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夜执阳神色立时沉静下来，不管这位考古天才在海市莫家如何自在惬意，可今天这节骨眼，尤其当着诸多国级考古专家的面儿，夜执阳自知不能失了礼数，对着一处固架摄像机弯身道。
“莫会长好。”
闻言，林丹生等人也紧忙恭敬出声。
林丹生平日称呼夜执阳师弟不假，可当着莫子扬本尊的面儿，连他自己都清楚，借着偷听几堂课的机会就敢称呼莫子扬为老师，日后不知会被多少人笑掉大牙。
“莫会长，今天的事情，您老比我们都清楚意味着什么，实验在即，您确定要让学生坚持下去？”
“一鸣惊人还是执迷不悟，可就在一瞬间啊！”
对于众人打来的招呼，莫子扬淡然一笑，适时，第六块分屏中的陈月呡嘴出声道。
文物部或许比不上函夏国其他国级部门，可终是‘国级’二字在前，作为文物部长的秘书，今儿个若是她不开口，其他人压根儿不敢与莫子扬对话。
就是这话中意味，颇让人深思。
“小陈这话应该是那老家伙的意思吧，放心，他想抓住老夫把柄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主动给他机会，能不能接住，就看他的本事了。”
莫子扬性子并不扭捏，话落后屏幕旁五十多岁的陈月无奈一笑，流露着极为自然的贵气，文物部如莫茜所在文博学院的院长盛光意等人想要啧声，好赖是忍了下来。
考古学会来的人都是与莫子扬交好的权威，但他们现在也满心无语。
他们皆知莫子扬所言不假，倘若夜执阳今天的实验真的失败，莫子扬的地位有所动摇，到时候文物部铁定会压制考古学会一筹，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好事。
这几位大人物默不言语，在一方大省有头有脸的张文亥等人就更是得无声陪笑，连张三山这样的笑面佛都僵下了神情。
“小兔崽子还站在那里干什么？”
看到夜执阳杵在原地，莫子扬那管众人气氛各异，又对夜执阳笑骂一声。
“哦哦、”
反应过来的夜执阳对一旁嘴角颤抖的钱不庭使了个眼色，二人带上无纹手套，走向防潮柜取出青纸人，小心翼翼置于网面上。
“小家伙将摄像头取近点儿。”
看到这一幕，文物部美术考古学顶级教授陈莹出声道，夜执阳闻言，取出一台固架上的摄像机，近距离拍摄起青纸人来。
“真漂亮啊！”
众人身躯皆是微微前倾，端详着青纸人的每一条细微纹路，昌城与陈莹这两位美术考古权威喃喃道。
“青竹屑的纤维纹路如此清晰，难得啊难得！”
千岁、杨泰以及陈月这三位纸质文物学泰斗一眼便看清了这张青纸人何其珍贵，越是如此，几人脸上神色就越是苦涩。
除了莫子扬可能承担的代价，夜执阳此次实验无疑是暴殄天物。
“莫老哥，你、你真是把这个小家伙给惯坏咯。”与莫子扬关系交好的千岁还是没能压住心头无奈，恓惶出声。
“我的弟子，我自己心里还能没谱？”
莫子扬微哼一声，这话倒是轻松，可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谁又能听不出莫子扬语气的轻许波动？
“小兔崽子旁边那几个人站远点儿，实验过程中不要出现任何因素。”
莫子扬再度说道，大气不敢喘的林丹生等人连忙后退两步，实验工作台中周围的全方位摄像机照得八人仿佛蚂蚁，正上方的俯拍摄像机更是连众人身影都没有。
“沉住气，现在开始实验。”莫子扬最后一喝。
‘实验’二字传出，夜执阳、钱不庭与孙青儿三人对视一眼，只见夜执阳流利取出碘水，按照昨天做试验的规格加入反应层，另一边，钱不庭按照先前在燃烧层做好的标记，有序放入固体酒精，孙青儿一手握着计时器，一手握着先前与夜执阳对好的台词本，尽量语调平稳的介绍着各个流程。
工作台旁，看到网面上的青纸人、反应层与燃烧层已经垂直一体，夜执阳长舒口气，与钱不庭快速点燃固体酒精。
湛蓝色火焰升腾一瞬，钱不庭与孙青儿退开一步，夜执阳半跪在工作台旁，死死盯着反应层，与此同时，两面九宫格屏幕中的众人眉头沉下，缄默不语。
细细听之，莫子扬的呼吸声最是沉重。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火焰的光芒照耀在夜执阳清澈而沉默的脸庞上，压抑之中，反应层缓缓上浮的紫红色碘蒸气又让夜执阳的神色朦胧一片。
垂目盯着计时器的孙青儿出声了：“二十一分钟四十秒。”
夜执阳与钱不庭连忙挪向一旁嘀嗒着水滴湿布。
“八秒。”
孙青儿再是道，话落瞬间，夜执阳二人迅速张布，第一时间将反应层阻绝，紧接着又覆盖住燃烧层。
与此同时，孙青儿也打开与网面平齐的两架吹风机，迅速散尽漂浮在青纸人周围的碘蒸气。
“碘蒸气与青纸人浆膜淀粉反应时间预计两分钟。”
吹风机开启五秒后又立刻关闭，随着这位省上大小姐声音落下，足是沉默二十多分钟的众人，在这一刻再也绷不住呼吸，俱是急促如雷。
工作台旁，夜执阳眼眸彻底猩红。
他知道青纸人因为时间的沉淀，在化学反应上比不得样本的一分钟反应，可两分钟大抵是浆膜支链淀粉与碘蒸气发生完全反应的极限。
真要是毫无秘密可显，此次实验无论之前准备得多周密，到头来都是竹篮打水。
“出来啊，你出来啊！”
夜执阳怔怔望着网面上的青纸人，双目失神，口中呢喃。
现在，每一秒都像是一把刀子狠狠扎在夜执阳的心脏，连呼吸都是天大的错误，文物局其他人亦是死死盯着青纸人，渴求这件国级文物在缓慢变色的同时，能出现些别的东西。
然而…
“两分钟到了。”
晃眼却又漫长如一个世纪的两分钟过去，不等孙青儿开口，另一个家伙漠然出声。
省文物厅长秘书，李秀。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一瞬间仿佛压在夜执阳心头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徐徐变色的青纸人，没有其他秘显。
实验…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