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这也算科技侧的交易品？”
炽白球体在陈列柜中静静悬浮，叶漓略有些出神地望着，忽然开口问道。
“这属于任何类型的文明都可能获得的物品。即使本文明内没有一阶生物，也可以通过狩猎原始修炼侧文明的超凡者获取。”
接待员的解释，令叶漓产生了更大的疑惑：
“‘狩猎’？对于弱小文明，难道强者竟可以随意屠杀掠夺？不是有个什么‘元辰星域文明公约’么？”
虽然公约是在售知识，但在接待员的判定程序中，似乎并没有严格的保密逻辑。它回应道：
“公约的约束与保护对象，以文明、星球为单位。在不触及星球意志的前提下，少量干涉行为未被公约禁止。如果你们对此有兴趣，推荐购买本集团出版的《安全狩猎指南》……”
叶漓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没兴趣，赶紧介绍下一个交易品吧！”
接待员点了点头，其投影向身后平移了一段距离，指向身旁陈列区中悬浮的蓝色半透明立方体，外形小巧玲珑，其中隐约有光点闪烁。
叶漓觉得这东西似乎有点眼熟，只听接待员道：
“这是‘星图’，两位应该见过类似的物品。”
叶漓顿时想起，前几年曾经见过来自圣宗的那组“星图”，只是体积明显大得多。用神念探知，可以看见其中所存储的以某个位置为中心的全范围星辰排布，以及虫洞等特殊位置的标注。
林河解释过，这个宇宙内的所有星体都在运动之中，星系级强者、超级文明之间的战争同样可能影响到肉眼可见的整片星空。因此，以坐标划定位置的方式，精确性显然不足。星图，才应该是大多数星际文明通用的手段。
即使相隔万年，当前星空相较于旧星图已经有了一定偏差，也仍然可以通过分析无数星体的特征与联系，匹配上旧星图，并将其进行修正。
“根据记录者的观测能力，星图的精度决定其品质。不过比起星图品质，其中所携带的标注信息对价值影响更大。”
接待员的目光从蓝色立方体上收回，转到林河身上，继续道：
“这件星图只是模型。如果你们所属的文明，发现了存在生命的陌生星球，可以制作星图后交给本集团。本集团将在数据库中进行匹配，确认库中并未收录后，将与你们的文明签订协议。”
“本集团负责制定与执行后续的开发利用计划，你们的文明可以享有部分利益。具体细则与协议范本，两位可以稍后查询。”
叶漓想了想道：“等等，有个问题——你们集团要是把星图拿了，然后硬说数据库里早已存在，那可怎么办？”
“信誉是所有‘集团’立身的根基。”
虽然是在回应叶漓，接待员却依然看着林河：“而且，从单一原始星球中所能获得的利益，相对于本集团整体利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两位可以放心。”
林河微笑道：“不过，我们又为什么不能自己开发，又或者将它卖给其它文明？”
“因为，在不少原始修炼侧文明中，存在临近二阶的个体，以及过于活跃的星球意志。在这种情况下，许多能够星际航行的文明也无力对其进行狩猎与开发。”
很显然，在接待员的判定系统中，无尽星河号也属于这一层次。它没有明言，继续解答第二个问题：
“如果想要和实力足够的文明合作，不仅信誉难以保证，甚至可能给你们自己的文明带来一定风险。”
“我明白了。”林河点了点头，“请介绍下一件交易品。”
“好的，请随我来……”
接待员的投影继续向前移动，两人也随即步行跟上。过于宽敞的走廊中，他们就像是漫步在巨人宫殿的长廊，颇有种空旷苍凉的感触。
叶漓推测，这是因为来到这里的智慧生命并不一定和人类差不多大小。考虑到这条走廊的高度，和之前那个入口的直径，大概可以认为，宇宙中的智慧生物身长普遍在十米以下？
随着两人逐步走向长廊的尽头，三十多种常见交易品也被逐一介绍完毕。除了科技侧之外，也包括部分修炼侧的造物。
按照这里的规则，如果无尽星河号上拥有某些交易品，可以搬运至这栋建筑内进行鉴定，随后兑换为“时币”。
“时币”作为时轮黄昏集团发行的货币，据说可以在该集团的所有驻地通用。
令叶漓意外的是，黄金白银等贵金属都不被视为交易品，只有少数她从未见过的单质金属名列其中。并且，对于常规能量源的需求也几乎为零。唯一一件“符合标准的聚变核心”，兑换价值也低得可怕。
叶漓注意到，“一阶”，也即金丹层次的造物兑换价最高。例如“一阶超凡生物的核心”，品质最低的都可以换一万时币。
如果是纯粹的凡物，例如“有机生物组织”，也即通常意义上的“食物”，就算把整艘无尽星河号塞满，估计也换不了一千时币。
不过，也存在一些特殊能量构造物，例如修炼侧的法宝、科技侧的各种机械设备，可以兑换少量时币。但每一类型仅接收一件，因此只能说聊胜于无。
还有就是“陌生基因谱系”。如果飞船上携带了各种生物，可以都拿来鉴定一下。若有数据库中未保存的基因，就能换到一定的时币，具体金额以基因独特性而定。
当然，也可以给出自身母星系的星图，并在经过确认后，与时轮黄昏集团签订带有期限的各类协议。按照接待员的说法，足以让一个刚刚踏出母星的文明，迅速达到三级文明的顶峰。
“三级文明？”
对这个描述，林河颇感兴趣，当即出声询问。然而接待员表示，文明划分标准来源于“元辰星域文明公约”，不能免费提供。
正好参观介绍已至尾声，林河拍了拍手，说自己已经将看到的一切传回星舰，很快就会有符合标准的交易品送来。
接待员对林河的配合表示感谢，随即像不久前接引二人时那样，从半球形建筑的中下部开启洞口，投射引力光源。这一次幽幽白光的直径明显大得多，落在无尽星河号外表面，林河指定的位置。
数分钟后，星舰表面同样显露缺口，一艘艘运输舱从中鱼贯而出，缓缓驶入这座银色建筑的巨大底层空间。
叶漓和林河也来到下层，从上百米高度俯瞰这一层繁复精密的各类设施，就像一座各司其职的巨型综合机械工厂。
来自无尽星河号的运输舱在入口附近停泊，立刻便有许多飞行器蜂拥而至，将其中各类交易品分别牵引向不同区域，进行分解与鉴定。
正如先前所表现出的那样，林河运过来的大部分都是科技侧造物。叶漓甚至在其中看到了一具机甲，似乎是足以对抗金丹的高级型号。
“鉴定结束，兑换价共计时币。我身后呈现出的光幕是具体价值清单。请问两位对结果是否满意？若有异议，可停止任意部分的交易，交易品将原样送还。”
接待员的言论，听起来似乎和它的微笑一样真诚，但林河却是哈哈一笑道：
“别唬我了。这里面的绝大多数物品，对你们来说，其实在扫描解析之后就已经失去价值，对吗？”
“是的。”
接待员毫不避讳地回应道：“但为了维护我们集团的信誉，只要你们愿意，交易仍会继续进行。”
“不必说了，交易达成。时币怎么给我？”
接待员道：“完成交易后，两位所属的文明将成为本集团的正式顾客。稍后将为你们准备标准防护服，以及星环用载具。时币存储于防护服的智脑内，也可以提取为实体。”
林河道：“也就是说，待会我们就可以去星环上的那些城市里，接触其它文明的生物了？”
“是的。在前往城市的过程中，建议购买智脑推荐栏中的在售知识，以便更好地维护自身利益。例如最重要的‘元辰星域文明公约’，仅售三百时币……”
接待员开始推销，林河没有接话，敷衍地点了点头，直接要求它将他们送去载具所在位置。接待员照办，二人所站的浮空平台当即横越过广阔的一层大厅，最后降落在一扇自动打开的门前。
不知何时起，门后已经停了一辆适合人类身形的梭形车。它悬浮在洁白地面上一尺左右的高度，除了银灰色的底座之外，其余位置均用透明隔断与外界分离。
透过类似玻璃的隔断，可以看见车辆内部的双人座椅，风格简洁，没有多余装饰。
叶漓的视线越过梭形车辆，看到的是宛如荒原般空旷的“道路”，通往视野尽头。毫无疑问，这就是不久前在星舰上曾经看到的，位于星环表面，连接所有城市的道路一部分。
虽然两人已经走到半球形建筑之外，但外侧、或者说通道之内的空气构成依然没有变化。道路内的空间，用半透明隔离层完全覆盖。
叶漓环视左右、仰望“上方”，遥远的星空显得略有些失真。而两人所面对的方向，是那颗通体淡蓝色的庞然星球，令人下意识心生憧憬。
“上车吧。”林河道。
他们已经将标准防护服戴上，那是一个可以贴在身上的黑色小盒子。按键开启后，身体表面就会浮现一层透明薄膜，以能量构成，却犹如实质般可以触碰。
梭形车入口自动开启，两人随即上车坐下，面前同时浮现操控光幕。叶漓下意识向来处望了一眼，接待员的投影仍然站在那里，极有礼貌地鞠了一躬，祝他们的旅途有所收获。
“不对劲。”
车辆开始自动行驶后，叶漓忽然转头对林河道。
“哦？你发现什么了？”
林河随口问着，目光却仍在面前的光幕上。
叶漓道：“从我们靠近这个星球、甚至星系时开始，直到现在都没有见到半件‘武器’。这个阿蒂梵纳星系怎么看起来毫无防护？”
“钓鱼执法。”
林河平静道：“几乎每个来到这里的个体，身后都存在着一整个文明。如果有人自以为很强，想乱来的话……他所在的文明可就危险了。”
叶漓皱了皱眉：“不过，也可能只是那家伙的私人行为呀？没道理让整个文明一起背锅。”
林河终于转过头来，盯了叶漓一会，忽然笑道：“正因为总有你这种习惯性相信直觉的个体出现，它们才会屡试不爽吧。”
“诶？我说错了吗？”叶漓歪了歪脑袋。
林河伸手指了指叶漓身前的光幕：
“我刚买了一份知识，已经共享给你了，先好好看看吧。看完之后，你应该就能理解，这个星系、甚至整个宇宙，究竟是怎样的一幅文明图景了。”
叶漓凝眸望去，只见她面前以东方语言呈现的淡蓝色光幕中央，浮现出一个宛如书册般的文件。文档的封面，用手写体标着一行大字——
【元辰星域文明公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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