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就好！”纪摇光痛快的伸手将那酒坛子递给绯月，对方毫不犹豫掀开那酒塞便仰头喝了起来。很快，周围便涌起一股独属于那酒气的芬芳。
很快的，那一坛子美酒便一扫而光，绯月随意的丢开喝空了的坛子，满足的倚靠在铁笼边上，那乌青色脸颊竟是泛起一抹淡淡的粉色。她满足的咂咂嘴，沙哑的声音被酒水浸泡后，倒是没有那般刺耳了，“不错不错，这酒味道果真是好，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应当是梨花酿，我委实是许久没这么畅快淋漓的喝过了。”
“梨花酿？你喜欢的话，我下次再给你带来一坛便是了。”纪摇光不懂酒，只是顺着绯月的话继续道。
“你以为这梨花酿的酿造方法很简单？这世上梨花酿虽多，但唯独这里的梨花酿最让我眷恋……”绯月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声音也变得越发温柔起来。
纪摇光将那一盘盘精致的点心端出来放在距离绯月最近的地方，“别只顾着喝酒，吃些点心，这些点心都是府中大师傅做的，好吃的很。”
绯月闻言，顺着纪摇光的动作看过去，便随意的捏起一块点心放在口中咀嚼，喃喃道，“口味差了这么多，还没我过去在府中吃的滋味好，时间过了这么久，该死的怕是早就死了。”
这句不明不白的话倒是让纪摇光有些疑惑，她眨眨眼，自下而上的打量着绯月，“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你瞧着也没多大的年纪，怎的总像是个老妇人一般。”
“丫头，我年纪可以做你祖母了。”绯月嗤笑，将剩下的点心推到一边去，“你也吃些，看你丫头瘦的，大小姐如你这般消瘦，也不知这丞相府对女儿是个什么养法。”
纪摇光摇摇头，“我不是自小在府中长大，是前不久被人接回来的……娘亲被歹人所害，姨娘担忧我被人惦念，便直接将我接回来了。”还是不知这绯月是好是坏，纪摇光只是如实的说了一部分。她讲的也不假，这二小姐的确是因为这个才被接回来的。
绯月冷笑几声，“你娘只怕也只是个姨娘吧，我且问你，如今丞相夫人是何人？”
纪摇光挠了挠头，在记忆里搜索一圈，“夫人好像是叫做贾云曦。”
“贾家的丫头？纪云清那孩子倒是聪明的紧，知道贾家的帮助可以给他如虎添翼……”绯月忍不住咯咯咯的笑出声，“你父亲小时候生的浓眉大眼，我第一次瞧见他的时候便给他卜了一卦，命中犯桃花。丫头，你父亲有几房姨娘？”
“四房……”纪摇光如实的说道。
“四房？我以为那小子会娶不少老婆，像他老子一样……”绯月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可是却慢慢的凝固起来。
空气中的氛围有些诡异，凝结的让人觉得恐慌。
纪摇光伸手扯了扯绯月脏兮兮的袖子，“绯月，你只说了你是雾灵山的巫女，却还未告诉我，你是谁，为何会被关起来。”说完她生怕对方会反驳，赶紧补了一句，“上次你应了我这次会给我讲故事的，莫要推辞！”
“哈哈哈哈……”绯月失笑，刚想伸手去揉揉那女娃娃的脸蛋，瞧见自己手腕上的创伤，便中途停下来。这边手刚停下，那边两只瘦弱的手便握住了她的指尖，从指尖上，绯月能感受到来自对方的温暖。“你……”
“摇光能看出来，绯月你是个大美人。”纪摇光露出一口洁白的牙，笑眯眯的眯起眼来。
忽然有股雾气自绯月眼眶快速的聚集起来，她用力的眨眨眼，将那股潮湿褪去，方才挣脱纪摇光的手，安静的坐在牢笼里。
就在纪摇光以为绯月不会开口之时，忽然响起了绯月暗哑的声音。
“我是雾灵山的巫女，日月同辉，天地同寿，恩泽万物，应运而生。我承载了万物的灵运，不会随着时间而消亡，年华也未曾衰老。从我出生那刻起，便被尊为巫灵女，扶风上下任我差遣，万死不辞……原本一切都应该按部就班，我应当沉稳的做我一辈子的巫灵女，可是在探访天都的一刻，遇见纪澜的那刻，就变了。”
“纪澜……”纪摇光喃喃几句，“是……我的祖父？”
“嗯，是他。”绯月不自觉的皱起眉，“几十年都过去了，纪澜早就人入黄土，丝毫未留下了吧。”
纪摇光没回答绯月，只是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她瞧着绯月的模样，完全就是个二八少女，浑然没想到她竟然活了几十年还是这副样子。只不过，扶风这两字她好像在哪里听见过。
“当时的天都并未将巫女定为灾祸之源，扶风崇尚巫女，讲究顺应天时，彼时扶风与天都关系未曾这般紧张，通关便容易了很多。那时我尚且年幼无知，与师父在天都寻访时，瞧见了那般意气风发的纪澜，不过那时候，纪澜早就娶了妻，生了子，妻子便是你祖母方荀。”绯月一字一句的说着，眼底半分情绪全无，仿佛是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你们汉人不是说越是有地位有身份的男人就越可以三妻四妾吗？那时候瞧着纪澜，我便想着若是可以嫁给他，哪怕是做妾，我也甘愿。师父被我的想法和执念气病了。因为扶风的巫女是不可以随意嫁人的，若是到了嫁人的时候，也是选择族中的灵男，予以婚配，确保灵运的绵长。最后，总归是让我如愿以偿，顺顺利利的嫁进了丞相府。”
纪摇光眨眨眼，情爱之事，她完全不能理解，大抵是因为年纪小的关系，便毫无感觉。
“你说的这些情感，摇光不能明白，绯月你放着大好的地位身份不要，跑来丞相府做妾……”
“这些事，等你长大了，不用我说，你就明白了。”绯月扯着唇瓣一笑，继续刚才的故事，“嫁过来的时候很凄凉，师父与我断绝了关系，没有任何一人祝福我。好在纪澜对我相敬如宾，倒是没受过委屈。只是在偌大的丞相府，我只看到了丞相夫人方荀，并未瞧见其他妾室。后来，我见识到方荀的手腕，算是明白为何看不到其他妾室了，因为其他妾室都被她明里暗里处决了。她的儿子纪云清与我关系倒是不错，我时常会给他讲一些关于扶风的故事。直到天都与扶风关系忽然开始紧张，巫女被尽数排挤出城，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个多么错误的决定……甚至在那方荀串通道人诬陷我吃人时，我还保留着对这里的贪恋，甚至被纪澜所不解，休了我之后我还没清醒，还肖想着可以重回故园。”说着说着，绯月的肩膀微微颤抖几下，似是回想起了噩梦，“这里到处是机关，我完全逃不出去，每日每夜等着我的是无尽的酷刑与折磨，还有来自于内心一层层的崩溃……”
“好了绯月，我不想听你这个故事了。”纪摇光皱皱眉，立即伸手按在绯月的肩膀上，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下次我再来看你的时候，给你找几件漂亮的衣裙可好，最好再拿一些金疮药，瞧你身上伤的不轻。”
绯月抬起头，那空洞的双眼已经是泪眼婆娑，她冲纪摇光一笑，“这都是上天给我的惩罚，惩罚我污浊了灵运……丫头，我最错的一件事，就是瞧上了纪澜，若不是因为我的身份，他根本就不会娶我，甚至被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时候，他也未曾出现过。”
－－－－－－题外话－－－－－－
女神节快乐，祝大家欢乐多多~下一章开始，女主就长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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