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过......没想过？”
海拉自己也拿不准。
“或许我只是想玩玩，毕竟我只听过芙蕾雅提及灰海，自己却从没来过，奥丁则总是告诉我们中庭的人类很弱小，所以在我的眼里，你们就和蚂蚁没什么区别。”
说到这里，海拉的语气忽然变了。
“但那个站在阵线最前列和我对箭的孩子，改变了我的一些想法。”
“你是说嘉锋？”
“他叫嘉锋？”海拉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面对死神，还能面不改色地拿起超出自己能力范畴的神兵对抗......在阿斯加德，这样的战士死后是有资格进入英灵殿的。”
圣女恍然。
难怪嘉锋和海拉正面对抗的代价，只是少了条手臂......以海拉现在展现出的实力，她完全有机会在对视的第一眼就杀掉嘉锋。
“说回来，天使，听着。”
海拉以肃正的声音扳回话题。
她眼中的情绪消失，声音也变得冷漠，但取而代之的则是卢恩力量开始在她体内膨胀，她依然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卢恩王”。
“域外魔这种牲畜比摩洛克还要狡诈千万倍，安帕之所以唤醒苏尔特尔，大概就是为了彻底毁掉阿斯加德，让你们没有退路。
“耶梦加得忌惮牠，想要臣服牠，可我不会。
“我是芙蕾雅和西芙养大的孩子，我是九界的死之女神，我会和苏尔特尔战至最后一刻。 “至于你，我会用彩虹桥送你回去。”
在苏尔特尔的践踏下，伴随着轰隆的巨响，阿斯加德的大地很快四分五裂。
那些大陆的间隙之后，圣女隐约可以窥见遥远斑斓的宇宙。
可奇怪的是，城市却并没有因此向下凹陷。
整座神域，似乎有某种无形的力量正在维系着最基本的完整性！
“是花藤......是花藤。”
圣女望着那些贴着地面、飞速生长的绿色线条，忽然怔住了。
花藤铺天盖地地从阿斯加德早已经枯萎的“花园”中涌了出来，在阿斯加德的每一寸土地中破土而出，远比肆虐的海洪更加汹涌！
这些藤蔓飞快地交织、缠绕，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维系住了整座神域！
“那藤蔓，是芙罗拉阿姐。”
圣女只觉得自己呼吸加快，眼眶莫名湿润了。
过去芙罗拉总是向她吹嘘自己在白银之庭如何远近闻名、如何受人喜爱追捧......没想到是真的。
她虽然追随着哥哥四处奔波，可她将自己的力量留在了每一个需要她守护的地方，哪怕是阿斯加德这样的神域。
海拉循声望去，那座黄金宫顶上的“花园”中，孤独地矗立着一尊神女的雕像。
那些维系阿斯加德的藤蔓，正是从她身后的花架上生长而出，从高达数千米的黄金宫顶垂落，就像是一座翠绿的瀑布。
“西芙......她是站着死的，她临死都在守护着芙蕾雅留下的藤蔓。”
望着那位神女熟悉曼妙的身影，海拉觉得自己应该流泪，可为了接下来的战斗，她只能任由卢恩王座的力量剥离她心中的“杂质”。
卢恩王没有泪水，也不应该有情感。
海拉半是神圣半是亵渎的脸上无法出现任何表情，有的也只是轻蔑和冷漠。
“海拉，我可以留下来帮你！”
有了芙罗拉的痕迹出现，圣女心中也受到了鼓舞。
“我是天使。”
海拉冷笑。
“中庭的天使，你的位格来源于路西法是么？
“你是很强，可想要获得加入这场神战的资格，你必须接纳位格中的‘根源’，但......你大概不想失去你现在所有的幸福吧？”
听到这里，圣女仿佛被一剑刺中心脏。
尸陀林中的考验再度浮现在脑海里。
根源之火的嘲讽也浮现在耳边。
是啊，她现在不过只是半个天使，可在这场真正的神战里，只有完全的天使才有资格参战。
可获得那种力量的代价，是忘记哥哥、忘记一切。
值得么？
“中庭的天使，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到了犹豫。”海拉不留情面地揭穿了她，“这对战争来说不是好事，你会死的。”
“......”
海拉望向肆无忌惮在这片神域横行的火焰巨人。
“带上我的建议，回到灰海去，尝试前往白银之庭是你们人类唯一的退路。”
她再次吹响了手中的号角，斑斓的彩虹从天而降，笼罩圣女。
彩虹消散，天地间只剩下毁灭的巨响。
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在陨落，火焰的舌尖舔舐天幕，半神砌造的神殿彻底坍塌，仿佛一场盛大而绚烂的剧场终于谢幕。
海拉的神躯之上，无数卢恩纹路在瞬间暴涨！
感应到对抗袭来的苏尔特尔，身躯中也爆发出数倍于前的耀眼火光，身后的神环愈发完整，“燃烧”这个概念也在瞬间扩张！
海拉朝着虚空伸手，无数金属碎片在她掌间汇聚凝成一柄巨大的镰刀，她挥动镰刃，以灌注其上的“衰败”意志压灭“燃烧”。
战斗抵达这个层面，已经是完全基于权柄的碰撞！
一息之间，死亡与火焰的权柄早已厮杀了无数次，可苏尔特尔只是和海拉遥遥相对。
下一刻，漆黑蜿蜒的触手从天而降，安帕的突然来袭给全神贯注的海拉造成了一丝错漏，海拉不得不分神与牠对抗。
“牲畜，如果你想用那东西污染我，你就大错特错了！”海拉低吼着挥斩镰刃，那些缠绕住她身体的丰满触手应声枯萎收缩。
“谁说我要污染你了？”安帕的声音仿佛无处不在，“我污染的......是你身上的卢恩，你不是真正的卢恩王，你只是暂时登基而已。”
海拉的身躯猛然一震。
她立刻低头，看向身上满布的卢恩纹路，这些金色繁复的符文正在被密集血管一般的黑色入侵！
卢恩的力量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迅速流逝，海拉身后的破碎神环开始崩解，眼中炽烈的金色迅速变得黯淡，最后露出纯正的猩红。
她正在迅速从卢恩王座上跌落！
而随着她的跌落，火焰权柄彻底席卷了整座阿斯加德。
一切都在燃烧。
神域沦为火海，火焰顺着无数藤蔓朝着黄金宫燃去，最后吞没了“花园”。
苏尔特尔朝她落下巨剑剑锋的那一刻，海拉呆望着“花园”里燃烧的那道背影，那些熟悉的场景。
泪水还没来得及流出眼眶，就被烈火蒸发。
海拉不顾一切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她以双手撑住沉重锐利的剑锋，不甘地怒吼。
可真神的力量，即便是她这位“死神”也无法抗拒。
苏尔特尔的巨剑将她连同阿斯加德最后一寸完好的土地一同贯穿，世界漏了一个大洞，像是被捅穿的一层纸张，海水沿着这口洞的边缘倾泄而下。
苏尔特尔带着自己的巨剑，连同剑尖的海拉一起坠落，直抵九界最底层的冥界，赫尔海姆。
安帕站在神域破碎的边缘向下望去，这口洞下是斑斓深邃的深渊，那些斑斓源自于宇宙之中的上亿星系。
他看不到尽头，因为阿斯加德到赫尔海姆的距离太过遥远，深渊的深度像是有限，又像是遥不可及。
但他并没有收回目光，神色淡漠地自言自语：“你明明有机会选择成为永恒的卢恩王......”
安帕似乎并不理解。
“不过也杀不死你，你还是老实在你的冥界待着吧。”
安帕伸出双手，右手心里钻出一只从头到尾长满眼睛的肥硕虫子，那是犹格·索托斯空间权柄的具象化，万知之虫。
他的左手则呈着一枚散发微光的球状物，这是由摩洛克所窃取的、斯旺的记忆。
这段记忆来自于灰海纪元的16世纪，储存着有关堕神的信息。
虽然被摩洛克用炼金术上了锁，但安帕有方法打开它。
万知之虫蠕动着凭空漂浮起来，肥硕的身躯在空间中拉长、弯曲。
它黑色的口器开合着噬咬，竟然真的在空间中咬出了一片漆黑无光的圆形区域，黑圆周围的空间也变得如同透镜边缘那样拉伸、旋转。
密密麻麻的眼睛里倒映着宇宙中无穷的星系，这只黑白色的虫子竟然也变得五彩斑斓起来。
安帕收回万知之虫，被无限扩大的黑圆吞没。
然后毫无征兆地瞬间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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