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恬探头探脑地看着眼前的宅子，半天没进门。秦去病吊儿郎当地跑到门前，差点把门框子怼垮掉，却没个人来应门。
就在秦去病抠头掏裆的时候，一个驼背老头蹒跚着从宅子旁边晃了出来。
田恬的随从上去聊了两句，才回头给田恬递了话。
“我说，田副将，你不会诓骗我的吧，看样子，你好像没来过。”秦去病哂笑道。
“你们父子俩跟人精似的，谁骗得了你们啦，我是没来过，但府上的人平日都是在这和他们交易。”田恬回道。
“说啥呢？咋不让我们进去啊。”秦去病问道。
“做的是黑市买卖，当然要谨慎，这户人家常年和西域做买卖，只有他们能兑银铜。”田恬道。
“长安城外还有这等地方，我咋不知道呢？”秦去病道。
“我也是最近才搭上线的，只有他们要的量大。”田恬回道。
“哦！”秦去病煞有介事地往门口瞧了瞧，“怪不得我不知道。”
“话说好了，线我给你们家搭上了，其他的事跟我无关，待会儿接上线我就回了。”田恬道。
“这不行，我一个孩子，啥也不懂，万一吃了亏，我爹还不得找你们家算账。”秦去病抱起膀子道。
田恬气得原地打转。
“你们家赖上我了怎么着，你们父子不能可着我一家坑啊。”田恬愤然道。
“这是啥话，不就让你引荐引荐嘛，多大点事，再说，你们家常年干这个勾当，行情自然比我熟啊，有你给我坐阵，我才能发挥嘛。”秦去病笑道。
田恬连叹气带摇头，眼泪都下来了。
两人说话间，宅子的门开了，刚才的老头踏出门槛，对二人行了个礼。
“田公子，老朽这厢有礼了，我们老爷说了，田公子亲自前来，老爷必亲自接待，田公子随我来。”
老头说话间，给田恬引开了道。
秦去病二话不说，提着裤子就往里面闯。
“慢着！”老头拦住秦去病，“这位小公子且在此等候。”
“凭啥呀，我也是来谈生意的。”秦去病道。
老头笑了笑。
“小公子见谅，我们只做熟客的生意，生人概不接待。”
“熟人，熟人，都是熟人，哪来的生人啦。”秦去病道。
“老先生见谅，这位小哥是我世侄，手上也有些现货，所以在下就将他带过来了，算起来，也是熟人。”田恬解释道。
“对对对，都是柿子，柿子，熟得很。”秦去病呵呵道。
老头没忍住，噗呲一笑，将二人引进了门。
两人进屋后才发现，外观平平无奇的宅子，内部极为考究，亭台楼阁、廊桥水榭，常青绿树、应季红花，样样齐全。
秦去病常年在上林苑练兵，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主，但看着眼前的宅子，他反而觉得自己姨父这个皇帝，当得有点委屈。
两人跟着老头在宅子里差点转晕头，最后才绕进一座假山，进了一处十分隐蔽的房间。
田恬一路舌头就没闲着，“啧啧”声不停。
“去病，一看就是做大生意的，这宅子，别说长安城，天下估计都难找到第二处。”田恬悄声对秦去病道。
秦去病却装作不以为然。
“就这，我看比我舅家差远了，这么小，养个马都不能撒开蹄子。”秦去病道。
“你懂个毛。”田恬叱了一句。
说话间，两人进了屋子。里面的陈设让装了一路的秦去病也吐出了舌头。
各种礼器摆了一物，有些东西两人连见都没见过。尤其屋当间的一座屏风，居然镶满了红宝石。
“去病，咱两家的银铜加一块，都换不了这座宅子。”田恬叹道。
“我姨夫要是见到了，恐怕都得从未央宫搬出来。”
秦去病吞了口唾沫。
这时，一束金光把二人的眼睛晃了一下。屏风后面出来一人，浑身上下披金戴银，手上的戒指比鹌鹑蛋还大。
两人看着傻了眼，根本没去看来人长的什么样子。
“咳咳”
来人咳嗽两声，二人才抬起头。来人满脸卷曲的络腮胡子，头上戴着包头帽子。
让二人惊奇的是，来人的胡子头发全是金色的。
“西域人！”
二人异口同声道。
“二位公子，老朽屠里浑，楼兰人士，二位请坐。”来人道。
二人怔怔地点了点头，怯怯地坐到席上。
“田公子是老朽的贵客，不知道今日亲自前来，所为何事？”
屠里浑的口音一听就是“外马”。
“屠里浑先生家资殷实，让田某开眼了。”田恬收了收心神，“世侄手上有一批银铜，想和先生勾兑勾兑。”
屠里浑摊开袖子，笑了笑。
“此等小事，田公子吩咐便是。”
屠里浑给二人倒上了茶。
田恬笑了笑，给屠里浑行了个礼。
“世侄初来乍到，不知江湖规矩，田某做个引荐。”田恬回道。
屠里浑捋了捋胡子。
“不知贵世侄需要勾兑多少？”屠里浑问道。
秦去病舔了舔嘴唇，一本正经地挺直腰杆，随后伸出两根手指。
“两锭？”屠里浑问道。
秦去病得意地摇了摇头。
“两箱？”屠里浑继道。
秦去病还是摇了摇头。
“那到底是多少？”屠里浑瞪大眼睛道。
“两车！”
秦去病的语气有点叫板的意思。
“两车！”屠里浑惊道。
“正是！不知道土里混先生吃不吃得下。”秦去病叫道。
“不得无礼！”田恬低吼了一声，“什么土里混，水里混，人家是屠里浑先生。”
秦去病尴尬地笑了笑。
屠里浑起身在屋内转了两圈，眼珠子不停地打转。
“先生若有困难，可分次分批兑换，不必急于一时。”田恬道。
“不是，先等会儿。”秦去病站了起来，“咱能不能先说说价钱。”
屠里浑叹了口气，坐回席上。
“先生有困难？”田恬问道。
“不像啊，先生家大业大的，不会为难吧。”秦去病环顾四周道。
屠里浑喝了一口水。
“我全要了。”
屠里浑一出口，二人顿时松了口气。
“怎么交货？”秦去病迫不及待地问道。
“慢着！”
屠里浑压住二人话头，神秘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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