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驿馆之中,二楼有数间雅阁,其中一间名为“玉帛”。
叶楚端坐主位之上,神情冷傲,下首位置便是白一男,然后是王善、姚洛、牧满、杨怀玉和杨怀禄。
当王善和叶楚在雅阁之中初见时,差点没直接打起来,幸亏白一男及时劝阻,也幸亏王善和叶楚都愿意给白一男这个面子。
白一男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故意安排这俩人在今天见面的。
仙缘争夺之中,叶楚所面临的敌手太多了,但白一男觉得,王善和叶楚的恩怨,实在不算什么,甚至连个误会都算不上,稍微有点格局的人,都能够说得开,而叶楚和王善,在白一男看来,一个明理一个豪爽,只要有人从中调解,肯定能将这点恩怨化解掉。
正好杨怀禄请吃饭,途中又遇到了王善,便正好安排他们俩提前见面,尽量化干戈为玉帛,解除误会,帮助叶楚化解掉一个潜在的强敌。
王善很好说话,他只尊奉强者,至于上次叶楚伤了他的师兄,这没什么,师兄其实也没怎么介意,问道相争,御法相向,本就难免误伤,只要叶楚愿意和他打上一架,胜了他,他就服气。
叶楚也不介意与王善打一架,于是两人约定,明日一早城外比斗,只分胜负。
约完架之后,王善很高兴,还敬了叶楚一大碗酒。
杨怀禄也举起了杯,敬向所有人。
“我没什么朋友,”他略显迟疑地开口:“毕竟一直以来,我都不是一个受欢迎的人,好在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不过,今天能与各位聚在这里,还是感到十分荣幸,所以我想诚挚地敬各位一杯。”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杨怀禄。
他们看到一个真诚的眼神,一个渴望被理解的灵魂。
这样一个杨怀禄,在姚洛、牧满以及杨怀玉眼中,甚至叶楚眼中,都很不一样。
唯独王善并不知道以前的杨怀禄是个什么样子,所以率先哈哈大笑着做出回应:“来兄弟,干了!”然后仰头饮下。
白一男也举杯回应,饮尽了杯中酒水。
大概此刻只有白一男才理解杨怀禄的心境,但却只能沉默,正如杨怀禄所言,一个人的因果,一个人承受,不能将别人掺和进来。
这个夜晚,外面寒风凛冽,大家却都很尽兴。
城外荒野,风霜肆意的凌虐着枯槁,准备抹杀它最后的一点尊严,枯槁摇曳,像是做着最后的抗争。
太阳尚未升起,昨夜积攒的寒意甚是浓烈。
叶楚和白一男却早早立身在一片枯槁之中,承受彻骨的洗礼。
“早就跟你说,不用来这么早的,你偏不听!”
白一男忍不住抱怨了一声。
叶楚则回道:“一开始我就说过,如果你不愿意,可以不来!”他的声音,比当下的天气还要冷。
白一男确实不想来,你叶楚和王善约架,叫我过来有什么用?可你偏偏一大早就喊了我,虽然给了我不来的选项,但显然是一个不能选择的选项,真要不想让我来,别喊我不就行了!
这家伙,不实诚,长得漂亮像个娘们就算了,说话行事也越来越像个娘们了。
终于,听到有脚步声渐渐临近,王善到了。
不仅是王善,在绛紫色宽大袍服身侧,还跟着一个秀气的黄裙姑娘。
“哎呀,白兄弟,你也来了?”王善远远看见白一男就打起了招呼,然后就开始解释:“真是抱歉,来晚了,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我,我这师妹非要跟着来,我劝不动,也拦不住!”
“这是我的兄弟白一男,我们是并肩与阴神大战几百回合的至交!”王善以吹牛逼的方式介绍了白一男,然后又指着叶楚,道:“这位,你认识的,叶楚。”
秀气的黄裙姑娘,一双眼睛充满恨意,死死盯着叶楚,好像马上就要扑过去咬上叶楚两口一般,根本就没有去瞧白一男分毫。
王善露出无奈的神色,有些尴尬道:“这是我师妹,黄花,听说我要和叶楚打架,非跟不可,不过你们放心,她就在一旁看着,不会动手的!”
黄花却立即道:“师兄,你从旁看着,我要亲手为大师兄报仇!”
叶楚毫不介意黄花眼中散出的恨意,瞥了一眼,冷漠道:“还是让王善来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黄花更加愤怒,上前一步,厉声道:“你怎么知道我打不过你?当初你和大师兄切磋,还不是以命相搏,可我大师兄却与你点到为止,这才让你有机会伤了大师兄,今日我也要与你以命相搏,大不了两败俱伤!”
白一男一看这个情况,和原本想的不一样,不由慌了起来,本来是想化解矛盾的,搞不好就将矛盾激化了,这可怎么办?
“师妹,不要冲动,你从旁看着就行,还是让我来替咱师兄找回上次失利的场子!”王善一脸为难地劝说着。
叶楚冷笑一声,道:“不用这么麻烦,你们两个一起来!当初伤娄砚方非我本意,既然你们想要泄愤报仇,我接着便是!”
黄花闻言,火冒三丈,“叶楚,你以为我们和你一样卑鄙吗?我们北嚣山不会以多欺少,今日就由我黄花一人与你以命相搏,即便胜不得你,也必能重伤与你,只要让你参加不了仙缘争夺,也算是为师兄报仇了!”
“为你师兄报仇?”叶楚蔑然道:“你师兄何时与我有仇了,和我有仇的恐怕只是你们而已,娄砚方道心纯粹,怎会挂碍一次切磋所致的误伤,你不用找诸多借口,想要打的话,尽可以两个一起上,我允许你们以多欺少!”
这俩人杠上了,白一男决不能让他们再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争锋相对下去,否则真就要激化矛盾了。
“这位黄姑娘,”白一男赶紧上前一步说道:“大家相互切磋,都是为了进步,没必要伤了和气,黄姑娘大义,不愿以多欺少,不如这样,由你和王兄,对我和叶楚,我们四个人一起切磋切磋,如何呀?”
“你?”黄花终于第一次瞧向了白一男,眼中充满不屑之色。
“你就是白一男?”
白一男为了化解当前的紧张氛围,脸上满是谄媚的笑意。“对,我是白一男,王兄的至交!”
黄花叱声道:“你一个丹玄融领,也想凑这个热闹?是想死吗?”
王善觉得黄花态度有些恶劣了,毕竟白一男也是他的兄弟,正要开口劝止,白一男立刻给了个眼神,示意不打紧。
“黄姑娘,我这个境界,能有机会和你们这些高人切磋一下,是个提升自己的好机会,我相信黄姑娘和王兄自有分寸,也不会要我小命的!”
白一男卑躬屈膝,一副讨好神色,让叶楚不忍直视,直接转过了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黄花看着白一男这副姿态,自身的戾气被化解不少,语气变得稍微软了些,道:“你想的简单,问道切磋,御法相向,谁能保证你不受伤?”
她话刚出口,似乎意识到什么,脸色一变,微微垂首。
白一男注意到了她的这一变化,却毫不在意,接着含笑道:“黄姑娘,没事的,能够得到高手指点,就算是受点伤,也无所谓,我知道不论是黄姑娘还是王兄,肯定都不是故意的。”
黄花听了白一男的话,觉得有些道理,但心里就是感觉很不舒服,一时间还不知该如何应对,羞恼之下,厉声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我不管,我就是要为师兄讨回公道,如果你非要不知死活,掺和进来,我可以成全你,到时候就算是打死你,也是你自找的!”
白一男笑容不变,拱手道:“切磋交流,生死自负,黄姑娘愿意指点,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好!”黄花紧咬牙关,瞥一眼叶楚,心中暗自盘算着,到时候,我只盯着叶楚出手就好,反正白一男一个丹玄也拦不住我!
“那你就自求多福吧,我肯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黄花说着,已从有容物中抽出了一柄短剑。
叶楚站在白一男身后,看着他,一向冷傲的眼神竟流露些许温柔,他知道白一男全是为了他,才低头哈腰,曲意逢迎。
他很感动。
这本是他自己该当承受的,白一男却在做。
于是,他说道:“两位,我当年无意伤害娄砚方,因而给两位造成的怨恨也深表理解,今日与两位切磋,无论胜负,都希望能够化解我们之间的恩怨!”
对于叶楚而言,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算是放低姿态了。
“呸!”黄花却毫不领情,剑指叶楚怒言:“你真要良心发现,就该亲上北嚣山,向我师兄赔罪,和我们说这些风凉话有什么用!”
叶楚冷笑,不再言语。
他也拔出了长剑,说再多的话,怕也比不上一剑斩出更具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