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大院。
经过办公室主任何田的安排，李振华敲开了书记办公室的大门。
姜玉山一如既往地在批阅文件。
李振华轻轻喊了一声，就站在他的面前等待。
直到十分钟后，姜玉山阅完文件，合上文件夹。才抬起头来说道：“嗯？你站着干嘛？坐啊！”
“谢谢书记！”李振华这才在他面前的会客的椅子上坐下。然后赶紧给姜玉山递烟。
这是他和姜玉山的第四次见面。不过有所交流的只有过一次，就是过年拜年的时候。
其他两次都是一面之缘，话也没有说上两句。
所以，两人的关系还是比较生疏的，李振华不敢怠慢，任然保持着拘谨的状态。
“嗯，何主任说你有事向我汇报？”姜玉山平静地问道。
“对对，我今天来，就是专程来向姜书记您汇报工作的！”李振华赶紧说，然后从公文包里掏出报表，恭恭敬敬地递给姜玉山。
姜玉山接过，请李振华自行倒茶后才看报表。
李振华也很识趣，在给自己倒茶的同时，也给姜玉山添上，这才静静坐在一边等待。
不出所料，姜玉山的反应和姚文龙如出一辙，相当的激动。
虽然没有姚文龙的手舞足蹈，但是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嗯，嗯！相当的不错！”姜玉山边看边点头，“全乡工业产值翻了一番，势头喜人呀！”
“这几个民营厂也发展的不错，嗯，很好，超过预期！”
“都是因为姜书记的支持！”李振华适时送上一个马屁。
“哎，李乡长，这就不用说客气话了。”姜玉山当然听得出这是讨好之词罢了，但是心里还是很舒服的。
“想不到你们乡的工业发展的这样快，尤其是几个民营企业！”姜玉山抬起头，望向李振华，“这个发展速度，超过了我县的任何一个企业，任何一个乡镇。李乡长，你立了功！”
“不敢！这都是县委县政府领导有方的结果。”李振华始终保持着谦虚谨慎的态度，“其实这点成绩还不够，虽然增长很快，不过是我们原本底子差，基数太低的缘故。和那些工业强镇相比，我们还有很大差距！”
李振华说的也并不完全是谦虚之词，实际上确实和企业的发展阶段有关。
新建企业处在发展期、成长期，增长快是正常的，尤其是刚投产的企业，它的产能摆在那里，只要产能释放出来，就会取得超乎寻常的增长。
但是那些处于成熟期，甚至衰退期的企业就不同了，别说翻倍，每年取得10%的增长都会相当的困难。
青山原本没有什么工业，突然新建了几家，数据井喷也是正常的。
关键是，几家国营厂和几家民营厂的对比，才是重中之重。
从中可以看出，谁是虫，谁是龙，谁是更具有发展潜力的未来希望，谁又是勉力支撑的昨日之花！
这才是李振华跑来找姜玉山汇报的主要原因。
要让他知道，工业发展的方向在哪里。更加重要的是，让他知道自己在和赵东的经济建设的竞争中的取得的优势。
“嗯！”姜玉山对李振华的态度相当的满意，头脑清醒，谦虚谨慎。
“话是这样说，虽然有基数低的原因，但是这个增长速度还是很惊人的，值得肯定！”
“特别是这几个民办工厂，增长的太快了，产值竟然超过了一半。李乡长，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秘诀？”
“能有什么秘诀，如果说要有秘诀，就是他们符合时代潮流，拥有巨大的市场需求，所以，才能迅猛增长。”
“符合时代潮流？”姜玉山若有所思，“那几个国营厂呢，为什么表现不尽如人意？”
“其实工业园这几个国营厂表现也不错了！”李振华解释道，“道理很简单，无论是糖饼，还是纸箱，都是一种成熟的产业，同类的企业数量众多，竞争大，很难取得优势。
像糖饼厂，每个县都有，单单我们县，至少也有二三十家大大小小的饼厂，大家都盯着这个市场，拼了命去争抢，什么价格战、包装比拼，大家都在玩，市场已经饱和了，想取得很大增长是不可能的。
还有纸箱厂，同样的道理，我们县也有很多纸箱厂。纸箱只是一种简单产品，没有什么技术门槛，只要有钱，谁都可以做。所以，纸箱厂想要有大的发展也是不可能的！
至于机械厂，虽然他取得的成绩是几个国营厂里最好的。但是它犯了一个错误，投放了巨额广告，白白给企业背上了沉重的债务，在将来的某一天，这些债务爆发，会把他压垮！”
李振华耐心分析。
姜玉山沉思。
按李振华的说法，显然，他对几个国营厂都不看好。
这和县里大部分人的主流思想不同。
按照“工业强县”的思路，县里现在是大力扶持工业企业，努力争取做大做强。
在大多数领导的眼里，看到的主要是各个国营工厂。说实在的，一般的民办工厂很难进入他们的法眼。
除了民营厂规模小，场地、设备差等因素，更主要的是，一种习惯思维，本能地认为国营厂才是正宗，是亲儿子。
民营厂是野生的，难成气候。
所以，政府资源大部分向国营厂倾斜，像税收延期，银行信贷等都会大力支持国营工厂。
由于银根放松，国营企业得到了大量资金的同时，也背上了巨额债务，为以后的困境埋下了伏笔。
到了政策变化，银根收缩的时候，这些地雷就会引爆，企业将会万劫不复。
当然，这些情况，姜玉山并不知道，但是李振华知道，两三年后，银行就会紧缩，所有这些靠贷款疯狂扩张的国营厂都会陷入困境！
而民营厂，正是因为银行的不支持，没有背上太多债务，才在银根紧缩的背景下逃过一劫。
有多少钱，办多少事。
这是众多民营企业的经营模式。
也是最符合经济规律的模式，正是这种模式，民营企业才越来越多，越办越大，后来就占据了国民经济的半壁江山，成为国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
姜玉山认真端详数据，的确，机械厂投放了广告，修造厂并没有投放广告，可是修造厂取得的进步比机械厂还大！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才两个季度，现在落结论还早。”姜玉山当然不会这么容易被李振华说服，而是保留着自己的看法，“任何事情都会有起伏，企业生产也不例外。这个事情，过段时间我们再来看看吧。”
“好。”李振华也不认为一次可以说服姜玉山，事情的慢慢来，反正今天来汇报，让他了解自己做出的贡献的目的已经达到。
“书记，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姜玉山喊住他，叮嘱道，“回去后要继续做好企业的服务工作，无论国营企业还是民办工厂，都要一视同仁，只要他们遵纪守法，按章纳税，都是我们的企业。”
“我希望你们青山乡取得更大的进步，为我县乡镇的工业化发展做出一个榜样！”
“乡长，我没有看错人，你是一个人才，短短半年就把青山的工业发展的有声有色，我们县委是满意的。希望你戒骄戒躁，继续努力。我期望着你再立新功！”
“多谢书记！我一定认真贯彻落实姜书记的指示精神，回去后抓紧抓好，争取再交上一份更好的答卷！”李振华也郑重回应，这才告辞离开。
同一时刻，一败涂地的赵东也没有闲着，这段时间，除了向老子汇报工作，他还频繁请人吃饭。
包括技术监督局、环保局、药监局、工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