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的事。”明尚立马反驳：“皇贵妃娘娘在家中之时，乖巧懂事，臣很是喜爱，并不曾苛待过。”
“虽然身体稍显虚弱，但绝非像纳兰明珠所说的那般病入膏肓。”
“请皇上明鉴，皇贵妃娘娘也是臣的女儿，加之她生母早逝，臣心疼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明知她病重，却连个郎中都不愿意请。”
这一刻，明尚恨不得冲过去把纳兰明珠按在地上揍一顿。
女儿有出息，眼看着皇后之位也不是不能肖想一下，天知道他有多高兴。
这些时日做梦都梦见自己成了国丈，高兴的睡不着觉。
民间的各种传言他不是不知道，但他只以为女儿晋升的太快太得宠，所以惹了别人的眼，不明真相的百姓说些酸言酸语。
没想到纳兰明珠这老匹夫，居然把这些闲言碎语，拿到册封大典上来说。
“额驸不必着急否认。”纳兰明珠意味深长的说道：“不如问问和硕格格。”
明尚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自己的福晋，却见她站了起来，跪到自己的旁边。
“启禀皇上非是臣妇不愿意请郎中，实在是小女脾气古怪，她生母走得早，从小就不爱与人亲近。”
“除了身边那个叫桃儿的丫鬟，基本不与旁人说话，每天关在小院里，既不来给臣妇请安，也不愿意同长姐多走动。”
“哪怕请郎中她也不愿意让郎中给她看病，久而久之，身体确实如纳兰明珠所说，越来越差。”
“在进宫前夕，已经到了缠绵病榻的地步，原本以为，带病之躯断然是过不了初选的，没想到却过了。”
“在宫中学了一个月的规矩，回到家中之后，小女性情大变。”
说着，还呈上了一幅画像：“这是小女在家中大选前的画像，皇上可看看，与现在的皇贵妃娘娘差距到底有多大？”
这幅画像被传递着看，明妍也看了一眼。
心中了然，这画画的是个高手。
五官轮廓与她现在只有三分像，加上自卑的神态，老气的衣裳打扮，与她现在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康熙没有着急开口，而是把看过画像的人的神色看在眼里。
最后问了明尚：“她是你的女儿，她在府上的时候是何模样，你应该最清楚，这幅画像上的人你确定是皇贵妃？”
明尚知道个屁。
他这个女儿在府里的时候，一年他就见上那么一两回，还不跟他坐一桌。
且永远都低着头，平日里又如同福晋所说的一样，缩在那个小院里，哪都不去，父女俩连个遇到的机会都没有。
他连这个女儿长什么样都没仔细看过。
自家福晋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他看了一眼坐在八阿哥身边的大女儿明慧，最终权衡利弊之后，还是觉得已经身为皇贵妃，且有子的小女儿，更能给他带来利益。
“回皇上，这幅画像臣不知是何人所画，但小女在家中的时候绝不是画像上的这样。”
“这不知是从哪找来的画像，绝非是小女。”
可他的表现在和硕格格的眼中，那就是他选择了明妍，而放弃了他们母女。
顿时更加怒火攻心，朝着上方的皇上一拜：“皇上容禀，这幅画像是臣妇亲自所作，臣妇也是她的嫡母，怎么可能连女儿长什么样都记不清。”
“现如今坐在上方的绝非是我郭络罗氏的女儿，不知道是哪来的孤魂野鬼，狐狸精，顶替了小女的身份，迷惑了皇上。”
这下，那些不知情的人都一片哗然。
本以为是皇贵妃册封宴，却没想到这么个喜庆的日子，居然还能爆出惊天秘闻。
康熙看向大阿哥：“老大，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大阿哥起身：“回皇阿玛，孩儿觉得和硕格格所言非虚。”
“仔细想来，皇贵妃进宫也一年有余，和硕格格身为嫡母，八弟妹身为嫡亲姐姐，却从未进宫拜见探望，这不合乎常理。”
“哪怕平日里关系处的一般，可皇贵妃晋封高位，能给家里带来颇多益处，无论往日有什么恩怨，娘家人都应该尽量化解，打好关系。”
“这样才能为家中兄姐弟妹的前途铺路。”
“大阿哥说的对。”和硕格格连忙道：“哪怕不谈亲情，只要皇贵妃真的是小女，哪怕为了家族荣耀考虑，臣妇也肯定会进宫拜见。”
“怎么可能舍得放过让家里更上一层的机会，实在是臣妇看透了，知道巴结不上，才会站出来指正的。”
不少人其实有些信了。
画像倒是其次，甚至当不了什么证据。
可事关家族利益，过往的小恩怨自然不算什么。
将心比心，他们的家里要是有一个女儿成了皇贵妃，不，只要成为妃位，他们肯定也会进宫拜见，送上大笔银钱。
再打好关系。
宫中妃嫔与娘家，无论有什么恩怨，都是互相依靠的关系。
家族是妃嫔的后盾，妃嫔也是家族的保障。
不可能会对一个身处高位的女儿无动于衷，不管不问的。
康熙看向太子：“保成，你怎么看？”
太子也同样站起身：“回皇阿玛的话，孩儿认为，纳兰大人之言，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至于和硕格格的画像，不过都是她的一面之词。孩儿也可画出数张不同的画像。”
“如果光想平一幅画像，就定皇贵妃的罪，未免也太过可笑。”
“至于他们说的利益，孩儿倒是觉得这其中颇有蹊跷。”
“和硕格格的话本就前后矛盾，和硕格格方才说，嘉辰母妃在府上的时候便病重，却不愿意让郎中给其看病，这话简直可笑。”
“且不说你们是否真的关心嘉辰母妃请了郎中，就说真的如你们所说，请来了郎中。”
“试问，一个被病痛折磨多时的人，为何不愿意让郎中给看？”
“难不成她一心求死？”
“可若真一心求死，为何不上吊自缢，而要活活等着被病痛折磨而死？”
看着已经呆掉的和硕格格，太子对康熙道：“皇阿玛，孩儿建议，严查和硕格格。”
“身为嫡母，却不顾家族荣耀，也要让嘉辰母妃在今天难堪，这其中必然有不为人知的目的。”
“太子殿下言之有理。”索额图也站了出来：“皇上，老臣有事启奏。”
“你说。”康熙在谣言传开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之所以没有强行压下去，就是想看看，这朝廷上，到底谁是谁的人。
“回皇上，最近几日京中都在传，皇贵妃乃是艳鬼附身，狐狸化型，原本郭络罗家的二格格，早就已经被那狐狸吞了。”
“传的有模有样，臣便觉得不对劲，派人摸索源头，终于找到了谣言的出处。”
此话一出，纳兰明珠跟和硕格格，以及惠贵人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们也没想到，索额图这老匹夫，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多管闲事。
索额图看着他们变脸，轻蔑一笑，从宽大的袖子当中掏出了一张名单。
交给梁九功传上去。
“这一份名单都是臣在追查谣言的时候询问过的人，对于自己所说，他们都按了手印，保证其真实性。”
“人也都在宫外等着，若需要，这些证人现在便可带到这太和殿上。”
按了手印的名单，大家也都传着看。
明妍有些明白了，纳兰明珠可能跟大阿哥有关系，索额图支持太子。
自己不过是一个工具人。
和硕格格这个嫡额娘，应该是做贼心虚，所以想借机除掉她。
也不知这些人私下是如何达成一致的。
很快，康熙把这份名单交给了八阿哥：“老八，你也大婚几月了，该为朕分忧了。”
“今天本来就乱，证人又委实太多，就不带到大殿上来了，你拿着名单直接去宫门口，跟他们一一核对。”
“详细询问经过，看看这份名单是否属实，再把名单上的指认顺序打乱，让他们重新指认是从谁那听到的。”
“但凡出错，那就都杀了。”
“孩儿明白。”
八阿哥带着名单离开，一路上都在思考皇阿玛的用意。
太和殿别说带几个证人，带一群来也不显得拥挤。
何况哪怕要去宫门口查，现场那么多人，比他有经验的大臣一堆，为何非让他去呢？
考验！
八阿哥后背都湿透了。
这表明皇阿玛已经怀疑，诬陷皇贵妃的人中有他一份。
现在让他过来，就是给他一个机会。
还没出宫门口，就有一个洒扫的小太监不小心撞到了他，一边跪地磕头请罪，实则是用极低的声音：“八阿哥，我家大人说，索额图反水了。”
八阿哥一脚把人踢开，这个名单就是索额图那老家伙给的，他能不知道？
居然现在才来禀告。
实际上八阿哥冤枉小太监了。
下人们要偷摸着传递消息，也是需要时机的。
小纸条要放在约定好的位置，但宫人们都有自己负责的活，要等他们干活经过那个地方，才能把小纸条取走。
要口头传话，那就更困难些。
遇到不熟悉的人轮值，那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要等自己的人轮值，双方有了正当接触的理由才能把话传递进宫，可不容易。
八阿哥来到宫门口，一群人已经在这里等着。
“马铁全……”八阿哥照着名单上挨个盘问。
发现索额图果然不打无准备的仗。
这名单上的人，一个个指认自己是从谁那里听到的谣言，等名单念完，刚好串成一条线。
最终的结果让八阿哥又吓出一身冷汗。
因为这个谣言的源头，居然就是惠贵人的额娘身边的丫鬟。
蠢货！
八阿哥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这种事情怎么能让自己的人亲自去办。
“继续等着。”丢下这句话，八阿哥立马返回宫中。
他现在明白索额图为什么会反悔了。
之前大哥跟他透露过，索额图同意把皇贵妃拉入泥潭。
不为别的，就因为在索额图看来，皇贵妃太过得宠，又生了龙凤胎，龙凤呈祥寓意极好。
而皇阿玛现在正值壮年，等小十五长大了，也是等得起的。
所以小十五已经有了威胁太子二哥的资格。
作为太子二哥的外叔公，是太子最大的靠山，索额图绝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太子的地位。
所以答应同他们联手。
而现在之所以会反悔，就是因为，大哥和惠贵人做的过于明显。
证据都送到索额图的手中。
所以索额图那老家伙可能考虑到，皇阿玛态度坚决要保皇贵妃。
相比还没长大的小十五，大哥这个皇长子，更能威胁到太子二哥。
白送的证据，不用白不用，所以这老家伙打算先把大哥拉下马。
晦气。
八阿哥心里不断怒骂，骂索额图，骂惠贵人，骂大哥，也是骂自己。
但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皇阿玛既然让他亲自到宫门口来查看，就是给他的考验。
拿着这份对大哥极为不利的证据，八阿哥有了决定。
回到大殿，他无视了大哥和惠贵人的目光。
“皇阿玛，孩儿已经跟宫门口的那些人重新对了口供。”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八阿哥继续说道：“索额图大人提供的名单没错，这份名单，查到最后，最先传出对皇贵妃不利的谣言的人，是……惠额娘的额娘身边的丫鬟。”
八阿哥也难受，他生母位分低，所以没资格抚养他。
他是养在惠妃名下的，所以哪怕惠妃现在落魄了，成了惠贵人，他也得叫一声惠额娘。
以前觉得能养在是四妃之首的惠妃名下，他的身份都提高了不少。
现在却没想到还会被养母给连累到。
事情又反转让，不少人看足了热闹。
康熙的视线刚看来，惠贵人就立马跪了下来：“皇上，婢妾……婢妾不知道谣言是怎么传出去的，与婢妾和大阿哥无关。”
惠贵人低着头，红了眼，额娘，对不起了，为了大哥，只能舍弃娘家了。
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众人又联想到惠贵人从妃位上被贬，就是因为皇贵妃。
肯定是因为怀恨在心，所以才设局报复。
不少人又看向大阿哥，刚才大阿哥的话还犹如在耳，很显然，这位大阿哥对皇贵妃也是相当的不满。
只是不知，此次的谣言，这位大阿哥又出了几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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