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康熙盯着大阿哥手心都在冒汗。
一开始他就知道此局并不高明，皇贵妃的长相，是否病重，这些都不是重要因素。
他之所以敢赌一把，敢让外祖家亲自去散播谣言，敢在今日这种场合公然表现对皇贵妃的不友好。
就是因为他知道，这全天下，抛开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外，就只有皇阿玛是站在皇贵妃身后的。
纳兰明珠为了胜过索额图，早就有心支持他。
老八这些人也都有野心，后宫嫔妃及她们身后的势力，都看不惯皇贵妃。
皇贵妃盛宠，下一步必定会成为皇后，一旦皇贵妃成为皇后，小十五就是嫡子。
太子必定也会忌惮。
而支持太子的索额图，不用说，肯定会为了保住太子的位置，提前把小十五成为嫡子的可能性抹杀。
有纳兰明珠和索额图，太子党羽，以及他这个皇长子，后宫诸多嫔妃一齐出手。
这份量，哪怕皇阿玛再如何的喜欢皇贵妃，也应该会站在他们这边。
天下和女人谁更重要，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但千算万算，他算漏了一点，索额图，反水了。
好在康熙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视线，转而问起了纳兰明珠：“现在你还有何可说的？”
眼见大势已去，纳兰明珠深吸一口气，深知有索额图和太子支持，今天他们是动不了皇贵妃了。
连忙跪下：“请皇上明鉴，臣也是被谣言给蒙骗了，请皇上看在臣初心是为龙体着想的份上从轻发落。”
该炸的都炸出来了，谁是谁的人，康熙心中有数。
“纳兰明珠罚俸三月。”
“谢皇上开恩。”纳兰明珠对于这个处罚在预料之中。
他身后可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哪怕皇上要动，也不能一杆子打死，不过日后恐怕再也领不到差事了。
处理完纳兰明珠，康熙又看向惠贵人：“惠贵人那拉氏，不修德行，不知悔改，褫夺封号，贬为答应，打入冷宫，遇赦不赦。”
惠贵人，不对，那拉答应瘫软在地，然而她知道，还没完，此事牵连甚广，皇上不可能只处置了她一个人。
果然，康熙的话继续响起：“那拉氏娘家举族流放，参与传播谣言者，无论主仆，一律斩首示众，首级悬于城门之上三月，以警醒世人。”
“大阿哥胤褆改玉牒至钮钴禄贵妃名下。”
钮钴禄贵妃跟十阿哥对视一眼，都是极不情愿。
大阿哥现在明显是被皇上厌弃了，一个废掉的皇长子扔给他们有什么用？
同样不情愿的，还有大阿哥。
钮钴禄贵妃跟他生母关系可不好，改了玉牒，他以后在族谱上就是钮祜禄贵妃的亲生儿子。
光一个孝道，钮钴禄贵妃就能把他拿捏的死死的。
“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啊……”那拉答应不断的磕头，此刻的她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真正的绝望。
她唯一的指望就是儿子了，如果儿子改了玉牒，那在皇家族谱上就真的成了钮钴禄贵妃的亲儿子。
她以后可就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她为什么以前能成为四妃之首，就是因为她生了皇长子。
为什么这次敢赌，就是因为儿子是皇长子。
在皇家，嫡子和皇长子的分量，远不是其他的阿哥能比的。
往后漫漫余生，只要太子出点意外，身为皇长子的大阿哥，想登上那个位置，机会要比其他阿哥大的多。
所以哪怕打入冷宫，她也是有希望的。
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她还是大阿哥的生母。
一旦被改了玉牒，那她十月怀胎辛，苦养大的儿子就成了别人的了。
“拖下去。”康熙一发话，还在哭闹的那拉答应就直接被带走。
大阿哥看额娘被如此对待，不忍心，可他自身难保。
康熙又继续道：“那拉氏养子八阿哥胤禩……”康熙看了看场中嫔妃，最终还是选了宝嫔：“八阿哥胤禩，改玉牒到宝嫔名下。”
看着惊喜的宝嫔，神色不明的八阿哥和卫答应，明妍觉得自己这只小蝴蝶扇的也挺厉害。
历史上，惠妃能稳居四妃之首，就是因为她手中有两大杀器。
一是能征善战，又占了皇长子名头的大阿哥。
康熙虽然对太子很重视，但对于皇长子也同样是很看重的。
哪怕晚年间，惠妃不再侍寝，康熙也会看在孩子的面上，经常过去坐坐。
另一个大杀器，那就是四阿哥的对手八阿哥。
这两人，一个是惠妃的亲生儿子，一个是她的养子。
清朝有规定，嫔位以下的嫔妃没资格抚养孩子。
因此只要生了孩子，都要抱到高位嫔妃名下养着。
四阿哥当年就是因为出生之时，生母德妃还不是妃位，连嫔都不是，因此抱到了佟佳皇贵妃跟前抚养。
八阿哥也同样如此。
养母的分量不比亲生额娘低的。
到后期，八阿哥传出贤名，自身又有手段，连惠妃的亲生儿子大阿哥都支持八阿哥争储。
所以在后期看，八阿哥在朝中的支持者是非常多的。
作为养母的惠妃，自然高枕无忧。
没想到原本应该荣华富贵一生的惠妃，这就变成那拉答应了。
两个儿子也直接改了皇家玉牒，相当于一个白生，一个白养。
对此，明妍只想说一句，活该。
明妍正在心中幸灾乐祸，却听到康熙又下了一道圣旨，令明尚休妻：“和硕格格构陷皇贵妃，妖言惑众，褫夺封号，责令尔三日内休妻，送还安亲王府。”
明尚松了口气：“臣，遵旨。”
和硕格格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落得个这般结果。
更惊讶于明尚居然没有为她求情一句，就这么坦然的接受了。
她不甘心，想闹，却见女儿正对她不断摇头，祈求，最终还是没敢顶撞皇上，就这么沉默着接受了这个结果。
想着女儿还是八阿哥嫡福晋，终归还是有期盼的。
明妍先是对着康熙露出了一个充满感激的笑，她知道这是康熙对她的好。
如果和硕格格还是明尚的福晋，那就永远是她的嫡额娘，哪怕她将来成了一国之母，上面也有孝道压着呢。
说不定和硕格格，还能利用她嫡额娘的身份捞些好处。
休妻就不一样了，往后她就只需要对明尚这个阿玛客气几分就行。
不过绕了一圈，明慧好像并没有受到处罚，明妍有些可惜。
不过康熙不处罚，那就让她来动手好了。
康熙：“册封宴继续。”
处置了惹事的人，皇贵妃的册封宴继续进行。
已经代掌凤印，拿到皇贵妃的金册金宝金印，明妍心里平静无波。
宴会过后，皇上跟着一起回到长春宫。
拉着她的手解释：“老大和老八今天做的事儿不对，朕知道这处罚轻了，对你不公平。”
“可朕还是想给他们俩一个机会。”
“子不教父之过，他们行事不端，证明朕这个阿玛当的不称职，朕代那两个不成器的给娇娇赔个不是。”
看着一本正经对自己道歉的康熙，明妍哪能真让他给自己道歉：“皇上折煞臣妾了。”
“你不生气？”康熙紧紧盯着她的小脸，不知不觉间，他越发在乎面前之人的感受。
“生气的吧。”明妍说的真心实意：“臣妾自问没有招惹过他们，可一次一次的被他们针对，要说不生气是假的。”
“但臣妾也是当额娘的人了，自然知道皇上也有皇上的难处。”
“朕的娇娇长大了。”康熙很是欣慰。
“其实皇上这样处置，臣妾很高兴。”
“为何？”
“因为手心手背都是肉啊，皇上帮臣妾出了气，也对大阿哥和八阿哥他们留了情，这不就是证明，皇上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如果今天皇上为了臣妾，连亲生儿子都给杀了，那臣妾就会很害怕，害怕有一天皇上不喜欢臣妾了，也会把两个宝宝都给随意处置了。”
康熙忍不住把人搂在怀里，狠狠的亲了亲她的额头：“你怎么这么招人稀罕。”
“臣妾说的是实话，你能给大阿哥和八阿哥改正的机会，那将来肯定也愿意在臣妾和两个孩子犯错的时候，给我们一个改错的机会。”
康熙心里暖乎乎的。
之前他还怕娇娇跟他闹。
现在看来，是他低估了这姑娘的大气。
小姑娘看着傻傻的，但却是真的懂他。
“放心，朕会重点关注老大和老八，不会让他们再给你带来任何麻烦。”康熙觉得儿子路走歪了，肯定是他关注少了。
像保成，他时常亲自教导，就长得很好，今天表现就十分不错。
他决定多花点时间在其他儿子身上，不求他们像保成一样优秀，但求他们不再走错路。
两人正说着话，宝嫔就来了。
“嫔妾参见皇上，参见皇贵妃娘娘。”
“快起来吧。”
“谢娘娘。嫔妾是过来感谢娘娘的。”
“谢我？”
“是啊。”宝嫔很有自知之明：“嫔妾一生无子，现在能养八阿哥，都是仰仗娘娘，若非与娘娘交好，这等好事儿，皇上怎么可能想得起嫔妾。”
康熙都对她的自知之明很满意：“你进宫多年，一直都本分老实，老八这孩子聪慧，但却聪慧过了头。”
“这也正常，孩子有了能力总想着证明自己，不怪他，但却要有人好生引导。”
“他生母卫氏品行不端，那拉氏心狠手辣，所以老八才被教坏了。”
“往后养在你名下，你就是他亲额娘，这孩子生性多疑，生母和养母对他关心都不够。”
“你只需真诚待他，他也会真把你当额娘孝顺……”
康熙怕宝嫔没生养过，不知道如何为人母，因此说的十分细致。
在宝嫔的印象当中，康熙今天跟她说的话比她进宫的这些年加起来都多。
不过她听得很认真，这关系到八阿哥会不会真心待她。
“请皇上，皇贵妃娘娘放心，嫔妾一定会好生照顾八阿哥，把他当亲生儿子对待。”
“嫔妾就不打扰皇上和娘娘了。”
见康熙点头后，宝嫔行了礼连忙告退。
她刚走，康熙又把明妍抱在怀里，然而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红霜：“十阿哥求见。”
康熙放开明妍，一本正经的坐下，这才让人把老十叫的进来。
“儿子参见皇阿玛，参见嘉辰母妃。”
“起来吧，你来这做甚？”康熙有些头疼的看着这个活泼过头的儿子。
“避难来了。”十阿哥坐下之后那张嘴就不停的抱怨：“还不都是皇阿玛非把大哥记到额娘名下，现在好了，我跟他同一个额娘了，变成亲大哥了。”
“以前就爱管着我，现在更是躲都躲不掉。”
“刚才去延禧宫给额娘请安，抓着我一顿训。”
康熙：“他是你大哥，他训你就受着。”
“凭什么呀？”十阿哥都气的站了起来：“他哪来那么大脸训斥我？他自己为什么被改了玉蝶心里没点数吗？”
“长那么大还没见过他这么不要脸的人，犯错的训斥没犯错的，居然还脸不红气不喘，我呸……”
康熙眼一瞪，十阿哥怂了，倔强的道：“反正，我就是不服气。”
“不服气就去练练骑射，累了就什么都不想了。”康熙可不会因为这小子的抱怨就更改决定。
他把老大交给钮钴禄贵妃也是仔细考量过的。
康熙一句话又让老十炸了：“我在额娘那都躲不掉，还去练骑射？大哥的骑射在兄弟当中排第一，我去了，那不是找虐吗？”
“那你就来打扰你嘉辰母妃，不知道她今天累一天了？”
“嘿嘿。”老十对着明妍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嘉辰母妃就可怜可怜我吧，我这也是没办法了。”
“我要是去别的宫中，大哥肯定直接把我拎走，只有您这里，他不敢来。”
“你要是愿意来，那就来吧，只不过我这长春宫小十五还小，也没人跟你玩儿。”
明妍笑看着这个十阿哥，谁说他蠢来着？
这不挺聪明的吗。
宫中孩子都管她叫皇贵妃，十阿哥倒是嘴甜，今日在宴会上听到太子叫她母妃，这不直接就改口了。
怪不得八爷党，就这位活得最好。
虽然因为夺位失败，受了不少罪，但最后还是得封辅国公，以贝子之礼下葬。
相比同为八爷党的老九要好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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