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我想的一样。”伏翎将手中的箭支摆在众人眼前，食指指腹贴着箭杆轻轻擦过，“这箭上没什么尘土，应该是刚落入草丛里不久，也许就在最近这两三日。”
何义道：“那我们便去问问左近的人，看昨日之前有哪些人带着弓箭来过这儿。”
众人一致同意。
于是便下了榆树坡，三三两两地沿途去附近的庄户人家查访。
只是榆树坡四周人烟稀少，只有不足三十户，凡是询问过的，都说不曾看见有人背着弓箭上过坡。有去过坡上的也都是这些农户家里去砍柴的，要么不会射箭要么没带弓箭且都有人为其作证。
一一查访完毕，早已到了午后。
众人回到街上寻了一处饭铺用了午膳，稍微歇了歇脚，便再次去了百戏班。
依旧分头行事，伏翎、何义与曹靖负责询问情况，铁勇和于飞带着捕快一道在宅院各处搜查可疑之物。
“先问哪一个？”何义叩了叩门问身边两人。
正好丫鬟翠萍前来开门。
伏翎看了看翠萍又看了看何义，三人遂决定从翠萍开始。也没去正堂，只随意地站在前院一处安静无人的角落。
伏翎见翠萍低着头有些局促不安，温和地笑问：“你叫翠萍是吗？”
“是。”翠萍点点头，声音细若蚊蝇。
伏翎语气更柔和了些许：“我们就是有几个疑问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你若知道便如实告诉我们，若不知道也没关系。”
翠萍又点了点头。
“你平日里都做哪些活？”伏翎像是闲聊一般。
翠萍抬头望了望内院：“奴婢每日都要打扫院子，洗衣裳，帮着顾大娘做针线，摘菜……都是一些他们男人不会干的活。”
“嗯。那除了干活之外，班主平时许你出去么？比如去买些针线之类的物件。”
“我年纪小，是个姑娘家，班主怕我对这里不熟，不让我出门的，我要买非小物件都是顾大娘帮着去一块买了。别人的东西他们自己去买。”翠萍渐渐放松了许多。
“那你知道最近几日有没有谁出过门而且出去了小半天才回来的？”伏翎静静看着翠萍的面庞。
翠萍想了一想：“前日上午，班主去过裕阳侯府，快中午才回来。下午，顾大娘出去买过一些后厨用的东西，还买了些菜回来。
“还有大前日，魏五哥和萧大哥都出去了，挺久才回来。”
何义问道：“他们去哪里做什么去了？”
翠萍摇摇头：“奴婢不知。”
伏翎又问：“其他人呢？”
“其他人也有出过门的，不过班主这几日让他们好好练，不能在侯府宴会上出错，他们出去一下也很快都回来了。”
伏翎默思了片刻：“你在这百戏班里多少年了？”
“奴婢十岁上被卖到这里，到今年快六年了。”
伏翎道：“那你对这里的人应该都很熟悉了，你知道有谁暗地里嫉恨魏小郎君么？”
翠萍抿了抿嘴：“这个，他们师兄弟都处得很好的，只有伍二哥前不久和魏五哥红了脸，伍二哥好像对魏五哥有些不满。”
三人听了互相对望了一眼。而后又问了翠萍几句，嘱咐不可将问她的事告诉别人，便去了后厨。
鲍纶原本在房内休息，听闻官府来人了，便匆匆起身出来迎接。
何义让他带着徒弟先配合铁勇等人搜查，稍后再找他问话。
鲍纶应声去了。
伏翎三人来到厨房，厨房内只点了一盏油灯，一只蜡烛，有些昏暗，一进门只看见灶台和碗柜各处收拾得十分整洁，却没看见有人在。
“顾大娘！”伏翎唤了一声。
“哦，在这儿呢。”顾大娘正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腌咸菜，转头一瞧是官差来了，赶忙起身捏着围裙擦了擦手走上前来。
曹靖四下里看了一眼：“顾大娘，这里也太阴暗了，你在那角落里看得见吗？怎么不多点些蜡烛？灶上那支蜡烛都快点完了，该换了。”
顾大娘笑道：“那支还能再点两刻钟呢，现在换了怪可惜的。”
伏翎望了一眼那截短蜡烛，问道：“这里都用的这种大蜡烛么？”
“对，都是班主让买的，这种粗的比细的烧得久，划算。”
伏翎转眸朝角落里看去，微笑道：“你刚才在那儿是在腌咸菜吗？我看到好像有几个大坛子。”
“是啊，班主和老大他们几个都爱吃，每年都要腌不少呢。”顾大娘脸上不觉流露出几分自豪。
何义便把问过翠萍的话又问了顾大娘一遍。
伏翎一面慢慢在厨房各处走着上下打量，一面听顾大娘答道：“班主呢脾气很好，对人还挺厚道，就是有些太看重银钱了。
“他们那些后生里呢最善良宽厚的要数老大了。他那吃饭的本事就不用说了，最重要是心善。不瞒几位说，老身这条命就是老大五年前从大江里救回来的。
“他救了我的命，知道我无依无靠，便求班主收留我，让我在这里给大家做饭，干些杂活。
“现下五郎被人害了，老身不知凶手是谁，但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是大郎。老身敢用性命担保。
“五郎嘛以前也挺踏实听话的一孩子，不过后来名气大了，便与大家相处得不如以前好了。
“三郎和四郎不争不抢，也不太冒尖，其余的还小，有时候挺淘气的。”
伏翎听顾大娘说完了，便从厨房里头走过来，刚走一会儿，忽听得曹靖望着她头上方急喊了一声：“当心！”
伏翎连忙往旁边一闪，抬头一看，刚才她头顶上方悬挂着一个大簸箩。
顾大娘抱歉地笑了笑：“没碰着夫人的头吧？那上面我放着些咸鱼干，防耗子的。”
曹靖望着簸箩上的三根细绳，疑惑道：“那绳子那么细，不怕哪天突然断了掉下来么？”
“不会断，这种麻绳是浸了油搓成的，看着细，很结实的。”顾大娘道，“再说，我放的是鱼干，很轻，不碍事。”
伏翎微微笑道：“大娘，这麻绳还有多余的么？我想买一些回去用，我家的麻绳用着总容易断。”
“嗐，多得是！夫人若要，尽管拿去便是，说什么买不买的！”顾大娘说着便去一旁取来一捆暗灰色的细麻绳，递与伏翎，“给！”
“我用不了这么多，有个三四丈长便足够了。”伏翎笑道。
何义和曹靖立在伏翎身侧看得一脸茫大惑不解。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买起麻绳来了？国公府里还差这么点麻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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