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沙从系统空间取出两份诅咒合同，利落地填写好上面的交易信息，将其递给季迟。
她还是想再劝一下眼前的青年。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用一个承诺来换取这份短暂的力量。”
“力量交易无法用积分来衡量，并不是我有意为难你。”
“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季迟接过她手中的诅咒合同，将其全部内容浏览了一遍，在看到报酬那一栏，萨沙填写的是：一次宝贵的承诺。
他抬起眼皮，看向面前的金发女人，询问道：“能给我讲讲承诺的大概范围吗？”
萨沙点了点头，解释道：“我不是什么贪婪的人，不会要求你去帮我做极其危险或者困难的事，等我需要的时候会找你，在你的能力范围内。”
“当然，如果你死了的话，合同会自动焚毁，债务自动取消，不会影响你的家人。”
听她这么说，季迟也放下心来，干脆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署名。
一阵金光闪过，合同生效。
同时，他也感受到一股神秘的力量涌现在自己的体内。
浩瀚，磅礴。
这就是亵渎者身份卡的力量吗？
眼见自己劝不动对方，萨沙也不再做无用功了。
“来吧，我教你如何使用这股力量。”
……
等到季迟学会了该如何使用亵渎之力的时候，站在一旁一直沉默的启明才开口说话。
“我陪你去吧。”
他一瘸一拐的走到季迟面前，一直吊儿郎当的人也难得严肃起来。
“那家伙很古怪，不是轻易可以对付的，我们一起去吧。”
季迟面无表情地转过脸。
他看向启明腿上还未完全痊愈的伤口，又抬头看了看对方额头上缠绕的绷带。
“不用了，你们走吧。”
“这是我自己的事。”
启明连忙说道：“你不要逞能，我们两个人胜算会更大一点，他有驱散负面buff的能力，你的技能对他没有效果！”
可季迟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淡然的样子。
他说：“我不是逞能，我已经规划好了行动计划，我有把握。”
“况且。”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是我个人，在极端愤怒下所做出的决定，无需旁人来为我买单。”
“复仇这种事，如果需要依靠别人来完成，那它就会丧失原本的意义。”
他说着，低下头，如同对待珍宝一样拉起启明那双布满茧子的手，郑重地说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怕我死在这里，死在亚伯手中。”
“谢谢你的好意，启明。”
“一直以来，我都很感谢你，感谢你帮助过我很多。”
“我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所以关于以前的事，一直没有跟你好好道谢。”
“感谢你在我第一个副本时，给予我的提示，让我活了下来。”
“感谢你在黑山羊小镇时，对我的帮助与庇护。”
“感谢你在玩具屋时，为了我的安危赌上性命。”
“你之前对我说的那些话，希望我给你一个答复，但我很抱歉，目前的我，暂时不会考虑那些，你是个很好的人，谢谢你。”
启明低下头，神情有些黯淡。
他小声地说道：“你知道，我不是想听这些，前辈照顾后辈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
闻言，季迟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理所当然的，不要强迫自己背负太多，也不要让自己的善举变成理所当然。”
“自私一点吧，你已经很棒了，照顾好自己。”
虽然他从未说过一句再见，可启明却能从他的语气里感受到其中夹杂的告别之意。
他们都是固执的人。
认定了一件事后，无论如何都要去完成。
可他还是不死心，再次开口询问道：“你真的，非去不可吗？”
季迟的这个决定，他也无法理解。
明明再等一天，他们就能一起乘坐潜水艇离开研究所，回到岸上提交任务离开副本了。
亚伯的能力太诡异了，况且在研究所内，充斥着太多不稳定的因素。
他们脚下的海底火山已经苏醒，滚烫的岩浆正在运作，他能感受到，整个研究所的温度都在上升。
况且，那些蠢蠢欲动的深潜者们也是个潜在的危险。
他实在不放心让季迟一个人去冒险。
明明这个人，才刚进入深渊游戏不久，连本都没下过几个。
季迟松开他的手，转过头，看向杨宇冰冷僵硬的尸体。
他像是在确认什么。
等他再转过头来的时候，漆黑的眸子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嗯，我非去不可。”
“这是我所选择的道路，是我自己的意志，无关其他。”
“虽然我看起来很莽撞，好似什么都不怕，但很多时候，我也会懦弱，也会害怕。”
“我也想过，如果我死在这里，就无法完成和玩偶们的约定，无法再回家陪伴自己的亲人。”
听到这，启明急声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你明明什么都清楚！”
季迟再次低下头，思考了许久。
“嗯……如果非要一个理由的话，那应该是——”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那我就会愧对我自己的人格与灵魂。”
“我答应过他，以后要带着他一起冒险，要带他回家。”
“我已经失约了。”
“如果因为贪生怕死，顾忌这个顾及那个，那到了最后，我就真的，连仅剩下的自我都失去了。”
“如果就这样，心怀愧疚与无处发泄的愤怒离开这里，就算活着离开了，我也永远不会原谅这个懦弱的自己。”
“我往后的余生，将会永远活在痛苦中，活在自我的折磨里。”
“那会让我丧失前进的勇气。”
“这一路上，他也帮助过我很多，救过我的性命，可现在我已经无法再报答他了。”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他复仇。”
“我知道，在深渊游戏里，没有所谓的正义和公平，也无人能给予弱小者一个公理。”
“但我无法容忍这样的恶行。”
“别人无法给予的公理，我来替他讨回。”
“这就是，我的正义。”
“为了不辜负帮助过我的人，为了不辜负我自己，也为了不让自己丧失前进的勇气。”
“再勇敢一些吧。”
“让我再次，拾起曾经被埋藏在地下，腐烂发臭的过往，为了未来，为了理想，为了正义，去孤独一掷，全力以赴。”
他说完，再次看向杨宇的方向。
好似又出现了幻觉。
他居然看见杨宇站在自己面前，身上没有骇人的伤疤，没有刺目的鲜血。
那道身影，一如既往般皎洁明亮，像是夜空中驱散黑暗的星辰，又好像是照耀他人前路的璀璨红日。
他说：“哥，别认输。”
模糊的视野里，面前的人又变了。
变成了曾经那个饱受欺凌的自己。
年幼的季迟趴在地上，浑身都是恶臭的污水，脸上也挂满了淤青。
他抬起头，稚嫩的脸上满是坚毅之色。
他说：“季迟，不要屈服于不义。”
恍惚间，幻觉全部消失了，他睁开眼。
面前的人还是启明。
之前他看到的那些，都是自己构思的幻觉。
但他明白，这不是脑神经给予自我的安慰，而是一场来自灵魂的自我救赎。
他会站起来，走下去。
这就是他的答案，是他自己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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