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暄妍赶到琼芳轩时，罗妃还守在正厅没走。
“玉妃？”罗妃连忙起身迎上去，“玉妃姐姐怎么这时来了？”
“嫔妾听闻……”罗妃蹙眉不赞同，“玉妃姐姐该在承月阁歇息，不该过来的。”
林暄妍的眉间萦绕着淡淡的忧愁，“我原也想不来，可晨儿都发热了，若不是之柳回来告诉我，你们打算瞒我到何时？”
“我如今是有孕，但也没到成了易碎的琉璃人的地步，”林暄妍拍了拍罗妃的手，“今晚我守在这儿，妹妹先回去休息吧。”
“这……”罗妃下意识想要拒绝。
林暄妍打断她的话，“妹妹累了一日，也该休息了，且我没打算整夜守着——”
林暄妍让开身子，指向身后宫人手里抱着的被褥，“你瞧，我只差没将床搬来了。”
“你放心，我如今虽不是个易碎的琉璃人，但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不会累到自己的。”
林暄妍言辞恳切，罗妃这才迟疑着点了点头，“……那好，这儿就拜托玉妃姐姐了。”
临走前，罗妃还指了两个人留下，若有突发状况，好及时去通知她。
林暄妍也不在意，她今晚过来，只是为了体现她与大皇子的情意深重的，另外也与罗妃一样，若有突发状况，也好第一时间知道。
送走了罗妃，林暄妍便赶紧去了里间。
“大皇子如何了？”林暄妍问一旁行礼的宫人，“本宫可能进去瞧瞧？”
“回娘娘，大皇子的体温降下来了稍许，您现在可以进去。”宫人回道。
林暄妍进去的时机也巧，刚走到床边，就见大皇子烧红的小脸上，挣扎着睁开了双眼。
“晨儿。”林暄妍连忙唤道。
大皇子见是林暄妍，嘴角扯出一抹浅淡的笑容，朝她伸手唤道：“……母妃，你来了……”
平日活泼有生气的声音，此刻几不可闻，要不是林暄妍凑得近，差点就没能听到。
林暄妍赶紧握住大皇子的手，抿唇挤出笑来，“是玉母妃来晚了。”
“不晚……”大皇子连连摇头，“一点也不晚。”
林暄妍生怕他将本就昏沉的脑袋晃得更晕，连忙转移话题：“晨儿用过晚膳没有？”
大皇子点头，但很快又道：“……饿了。”
林暄妍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么多宫人围在这伺候是干杵着的吗？
林暄妍当即就蹙了眉心，但想着大皇子还躺在床上，只好先将心头的火气压下，恢复成温柔和善的模样。
“那玉母妃叫人准备点吃食，待会喂你好不好？”林暄妍摸了摸大皇子发烫的小脸，柔声道。
大皇子立马点头，像是生怕点慢了，就没得吃了一般。
看得林暄妍弯眉有了几分笑意，但扭过头冲着宫人时，笑意立马就换成了蹙眉，冷声道：“去问问太医，大皇子现在能吃些什么，快些准备过来。”
宫人连声称是，脚不沾地的退了出去。
她的内心是想哭的，晚膳已经伺候大皇子用过了，又在旁边站了这么许久，大皇子半句话都没说，她哪里能知道大皇子又饿了呢。
怎么偏生玉妃一来，大皇子就饿了呢？
宫人委屈的不行，但丝毫没耽误她干活，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青菜瘦肉粥就呈了上来。
刚呈上来的粥有些烫，之南接过粥碗没给林暄妍，“娘娘，让奴婢来喂大皇子吧。”
大皇子的眼神瞬间就黯淡了下去，只是林暄妍正好背对着他，没能瞧见。
“无妨，本宫来吧。”林暄妍不由分说的端过了粥碗。
于是等她转过身来时，看见的仍是大皇子期待的模样。
林暄妍冲大皇子笑了笑，等宫人将大皇子扶起，又在他背后塞了个软枕后，林暄妍也正好将第一口粥吹凉。
“啊——”林暄妍捏着调羹递到大皇子嘴边。
一口、两口、三口……堪堪一碗的粥不知不觉间就快见底了。
喂完了粥，林暄妍将粥碗递给宫人，给大皇子擦了擦嘴角，温声道：“晨儿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发热自然是全身都不舒服，所以林暄妍问的是有没有吃喝拉撒上的不舒服。
大皇子看着林暄妍摇头。
“那晨儿好好休息，玉母妃……”
林暄妍话音还没落，手指就被大皇子拽住，“……母妃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若只是陪个两三盏茶的时间自然是可以的，但看着大皇子希冀的眼神，显然是不止这点时间。
倒不是林暄妍不想留，而是她留不得，她毕竟怀着孕也是需要休息的；至于在这间房过夜也是不行的，太医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进来给大皇子诊脉，她身为后妃是万万不能衣裳不整的。
许是看出了林暄妍的迟疑，大皇子也不坚持，缩回手道：“晨儿一个人也可以的。”
林暄妍却又将手伸过去将他的手握住，将自己的考虑一五一十的解释给大皇子听。
“……但是，玉母妃可以在这里陪着晨儿睡着，等晨儿睡了，玉母妃再走，好不好？”
“嗯。”大皇子点头，被林暄妍握住的手指不自觉的摩挲了一下。
可琼芳轩里的温情，却没能传到另一处。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偏生赶在这时，是生怕皇帝不会怀疑吗！”
“摊上这么个沉不住气的母亲，难怪她儿子会被人害死！”
“蠢货！”
说话之人还不过瘾，拂袖一扫，桌面上的杯盏茶壶顷刻间就落了地，发出清脆又嘈杂的声响。
“……只是个大皇子，并不妨碍什么，且那宫人都没了，想来她应当扫清了首尾。”
另一道声音劝道：“她在宫中深耕多年，应当是有把握才敢去做的，您放宽心，不会有事的。”
“哼，”第一道声音嗓音发冷，“冒着风险将大皇子推下水，结果人却没死，还平白招惹风险，深耕多年？”
“若不是看中她手里的人脉，我又何须与她虚与委蛇。”
第二道声音仍旧在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您再忍忍……想来不会太久了。”
第一道声音没有再说话，仿佛听进去了劝说，但又冷笑了一声。
不用太久？呵，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机会，都被皇帝提前察觉，等着他们慢慢筹谋，何时才是结束？
房间里没有点灯，一人坐在桌前透过窗户望天，正好有云飘来，遮住了月亮，只余下点点星子微微闪烁。
另一人则就着这点微弱的光芒，蹲在地上收拾碎裂的茶具，不小心被割破了手，都没敢发出声音去打破这才沉寂下来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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