眉，眼尾扫了点红妆，恰好和内衬的红呼应。
最妙的是发型——老板给她编了个复杂的发髻，把长发绾起，用金红色的发簪固定，鬓角留了两缕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既有女子的柔美，又有几分不羁的英气。
【老板，你这手艺绝了！】
叶尘由衷地赞叹。
老板笑着拿起胭脂：
【还没好呢，再点个唇妆】
他蘸了点正红色的胭脂，轻轻点在林欣唇上，【你看，这样就全了】
林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觉得陌生。
这不是执行任务时的伪装，也不是平时温和的林欣，而是某种更真实的东西——既有「哭丧者」的冷，又有林欣的暖，像黑与红的碰撞，别扭，却鲜活。
【走吧，】林欣转身看向叶尘，努力压下心里的异样，【再不去看昆曲，就赶不上了】
叶尘这才回过神，连忙跟上。
两人走出汉服店，刚到巷口，就引来一阵吸气声。
路过的游客都停下脚步，有人悄悄拿出手机拍照，还有小姑娘拉着同伴的手小声说：
【哇，这两个人穿汉服好好看！像从画里走出来的！】
叶尘被看得很紧张，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下意识往林欣身边靠了靠。
林欣感觉到他的僵硬，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捏了捏：
【别紧张，他们是觉得好看才看的】
她的手心很暖，叶尘的心跳虽然还快，但心里的慌乱确实少了些。
他看着林欣坦然的侧脸，忽然觉得，就算只是这样假扮一天情侣，好像也够了。
两人沿着青石板路往前走，路过一个猜灯谜的摊位，挂着红灯笼，每个灯笼下都系着张纸条。
摊主笑着喊：
【两位公子小姐，来猜灯谜吗？猜对三个送灯笼！】
林欣看了眼叶尘，他眼里闪着好奇，便拉着他走过去。
第一个灯谜是【小时穿黑衣，大时穿绿袍，水里过日子，岸上来睡觉】
打一动物。
叶尘想了想：【是青蛙？】
摊主拍手：【对！再来一个！】
第二个是【有头没有颈，身上冷冰冰，有翅不能飞，无脚也能行】
打一动物。
林欣几乎没犹豫：【是鱼】
第三个有点难：
【镜中人】
打一字。
叶尘皱着眉想了半天，林欣在他耳边轻声说：
【是【入】，镜子里的【人】是反的】
叶尘恍然大悟，连忙报出答案。
摊主笑着递过来一个蝴蝶灯笼：
【两位真厉害！这个灯笼送你们！】
叶尘接过灯笼，开心地晃了晃，灯笼里的烛光摇曳，映得他眼睛亮晶晶的。
【我们去戏台那边吧】
他拉着林欣，【昆曲应该快开始了】
正要转身往戏台走，林欣的脚步却忽然顿住——斜对面的巷口，两个身影正站在卖桂花糕的摊位前，一个穿月白色汉服的小姑娘正踮着脚够竹篮里的糕点，旁边站着个穿白t恤、蓝牛仔裤的高大男人，正无奈地扶着她的腰，怕她摔着。
是小星眸和雅各布。
林欣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叶尘牢牢牵着。
小星眸似乎察觉到视线，回头望过来，看见林欣时眼睛亮了亮——她穿的月白色汉服是最简单的齐腰款式，裙摆绣着细碎的银线桂花，头发梳成双环髻，用珍珠发绳系着，像从仕女图里走出来的娃娃。
雅各布也跟着转头，目光先落在林欣身上，又扫过她和叶尘交握的手，瞳孔微缩，随即露出一副【哦——原来如此】的表情，嘴角还勾起一抹促狭的笑。
他下意识摸向口袋，指尖刚碰到手机边缘，小星眸已经反应过来，反手一把抢过他的手机，同时抬起手，用指节在他后脑勺轻轻拍了一下。
【啪】的一声轻响，雅各布委屈地揉了揉脑袋，看向小星眸，眼神里满是【我就拍张照怎么了】
小星眸却没理他，只是朝林欣眨了眨眼，眼尾的泪痣轻轻颤了颤，像在说【你们玩，我们不打扰】
她拽了拽雅各布的胳膊，示意他走，又回头朝林欣摆了摆手，才拉着还在嘟囔的雅各布拐进了另一条巷子，月白色的裙摆扫过青石板路，像一片飘走的云。
林欣这才松了口气，指尖却有些发凉。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们，不过仔细想想倒也不奇怪，小星眸平时的穿着不是草莓色的jk裙，就是汉服了，这种大型的古风展没有他的身影，那才叫奇怪。
【怎么了？】
叶尘注意到她的僵硬，轻声问，【认识刚才那两个人？】
【嗯】
林欣定了定神，笑着掩饰过去，【认识的朋友，没想到也来逛庙会】
她拉了拉叶尘的手，【走吧，昆曲应该快开始了】
叶尘没多想，点点头，提着兔子灯笼往前走。
林欣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青白色的衣摆轻轻晃动，心里却像被投了颗小石子——刚才小星眸的眼神里，除了默契，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是在担心她？还是在担心……她这偷来的半日温柔，很快就要碎了？
戏台前已经坐了不少人，叶尘找了个靠边的位置，让林欣坐下，自己站在她旁边挡着人流。
戏刚好开场，旦角穿着水红色的襦裙，踩着碎步走上台，开口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唱腔婉转，像羽毛轻轻搔在心尖上。
林欣看得入神，叶尘就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侧脸。
戏台的灯光落在她脸上，红妆的眼尾泛着柔光，黑金色的汉服在昏黄的光里更显沉稳。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林欣，是在福利院，那时候的她牵着小女孩的手，阳光落在她头发上，像撒了层金粉。
那时他就觉得，这个女生很特别，后来慢慢熟悉，才发现她温柔又坚强，只是偶尔会望着窗外发呆，眼神里藏着他看不懂的东西。
【好看吗？】
林欣忽然回头，撞进他的视线。
叶尘脸一红，连忙点头：
【好看……戏好看，你也好看】
林欣笑了笑，转回去继续看戏。
叶尘站在她身后，心里又甜又涩——他知道林欣对他好，却总觉得这好像隔着一层纱，摸不透，抓不住。
他知晓「世界阴暗之面」，所以他不敢问她的过去，不敢问她要去哪里，只能抓住现在这一点点时间，把她的样子记在心里。
戏散了，游客渐渐散去。
叶尘牵着林欣，手里提着蝴蝶灯笼，沿着城墙根慢慢走。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像真的情侣。
【叶尘】
林欣忽然停下脚步，【对不起】
叶尘愣了愣：
【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林欣看着他，想说【我不能接受你的表白，因为我不能给你未来】
想说【我甚至把你和福利院的命运绑在了一起，我恨我的自私】
可话到嘴边，却只变成，【我可能……真的要很久才回来】
叶尘沉默了很久，忽然笑了笑：
【没关系。你要是在外面受委屈了，就回来，我还在这里，我会和孩子们一起等你回来】
他抬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发簪，【今天很开心，谢谢你】
林欣那双总是平静如水的双眸此刻却多了几分湿意。
她别过头，怕被叶尘看见，声音有点哑：【你还真是傻瓜】
夕阳落下，城隍庙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暖黄的光映着青石板路，像铺了条金光大道。
叶尘牵着林欣，慢慢往前走，灯笼的烛光在风里轻轻晃。
林欣知道，这浮生半日的温柔，是偷来的，明天她还是「哭丧者」，要继续走在刀尖上。
但至少此刻，她可以暂时忘了身份，忘了任务，只做叶尘身边的林欣，牵着他的手，走在这暖黄的灯光里。
也许，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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