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年月怎么能制作出如此精巧逼真的面具来,萧睿并不太感兴趣。因为他知道,历史时空中有很多未解之谜,即便是用他前世的科学理念也解释不清。与其在这些注定没有任何结果的事情上纠缠不清,还不如考虑些实际的问题。
譬如这面具或者这面具的制作者,能不能给自己带来一点什么。
萧睿怀着这种心思,推开李幽兰的房门,径自走了进去。
李幽兰正站在床边上不知在痴痴地想着些什么心事,突然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回头瞥去,眼中的迷惘和落寞一闪而逝。
萧睿又一次看见了那张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第一次相见惊艳,而再次重睹,脑袋里浮起的仍然是惊艳两个字。
萧睿的眼神多少有些迷离。他心里不住地在想,这世间怎么还会有如此令人沉醉的容颜?
李幽兰面色微微有些发红,她缓缓走上前去,拜了下去,“奴婢李幽兰,见过大人!”
萧睿尴尬地摆了摆手,“幽兰小姐,你身份已定,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永乐公主的女儿,今后就不要再以奴婢自称了。”
“……”李幽兰幽幽一叹,“大人,幽兰家破人亡被安贼掳去沦为家奴,所幸遇得大人,能为幽兰一家报仇雪恨,幽兰已经发下誓愿,此生留在大人府中为奴为婢,来报答大人的恩情。”
萧睿微微一笑,“安贼欺君罔上,其罪当诛……这些就休提了。既然你不肯回到杨家去,那么留在萧家也未尝不可。只是,这奴婢一说还是罢了,你我——你我今后就以兄妹相称吧。”
李幽兰眼中闪出一丝喜悦,但旋即又自惭形秽地垂下头去。
萧睿向前缓缓走了两步,猛然站住身形,淡淡道,“幽兰,方才你的脸上……”
李幽兰落寞地一笑,她早就知道,萧睿肯定会来询问。
“大人……”李幽兰柳眉儿轻轻一跳,“三年前,我娘亲生怕幽兰会因为容颜而滋生出祸端来,特从一个游方的老者手里为幽兰讨来了这一张面具……幽兰一直贴身保存,可惜,当日在逃出饶乐都督府的时候,幽兰还没有来得及戴上面具,就被安贼的贼兵发现了,从此沦为了安家的家奴。”
李幽兰从怀里掏出那张狰狞可怖的面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递了过去。但萧睿却没有接,只是哦了一声,笑了笑,“原来如此。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起要戴……”
萧睿的眼中有一抹凛然闪烁着。
李幽兰凄然一笑,“大人,幽兰自知红颜祸水,生怕这张脸会为大人惹来祸端……幽兰虽然命苦,但自幼生长在都督府中,娘亲又是大唐皇帝御封的公主,所以对这宫中之事,也略知一二……幽兰不愿意离开萧家进宫,所以就斗胆戴了面具觐见皇上,请大人恕罪。”
李幽兰的心思大抵如此了。萧睿暗暗点了点头,好一个心思缜密的女子,果然不是老百姓家的孩子,对这种上流社会的蝇营狗苟了若指掌了。
只是萧睿并不知道,李幽兰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她从小也算是生长在贵族之家,单从武惠妃那敌视的眼神,她就揣度出种种的前因后果来。这个在屠杀中幸存下来的千金小姐,这个在安贼狼窝里谋生多时的奚人女子,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娇滴滴的奚人公主,在她的心里,生存才是第一位的。
她明白,她这张容颜很有可能会给她带来祸端。
跟觐见李隆基戴面具一样,她之所以选择留在萧家,也多是出于自保的考量。她能看得出,萧睿是一个好人,而萧家的众女心地也很善良大度。她留在萧家,哪怕是做奴婢,起码也能保得一生平安——而如果回到了自己娘亲的娘家,自己这个没爹没娘的奚女,怕是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我明白了。”萧睿的笑容显得非常的温和,面对这个身世极其悲惨的女孩,其实他的心肠也硬不起来,“幽兰,最迟三日后,我就会将安禄山的人头交给你,让你祭奠你死去的父母和族人。”
※※※
萧睿在李幽兰的房间里呆了大半个时辰,这让李腾空很是不爽。李宜见情况不对,赶紧将萧睿“轰”到了李腾空的卧房里。萧睿也知道李腾空小性儿,也没太在意,进房去三言两语便逗得李腾空喜笑颜开。
接下来,是一夜旖旎,外面秋风萧瑟,房中春光无限,这种夫妻床第间的相亲相爱,暂且不必细表。
第二天,参加朝会回来,萧睿刚一进门,就发现了数十个跟随那刃回返僰人居住区劝说僰人搬迁的僰人侍卫。他们习惯性地列队站在外院之中,手中的黑色铁棍贴在腰间;而那刃,正站在队伍前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门口。
如今这些僰人侍卫早已不比以往了。他们本来就孔武有力,后来又跟着萧家那些善搏击的护院学了一身的功夫,如今这数十个僰人侍卫带出去,真要操练实战起来,也不比宫里那些侍卫差多少。
萧睿眼前一亮,那刃已经扑了过来,躬身一拜,“大人,那刃回来了。”
萧睿使劲拍了拍那刃雄壮的肩膀,哈哈一笑,“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大人的话,刚刚赶进长安。”
“好。兄弟们一路辛苦了,那刃去账房支百贯钱来,给大伙分分,也算是萧某的一点心意。”萧睿走过去,挨个跟僰人护卫们打招呼。
萧睿一向大方,对于他的赏赐,僰人护卫们也并没有吃惊。话说回来,对于这些僰人汉子来说,他们之所以对萧睿忠心耿耿,也不是因为萧睿的大方,而是因为萧睿没有架子坦诚相待。
不说别的,数十个僰人护卫,萧睿哪一个都能叫上名字来,都能跟他们称兄道弟。这一点,恐怕长安城里的权贵们,无一人能做到。
要知道,如今的萧睿可不是当初了,他位高权重权势和影响力毫不亚于李林甫。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上位者,眼中能容得下一个小小的异族侍卫,这不能不让僰人侍卫们心中感动。
萧睿也并非是有意要向僰人侍卫施恩,假装什么的。他对府中其他的下人也很客气,这是有目共睹的,长期以来都是如此。
僰人侍卫们嘿嘿笑着,旋即围着萧睿说起了自己前往僰人居住区,劝说族人搬迁的事儿。萧睿耐着性子跟他们寒暄半天,这才准备回内院。但没走几步,就听那刃朗声道,“大人,方才有人要那刃给大人稍一个口信,说阿黛今日午时在芙蓉阁等候大人。”
……
……
见萧睿急匆匆地出府而去,刚刚出房来的李腾空有些诧异。昨夜几度缠绵,她幸福快活欲死,明媚的脸上还隐现着一抹红晕,“萧郎!”
李腾空呼道。
但萧睿似乎是没有听到,或者是装作没有听到,脚步没停,大步离开。等李腾空撅着嘴追出府门的时候,他早已经消失了踪迹。
李腾空跺了跺脚,不满的嘀咕了两声。回转身来,就看见了那刃。
受萧睿的影响,李腾空诸女对府中的侍卫下人们也并没有太大的架子。她向那刃招了招手,“那刃,过来,我有话问你。”
那刃一怔,也不敢怠慢,赶紧过来行礼,“见过夫人。”
“那刃,萧郎出门去哪里了,你可知道?”李腾空问道。
“哦,大人出府去芙蓉阁见一个人了。”那刃想也不想,顺嘴就说了出来。但他马上就看见了李腾空有些“僵硬”的脸色,不由心头一跳,暗暗骂自己嘴快。
芙蓉阁是个什么地方,李腾空还能不知道,那是一群长安浪子寻花问柳的饮宴之所。自己丈夫突然去了那种地方,依李腾空对萧睿的了解,自然明白萧睿不可能去嫖妓,但要说跟人约会——那对方,肯定是个女子。
“见什么人?”李腾空面色不善地追问道。
那刃不敢再说了,生怕引起自己主人和主母间的“问题”,支支吾吾地打了个含糊。
李腾空旋即想起了那刃等人刚刚从爨区返回,不由冷哼了一声,“是不是那个爨人女王?”
……
……
萧睿跟爨人女王阿黛的事情,并没有瞒着四女。虽然明知萧睿跟阿黛相会,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李腾空还是感到了浓烈的醋意。更何况,在她看来,再怎么着,你爨阿黛也得进府来拜望下我们姐妹四个吧?再者,你们旧情人相会也要在府中吧,怎么能跑到那种地方去私会?这不是摆明了要……
李腾空越想越不满,越想越吃味。她立马就跳起来,急匆匆地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女就往外跑。杨玉环吃了一惊,讶然道,“空儿妹妹,你这是风风火火地要上哪去?”
李腾空脚步不停,匆匆挥了挥粉嫩的柔夷,“玉环姐姐,你不要管了,我去捉奸,看着吧,我要狠狠得教训教训那个女人!”
“捉奸?”杨玉环皱了皱眉,“又搞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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