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因为慌乱逃命而愈发急促的喘息声在林间响起，见后面的人没有追上来，舒冉终于放慢了脚步，长长呼出一口气。
“总算甩掉了，那个废物还算有点用处。”
舒冉伸出纤细的手，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心中的警惕微微放松了些。
然而下一秒她便察觉了不对，一股危机感涌上心头，她瞬间抬起头左右审视着，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谁？！什么人躲在这里鬼鬼祟祟？！还不快滚出来！”
“咔，咔”
地上铺满的落叶被一双脚踩得粉碎，一道高挑的身影自树后缓缓走出，怀中抱剑，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舒冉看清来人的相貌，瞳孔骤缩，脱口而出道：“林郎？！你怎么在这里？”
林易寒目光清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舒冉立刻反应过来，林易寒身上的蛊虫已经解了，此刻他是清醒的，早已不再是那个任她随意摆布的傀儡了。
不妙。
舒冉心头一紧，面上反应飞快地挂起一副我见犹怜的柔弱表情，捏着嗓子唤道：“林郎，我身上好疼啊。”
林易寒神情淡漠地看着她表演，不为所动，他从未把舒冉放在眼里，又岂会被她装出来的无害面孔所骗。
舒冉像模像样地装了一会，林易寒却一点反应也不给，目光冷淡得像是在看一块石头。
被他这般看着，舒冉不由也装不下去了，林易寒不上她的当，这简直是最坏的结果。
“林郎……”她瘪起嘴，许是演得太过投入，心里倒真有了几分切实的委屈：“我知道你怨我，但那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怕你不理我才会那样做的，你不要怪我好不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她一边说着，一边试探着向林易寒靠近。
林易寒没有动，静静地看着她一步一步靠近。
舒冉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喜色，嘴角微微扬起，口中的话依旧柔媚：“林郎，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那样对你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知道你恨林飞宇，这样，我帮你杀了他，怎么样？你就不要生我的气了……”
她伸出手，撒娇似的牵着林易寒的衣袖，轻轻晃着，一双美目偷偷望着他，活脱脱一副害羞小女人的模样，若是旁人看了，铁定要化成一滩春水。
林易寒垂眸看着她的手，淡淡说道：“放开。”
“你说什么？”舒冉愣了一下，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这一套可谓是无往不利，还从未在谁那里碰过壁，林易寒这一声冷淡至极的话给她弄懵了，“林郎……你……”
“放开。”林易寒又重复了一遍，语调并不高，像一块没有感情的寒冰。
舒冉下意识松了几分力气，不敢再碰他，面上却越发委屈起来，控诉道：“林郎，你怎么对我这么凶……我们好歹也在一起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你好狠的心啊……”
林易寒看了她一会，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舒冉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眼里甚至带了水光：“哎呀，林郎，你做什么？你弄疼我了。”
林易寒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对她的话充耳不闻，随手从树上扯了一片宽大的叶子，隔着叶子从舒冉的袖口处捏了一下。
舒冉脸色未变，强笑道：“林郎，你这是做什么？”
林易寒松开抓着她的手，把叶子举到面前，沉默地看着上面还在蠕动的虫子。
如果刚刚他没有发现，恐怕这只虫子现在已经钻进他的身体了。
见小动作被他发现，舒冉也装不下去了，恼羞成怒道：“林易寒，你不要太过分了！我对你难道还不够好吗？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我只想让你陪着我而已，不行吗？无论是武林盟盟主还是临渊盟，只要你想要，我都可以送到你手里，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林易寒抬眼看她，神色依旧平静，一点也没有受到她的干扰，他看了舒冉一会，看得舒冉几乎忍不住想要再度出声质问的时候才终于开口，语气十分认真地问道：“你是不是有病？”
“……？”
舒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说了一堆竟然会换来这么一句，一时一口气堵在了心口，差点被气个倒仰。
她深深地呼吸了几下，缓了半天，才怒道：“林易寒！你别以为我喜欢你你就可以这样跟我说话！”
林易寒看她的眼神更奇怪了，像是看着一个傻子：“你喜欢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所有人都这样说话。”
这话倒是不假，他平时跟他爹也是这么说话的，不然林飞宇也不会那么不喜他。
不过林易寒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问题，他只是实话实说，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而已，他们不爱听跟他有什么关系？
但有一点林易寒确实不大明白，他难得生了几分好奇，问道：“你为什么会……”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不知道该如何用词，过了片刻才想出来该怎么问似的：“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不记得有见过你。”
他当然不记得，因为那个时候舒冉用的并不是这张年轻貌美的脸，而是自己真实的脸。
舒冉今年其实已经六十余岁了，几年前，她的蛊虫出了问题，让她一夜之间变回了原本年纪该有的模样。
许是因为平日里跟毒物打了太多交道，她的面容比真实年纪还要显得苍老许多，皱纹遍布，一眼看去竟像七八十岁的老妇。
那日她被仇家追杀，走投无路之际，林易寒忽然从天而降，拔出剑来轻而易举地便将那几人击杀，还细心地将她扶起送到安全地方后才离去。
舒冉从小就没有收到过什么好的善意，突然在自己最不堪的时候收到了来自一位相貌俊美的少侠的好意，如何能不把人记在心里。
她将细节掩去，把缘由说给他听，林易寒的脸上却有几分莫名。
“我不记得救过你，我也从来不喜欢多管闲事，我杀那几人只是因为他们偷了我的东西而已，救了你应该纯粹是碰巧。至于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大概是因为我娘说过要孝敬老人……”
林易寒的眼神里透着一股无与伦比的真诚：
“你是不是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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