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力者的自我认知非常重要，他们需要时刻处于一种类似于“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极度自我的特殊心理状态中，才能发挥出源力那几乎万试万能的特性。
当然，这种极度自我的心理状态带来的绝不仅仅只有好处，自然也有坏处。
我行我素，肆意妄为，以我为中心，无视他人言行，其他人都是为自己服务的“工具”，并把这一切视作理所当然。
这种“不成熟”的心理状态所带来的影响还远远不止这些。
最严重的在于，处于这个阶段的他们，会对这个世界充满了自我“臆想”，会下意识地认为这个世界是以他们所“知道”的规则来运转。
但最可怕的是，因为源力的“万能”性，这种想法极有可能成为“现实”。
这就是能力者的“可怕”之处，也是能力者的“悲哀”之处。
但这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既然会因为“臆想”影响现实，那么就把一种“成熟”且“稳固”的臆想规则直接告诉他们，让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世界最初就是以这规则运行的，不就可以了？
“江明，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啊，我在听，我在听。”
江明百无聊赖地抬眼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一片漠然。
“江明，你是个天生的能力者，你知道吗？”
“我知道，以前我或许不知道，但我现在知道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你是个天生的能力者吗？”
“谁管你啊。”
“就是你现在这种状态，啊，没错，就是这种状态，其他人说的东西都是狗屁，只有自己想到的才是真实，没错，能力者就该有保持这种状态。”
“呵呵。”
“不然我说一句，你信一句，那你对于自己能力认知该放到什么地方呢？”
“所以，你现在说的我根本就不会听。”
“啊，对对对。”
“3343，该吃药了。”护士推着小车来到近前，从中取出几种药物，递给江明旁边病床的中年男人。
这位刚才还在喋喋不休的老男人，这个时候却乖巧的像个三岁娃娃，他接过药物没多看，直接丢进了嘴里。
江明有些咧嘴，这一手药，有胶囊，有片剂，林林总总七八颗，被这人一次直接用嘴包住，然后狠狠灌了口水，才艰难咽下。
看得江明喉咙都有些幻痛。
他赶紧冲着护士问道，“我不用吃这么多的吧？”
护士咧嘴一下，“3344，你的症状虽然和3343有些像，但思维逻辑还算正常，状况也不严重，不用吃这么多的。”
“那就好。”
“只是，利培酮、舍曲林和丙戊酸钠还是要吃的。”
江明接过药，得，确实比旁边这位少一点，也就少一两片的样子。
江明抬头看了眼护士，护士的眼睛清澈，神情自然，不像是在坑自己。
又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药物，江明一狠心，学着旁边男人的样子，直接丢进嘴里。
然后药片滑过食道的感觉异常粘稠、干涩，各种药物混合起来的怪异味道让他的舌头有些发麻，喉间瘙痒。
“水，水……”
江明接过护士递过来的水，猛喝一口，死命咽下，张开嘴，示意自己没藏药，才目送护士离开。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哈哈哈，江明，你好厉害。”
“啊，是是是。”
“和我一样厉害。”
旁边3343号病人叫做钟涛，是个精神病人，和江明住院时病历上的诊断相似，患有一定程度的妄想症。
只不过江明是轻微的，他，比较严重。
他是个普通人，大概。
但他却拥有能力者的认知。
江明这次过来并不完全是治病，也是为了探查在这家医院发生的一些怪异事件。
这是一次社会实践，掌灯人的实习活动。
“你还在想皇甫晶晶的事情吗？”
“没想过了。”
江明的主治医生看了一眼江明之前的诊断结果，没有说话。
“现在还觉得皇甫晶晶是你之前跨地区支援任务中的队友吗？”
“如果她不是，那谁才是呢？”
主治医生好笑地看了倔强的江明一眼，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去，想从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找什么东西。
“但是无论是档案、其他人的报告以及现场的监控都有足够的证据显示，皇甫晶晶根本就没去那个跨地区支援任务，也不会认识你这个，目前还没毕业的萌新能力者。”
“但是我知道她的能力，她的性格，她的样子，难道这也是假的吗？”
“这当然不是假的，但这些东西，在能力者内部网络中很轻易就可以查到，这证明不了什么。”
“你觉得我像是那种平常会整理备案，查看其他掌灯人资料以备不时之需的人吗？”
“不要胡搅蛮缠，我只是在提出一个假设。”
“我也是在阐述事实罢了。”
主治医生敲了敲桌面，声音有些变形，对着江明郑重说道，“我觉得你应该看看这个。”
江明站起身来，拿起刚才主治医生从抽屉里拿出来的东西，是一份打印文档。
是皇甫晶晶的个人档案！
皇甫晶晶，女，1999年2月24日，云滇省Y市h县人，2015年被青鸟大学南方分校特招录取。
是变化系，脉力性质的能力者，可以召唤出与之息息相关的独特脉兽协助战斗，同时催动脉力发出脉冲。
在校四年，表现良好，毕业时积攒学分247点，其中200点被其用于委托制作一件特殊的源力幻想道具，目前仍在排队中，尚未制作完成。
2019年9月25日，皇甫晶晶遭遇车祸，为救助同车的其他乘客，当场殉职，享年22岁，追封烈士。
“晶晶死了？”
“她果然死了！”
“虽然有所猜测，但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有什么难以置信的？一切既然都是虚假的，那么真实如何搅动，虚假自然就会做出相应的应对。”
“我还是有点不信。”
主任眉头一皱，“你到底不信什么？不相信皇甫晶晶死了还是不相信这个档案的真实性。”
“我只是不信这件事就是如此简单的结束了。”
主任看现在江明的情绪稳定，也不再多言，摆摆手，让他放下档案赶紧回去，他还要看下一位病人呢。
等江明离开，主任在这次的诊断报告上这么写道。
“病人逻辑思维能力正常，但精神状态不稳定，时常自言自语，又没有完全忽略和外界的交流，与一般精神分裂的症状有些不同，建议继续留院观察。”
写完，他又将放在桌上的文档收了回来，档案上面清清楚楚地印着几个大字，“云滇精神防治中心病历档”。
“3344，有人过来看你，你过来。”
妄想症又不是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江明依然保留了完整的社会逻辑。
正常情况下，和人交流没有任何问题。
至少，对于这位护士而言，江明，不，3344号患者已经是她照顾的病人中最让人省心的一个了。
来看望江明的人没有直接去病房找他，显然不是江明的亲友之流。
江明来到这里的事情，他的亲戚朋友并不知道。
所以，又是……
“果然是……”江明被护士领着来到一个会客室，推开门，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中年老师。
“黄老师，你这样好玩吗？”
黄昊升哈哈一笑，“在这里待得怎么样？”
江明翻了个白眼，“不怎么样，你让我装病来这里，到底要找什么东西啊？”
“嘿，别这么直白吗？小心监控。”黄老师左右看了看，会客室不大，一眼可见全貌，除了江黄两人，再无其他。
“哪来的监控？好歹是正规医院。”江明一屁股坐下，伸出手，“有没有带什么吃的，这里伙食太糟糕了。”
黄老师一摊手，“没，你来这边两天，有发现吗？”
江明正准备动手去翻黄老师的口袋，闻言停了下来，想了想说道，“奇怪的事情没发现，但是奇怪的人却发现了一个。”
“什么人？”
“你先说让我来这边到底是为了什么？”江明没有直接说出自己发现的事情，而是想要搞清楚这个黄老师让自己来这边的真正目的。
上一次跨地区支援任务后，江明中途发现皇甫晶晶失踪，在列车上做出了一些不太“正常”的行为，然后又被发到了网上。
咦，我为什么要说又？
总之，回到学校后，江明还是凭借他候补掌灯人的身份查到了皇甫晶晶的公开信息。
她，死了。
死在了去跨地区支援任务的路上。
车祸。
呵呵，匪夷所思。
但，当你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这不是闹鬼，也不是江明发疯了，原因其实很简单。
这个世界可不是一个普通世界。
这是一个有着超凡能力的神奇世界。
让一个人死亡的人“活”过来完成任务，然后再让所有人“失忆”，并不困难。
以江明的“手感”，不，“口感”，大概10w额度就可以覆盖篡改两个省区所有人的记忆。
不难，不是吗？
甚至于让一个未来活着的人，死在“过去”同样不困难。
这只是一份档案，甚至于，皇甫晶晶这个人可能就是假的。
比如，江明依稀记得新生中有一个人失踪了，但他就是记不起来是谁，甚至于下意识忘记的家伙那样。
和皇甫晶晶有关的记忆开始逐渐模糊，他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一些隔离感，仿佛那不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一般。
也许，这不是某个人的能力。
这是这个世界的能力吧。
江明对于皇甫晶晶的消失，已经有么一个相对合理的猜测，只是暂时没办法验证。
至少在渡过那条河之前，没办法验证。
“嘿，你想什么呢！”黄昊升拍了拍发呆的江明，继续说道，“刚才我说的你听明白了没有？”
“哈？你刚才说什么了？”江明一愣，他刚才忽然想到之前的事情，没注意黄老师到底说了什么。
“淦，合着我说了半天，你一句也没听？”黄老师假装，不用假装，他真有点生气了。
“嘿嘿，黄老师你大人有大量，再说一遍吧。”
黄老师叹了口气，“服了你了，要不是这件事你做起来最合适，上面也不会把任务交给你。”
之所以说江明最合适，也是因为之前江明在回程列车上闹了一场，不少人觉得这就是个疯子。
恰好，这次任务的目的地就在一座精神病院中，在这里不是没有官方力量，但是受限于保密协议，很多事情做起来不太方便。
所以，“精神病人”江明同志就成了这次任务的最佳执行人。
江明抽动嘴角听着黄老师说完找自己的真正原因，有些无语。
“你也知道，为了筛选掌灯人，不是，是能力者，我们在国内所有的地区都设立了源力检测装置，就是那个你们用来做综合素质测试的东西，虽然精度不高，但测试范围大。”
除了用来筛选能力者外，这个装置并不是没有其他作用，作为一个源力检测装置，它们能做到的其实很多。
比如对离界上浮进行预警，对降界的源质生物进行追踪等。
要说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这玩意儿启动一次极为麻烦，耗费的源力量也颇为巨大。
除开每隔一段时间的例行开启维护外，这东西在没有紧急任务的情况下都是放着吃灰。
而上一次开启运营时，K市的源力检测装置忽然检测到一个极大的源力核心，有多大呢，大概有1000个江明那么大。
江明目前的源力额度已经来到了106点，终于突破三位数，成为了一个“普通”“平凡”的掌灯人，而不是以前那样顶着两位数额度耍着三位数活计的活跃分子。
这个源力总量超过10w的恐怖存在只在检测设备上出现了几秒钟，之后就彻底消失了踪影。
这当然不是那个未知存在被消灭了，而是相互感知，对方也发现了源力检测装置对他的感应，所以隐藏了自己。
这也侧面证明了这东西十有八九不是能力者。
能力者的源力不是自己的，即便使用活性抑制法，也没办法完全掩盖源力的波动，大概。
但，神奇的源质生物可以，诡异的上浮离界也可以。
经过了当地驻守掌灯人的初步潜入探查，得出结论，不是离界，源质生物的可能性也很低。
十有八九是特殊的源力幻想造物，或者，toSm。
toSm本身的源力量或许不高，但它们能对这个世界本身的源力产生影响，别说10w额度，就算是100w额度，也有可能被它们牵动。
所以，上面推测，这里十有八九降临了一个全新的toSm。
可是，toSm在没有近距离接触时，几乎和路边的石头一样毫不起眼，那么派人来这里就被提上了日程。
嗯，多面开花，除去江明这个病人外，还有其他掌灯人扛着梯子“进来修电路”或者递上简历“应聘医生\/护士”等多方面的操作，来到了这座公私合营的官方医院。
江明：所以，其实我才是附带的？我还以为自己是主角呢？
黄老师：不，其实你现在还是主角，因为，你进来的最早，也最容易，同时待得时间也能更长。
江明：那，我要提高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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