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莲叶何田田，但在场的众人谁不关注皇帝？
没有一个女人会喜欢看到自己的夫君凝望着别的女人，林暄妍都不用看，都能感受到落在她身上嫉妒的目光如火一般，快要将她洞穿。
“若暄儿此曲只学了皮毛，那你让台上学了十几年的伶人作何想？”齐朝策折扇轻摇，说不出的风流写意。
齐朝策是换了常服过来的，一袭白色锦服，绣边用银线绣了暗纹，举手抬足间流转着暗光，青丝则仅用玉冠高高束起。
看着是极简单的装束，但面白如玉，目似繁星，更兼之舒眉浅笑，恰如春日阳光般直化进人的心底。
哪怕是如林暄妍阅男无数，也不得不承认，齐朝策生了一副好皮囊，说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也不为过。
“的确，妹妹这一把好嗓子，实在是让本宫望尘莫及，”林晗冬的船只划了过来，“但只有歌声却有点单调了，若是能有乐器来合，应能更悦耳。”
林晗冬的脸上是一贯的温柔笑意，在这水天一色里更衬得她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只是她话语中藏得很好的嫉妒，仍然被林暄妍精准的捕捉到了。
林暄妍脸上的笑意顿时只余下了浅浅一层，垂眸盯着手中的荷花道：“嫔妾愚钝，虽各种均有涉猎，但都不精，不及贵妃娘娘一曲琵琶惊为天人。”
林晗冬脸上的笑容一僵，但很快就不着痕迹的恢复了原状，“妹妹天资聪颖，若是能定下心来专精一种，假以时日，必然也能技惊四座。”
林晗冬顿了顿，继续浅笑道：“正好本宫宫中有一张用梧桐制成的琴，赠予妹妹倒是极配。”
林晗冬短短几句话，不仅将林暄妍的话堵了回去，还借赠琴来彰显了自己的大度。
但林暄妍不接招了，只弯腰行礼道：“谢贵妃娘娘赏赐。”
说罢，便自顾自的起身了，依旧没抬头看林晗冬一眼。
言语间没说过林晗冬又怎样？这正是林暄妍想要的效果，她一个原配嫡妻的女儿被小妾上位的“姐姐”压得出不来头。
着实丢脸。
但对比越明显，林暄妍就可以越厌恶林晗冬，与她划分界限。
毕竟，她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没必要和一个注定被打入冷宫的女人争一时长短。
“好，既然晗冬送了琴，朕也不能不送，”齐朝策爽朗一笑，“暄儿可有什么想要的？”
皇后在一旁也跟着出声，“那本宫也加一份。”
面对帝后，林暄妍还是很给面子的露出了明媚的笑容，尤其是面对皇帝，带着小女儿的娇俏。
“嫔妾谢过皇上、皇后娘娘，”林暄妍行礼，“只要是皇上与娘娘赏赐的，嫔妾都喜欢。”
“瞧瞧这傻孩子，看着是个漂亮的美人，怎一点都不会为自己争取？”一旁的辛太妃被林暄妍逗乐了。
正好太后也从船舱里被人扶了出来，辛太妃又看向太后道：“姐姐，臣妾说的可对？”
太后笑眯眯的表示赞同：“这孩子许是都长在了美貌上，哀家也喜欢的紧。”
太后虽是顺着辛太妃的话来说的，但怎么听，都有种别的意味，更像是在说林暄妍是个“草包美人”。
但不论太后话中究竟是什么意思，总之“美人”这个名头是盖在了林暄妍的头上。
齐朝策折扇一合，道：“若是暄儿没想好，那就由朕的心意了。”
“正如母后与辛母妃所言，还是‘美人’的名头更衬暄儿的国色天香。”
这下就连永远都是一副端庄模样的皇后都差点没绷住自己的神情，更别提其他人了。
就连太后也微蹙了眉头，正欲开口说点什么将这话转成别的意思时，辛太妃推了推傻愣在原地的林暄妍。
“这孩子都高兴傻了，还不快谢恩？”
林暄妍这才如梦初醒般欲要下跪行礼，然而此时在船舫上，林暄妍还未跪下，船就左摇右晃了起来。
“等安山拟好旨，再谢朕也不迟。”这话一出，太后就算想说点别的什么也于事无补了。
毕竟皇上金口玉言，说出的话岂能轻易更改？
这时任才人登台表演了，众人也纷纷散去。
只是时不时落到林暄妍身上的灼热视线，就知道众人的关注点还在这里。
林暄妍干脆和辛太妃回了船舱。
而任才人的节目，注定无人观赏了，只在结束时，三三两两的响起了掌声，不至于太难堪。
这样沉寂的气氛直到林晗冬登场时才一扫而空。
此时已是暮色四合，日与月同时出现在天空两侧，临水台上点上了烛火，微微跳跃的火光映着水色照耀在林晗冬如凝脂般的肌肤上，正是那“皓腕凝霜雪”。
琵琶乐声蓦然响起，恰如此刻的晚风丝丝撩人心弦。
夕阳水色，熏风涟漪。
凉风习习，花草摇曳。
水中倒影，层迭恍惚。
水天一色，皎皎孤月。
渔舟破水，波涛拍岸。
桡鸣远籁，欸乃归舟。
……
好一曲《春江花月夜》。
不论林暄妍有多么的厌恶的林晗冬，但此刻也不得不承认，林晗冬的琵琶技艺的确登峰造极，哪怕是她最擅长的琴，也略有不如。
一时间赞美声不绝于耳，当然更重要的是皇帝的态度。
林暄妍可以靠一曲《采莲》，再由辛太妃推波助澜，从才人晋升美人；但林晗冬弹得再好，也不可能仅凭着一曲琵琶就晋升。
故而齐朝策就算再满意，也只是多多赏赐了些一般妃嫔得不到的珍品，比如北边来的雪蛤膏、东边来的珊瑚、南边来的蜀锦……
若是没有林暄妍的风头在前，今日的最大赢家绝对非林晗冬莫属。
随后众人下了船，在湖心亭用过晚膳便各自回宫了。
今日初一，所以不论是林暄妍还是林晗冬，皇帝都是跟着皇后留宿长秋殿。
当然，林暄妍也不会作死的想在今天抢皇帝，能够晋升“美人”已是意外之喜了。
若不是有辛太妃推波助澜，林暄妍就算是唱出血来，也顶多是得些赏赐。
但即使是这样，林暄妍依旧对辛太妃保留有一分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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