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钱晓伟、康建和孙资参加罗奎的升官宴。
钱晓伟举杯：“祝贺奎哥荣升副局长啊，我都一个礼拜没有笑过了，今天总算能沾点喜气。”
大家一起碰杯道贺。
康建说：“晓伟愁成了这样，是为房交会的事吧？”
钱晓伟说：“正是，剩下不到两个月就要开幕了，现在还有几十个展位没人要，弟兄们都得帮我想想办法呢，尤其是康主任，你是从规划局出来的。”
“我离开规划局以后，几乎就没有接触房地产这个行业了，以前确实认得几个人，现在人家不见得还会认我，人走茶凉啊，想帮都不知道怎么帮你。”
“只要跟房地产挨得上边的行业，都可以帮我牵线搭桥嘛，我现在是恨不得把疏通厕所的也拖进来。”
“建筑规划方面的设计院所，还有物业管理公司，我倒是有几个朋友，要不给他们做做工作？只是不知道合不合适。”
“当然合适，总比疏通厕所的强，那就拜托兄弟了，至少帮我搞定一家啊！这是政治任务，你懂的。”
“一定一定，保证完成任务。”
大家毕竟是来给罗奎道喜的，正吃着喝着，钱晓伟也就不好总把疏通厕所之类的事挂在嘴上，招商工作便暂且打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都不是贾亦真，所以都斯文地拿餐巾纸抹着嘴巴。
罗奎邀请康建一起去玩几把跑得快。
康建说：“晓伟知道我从不玩牌的，也看不懂，我就不去瞎凑热闹了，你们个个都赢钱啊。”
钱晓伟笑道：“看人家康主任说的，个个赢钱，好像这赌场都是孙总开的一样。”
孙资说：“这男人就是不能把自己的肚子搞大，躺着都容易中枪。”
来到桑拿中心的自用房间，钱晓伟边洗牌边说，最近我跑得快的水平倒是大有长进，就是房交会跑不动，两位兄弟也要想办法推我一把呢。
孙资催钱晓伟发牌，说，跑得快给你送钱，音乐会给你赞助了50万，还不算推你啊？
罗奎笑道，我一个大老粗，不嫌弃的话给你站岗放哨去。
开局就是钱晓伟出牌，一对10。罗奎坐下手，一对A封住。孙资说，过。钱晓伟扔出4个3炸了，又出3个K带两，最后是收尾。孙资一张牌没出，被关在门外，翻倍给了2100块。
钱晓伟边收钱边拍着罗奎的肩膀，还站起来朝孙资鞠了一个躬，说：“今年的房交会就跟这手牌一样，再好看也要朋友帮忙，才能打出最佳效果，谢谢奎哥打配合，谢谢孙总打包封啊。”
那两位便都笑，罗奎在钱晓伟腿上踢了一脚，催促着：“快发牌哩，莫把孙总气跑了啊。”
钱晓伟说：“房交会还剩余了几十个展位，总不能就这样空着吧，这跟我们3个玩跑得快是一个道理，孙总要是气跑了，少一个人参与，我和奎哥两个还能玩得尽兴吗？两位兄弟说是不是？奎哥在房地产行业可能没有什么资源，但你有几个朋友是做建材生意的，帮我拖过来两家总没问题吧。孙总，你小舅子那个世纪嘉园，必须帮我撑一下场面呢。”
罗奎总是那么爽快：“不就是两个位子嘛，我就是自己掏钱，也要帮你填空补缺，大不了我跟老婆一人占一个。”
钱晓伟说：“这话听着都舒服，到底是真正的兄弟啊。奎哥，封建国他们几个，就是你党校的那几个同学，麻烦你给他们布置一下任务，一人帮我完成一个指标，嗯？”
罗奎点头：“好，你这是给他们面子呢。”
孙资面有难色，支支吾吾半天才说话：“这个事这个事，世纪嘉园人都住满了，不存在参加房交会啊。他们的新楼盘刚刚奠基，还不到参展的时候呢。”
“上千万的官司都要打，展位费这么一点点小钱，不会为难他们吧？面子是相互给的，我这个人记性不好，一忙着招商，有的事说不定就忘记了。我有个建议，你不妨转告小舅子，新楼盘可以进形象展示区，世纪嘉园嘛，就进二手房交易区，总会有几户要卖房子的。”钱晓伟将扑克牌洗得啪啪响，声调高了起来。
孙资先是愣了一下，又连连点头称是：“钱总就是会创新，硬拉着一个房地产开发商做二手房生意，在我们江南只怕还是头一回，你还让人家中介活不活啦？他们的两个展位，我就做主订下了，只是那个二手房交易，真不晓得怎么操作呢。”
“做二手房买卖，不会比打官司还难吧。”钱晓伟抓了一手好牌，将两个人都关在门外，他咧嘴一笑，意味深长地说，“这手牌还有一种打法，只能关一个人，所以嘛，牌好还要用心操作，才能关你们两家。”
跑得快赢了2万多，还推销了5个展位，开车回家的路上，钱晓伟难抑兴奋。他的肾上腺素属于跑得快那一类，只要兴奋就思如泉涌，脑子立刻高速运转起来，不停地扫描和过滤可用之人。
他的脑筋和脚同时在吴鹏身上踩了一下刹车。
一看时间，才十一点半，他知道吴鹏也是一个夜猫子，马上就打他的电话，约好在报社附近的一个店子吃夜宵。
点了几个凉碟和炒菜，吴鹏用筷子撬开两瓶啤酒，递给钱晓伟一瓶，两人对着瓶子吹了起来。
“钱大老板这么晚喊我出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肯定是有好事才喊你出来，想不想发点小财？”
“你钱大老板嘴里的小财，对我们来说就是一笔大财了，我当然有兴趣。”
“你们都知道，我不是在一家广告公司入了一点股嘛，这个公司拿下了今年的秋季房交会，现在正是招商的时候，形势好得很呢，公司的业务员一个月光提成就是好几万，我都看着眼红。我也算是公司的一个小股东，跟业务员去抢生意抢提成，到底还是不好意思啊，你说是不是？有这种赚钱的机会，我何不顺手送给朋友们一个人情？有钱大家赚有财大家发嘛，报社这么多兄弟，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
“哪里的话，你钱大老板是看不上这种小钱呢。谢谢你啊，兄弟，有这种好事还记得我。”
“兄弟你做这种业务，比我们那家公司的任何业务员都有优势，还可以发挥一下舆论监督的作用嘛。你要是真正用心去做的话，我相信你一个月下来，至少能赚20万，机会不可错过哦。”
吴鹏弓着背正在夹菜，马上就放下筷子，挺直了腰杆，问：“只是不知道，拉的是什么业务？提成是怎么算的？”
“业务分两块，一块是展位招租，一块是广告费用。展位招租不说你也应该知道，就跟在我们报纸上做广告一样，版次不同规格不同，价格也就不同。广告费用就复杂一些，包括媒体的打包投放，会刊的投放，还有房交会现场的立柱、拱门、气球和旗帜广告等等。这样吧，如果你真想做这个业务的话，我明天给你几本招商手册，上面分门别类一清二楚。”
“我肯定做，不能辜负了兄弟你的一番好意嘛。那个什么，那个提成是怎么算的，你还没说呢。”
“我先告诉你公司业务员的提成标准啊，展位是20%，广告是15%。我们报社是这届房交会的主办单位之一，兄弟你是代表主办单位给承办方拉业务，待遇自然跟那些普通业务员不一样，提成都给你翻倍，40%和30%。”
吴鹏跟钱晓伟碰了一下瓶子，说：“兄弟就是仗义，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啊，我就喜欢兄弟的痛快，到底不是外人。明天一是给你招商手册，二是给你一个已经签约的楼盘名单，省得你跑冤枉路。”钱晓伟压低了声音，眼睛瞟着四周，一副秘密接头的样子，“这个事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报社的同事，都是在一起混了多年的弟兄们，免得人家生意见，说我钱晓伟没把他们当兄弟。”
吴鹏连连点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都是晓伟兄弟抬举，都是晓伟兄弟抬举啊，今晚我请客，这点小面子要给我啊。”
本来是求人，三言两语就偷换成了帮人，钱晓伟的成就感如同瓶口不断翻涌的啤酒沫。
看着吴鹏将筷子伸向油炸花生，钱晓伟一时感觉不是在大排档吃饭，而是在街头耍猴把戏，赏了小猴子一粒花生，小猴子就兴高采烈地敲着锣，讨回来一大把钞票。
他再看吴鹏红里泛着油光的脸，分明就是猴子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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