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先知
无数的语言揉合在了一起，交相轰鸣交织组成新的言灵碎片，“先知”的能力逐渐清晰，缓缓地被脑海中那狂涨的金色补完。
家族的决定又错了，他的“先知”并不是不完整，也不是存在缺陷，相反，他的言灵之力及其精纯，他的血统强大到一次两次“灵视”都不能完全地将能力呈现完整。
一切都像是现实，一切又都像是梦境，他的梦和现实像是交融那样拆解不开。
而他的人生，就像是他的名字那样，无比的苦涩而又无比的艰难。
他最后一次灵视，他听见了风声，满世界的风声，在耳边的风声之中夹着含糊不清的声音，像是低低的吟唱，圣歌在耳中浮现，有着女子的浅唱、孩子的低吟，最终是悲伤绝望的声音：
“开始我只相信伟大的是感情，
最后我无力的看清强悍的是命运。”
那是一种绝望的声音，带着悲至极致的凄凉和无奈。
那一天那一时那一刻，在这绝望的叹息中，他真正完成了“蜕变”，那是伟大的觉醒，在那一瞬间他眼中的世界是那么地清晰、真实、残酷，他看到的是一条长长的道路，直通山巅，道路上是无数的冰冷森然的骸骨。
他看到了权力的世界，所有活着的东西争先恐后的爬向山巅，一路上靠吃掉其他活着的东西而继续活下去，每个人，不，每一个存活着的东西都浑身鲜血，牙齿间中是还未腐烂的血肉，每个人的牙缝中都是鲜血，他们互相踩着和他们一样还活着或者死去的东西的尸体，却只有一个人登上山巅。
这就是权与力啊，衡量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的规则，是那么地诱惑人，一个个争先恐后的登上巅峰，殊不知的在那巅峰上的人却如此地厌恶这巅峰的权力，他在那巅峰上是那么孤独绝望，充满着无奈，是那么的可笑又是那么的可悲。
“所有人都向着那权与力的巅峰爬去，
所有人的双手都沾满罪恶；
每一步都踩着冰冷或温热的尸体，
每一步都踏着骨和血；
每一刻都在忘记，
每一刻都在失去。
权与力就是这么让人疯狂的东西啊！”
“先知”的力量终于完整了，他看见了未来——那被他所痛恨的家族，那被他刻意遗忘的过家族，那毁了他的童年的家族。
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了一片废墟，家族的废墟。
那个生他养他却抛弃他的家族，那个冷血残酷又爱着他的家族。
此刻变为了废墟。
父亲的酗酒是无奈也是故做姿态，用醉酒来掩盖悲伤。
原来并不是舍不得，而是无能为力。
原来曾经抛弃他是因为家族即将遭受灭顶之灾，必须把家族唯一的希望送到安全的地方，不告诉他是因为不想让他也卷入这场战争，原来不管家族多么冷血多么残酷，他们都是爱着他的。
一切的恨，他对家族一切的恨都消失了。
他是奇兰·德·墨洛温，家族中最后的……先知！
就在这时，芬里厄消失时散开的迷离光芒猛地进入耶梦加得破碎的身体。那是无比浩瀚的大地之力，狂暴的力量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渐渐地和她体内的力量汇集到一起，像是一个巨大的光茧一样把她包裹了起来，她正在缓缓地完成蜕变，她将成为真正的龙族，没有任何的缺陷，她将登上王座，成为完美的龙族……海拉！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汪洋，大地龟裂开来，海水涌入其中，沙土下使还未完全腐烂的骸骨。
所有的生命被层层叠叠的砂土埋葬，直到沉陷到大地的最深处，一切的感情都和生命一起消失，龙那样强大而神秘的生物最终也是一具白骨。曾经歌唱的人和他的歌声一起消亡，曾经愤怒的英雄和他的愤怒一起沉睡，曾经流泪的公主再也不知道也永远不能悲伤，生命原来仅仅是一个美丽的笑话。
耶梦加得面对这残酷的事实，无声地笑了笑，她的内心不知为什么突然充满了暴躁的情绪，很快，又有着无数的怨念、无数的诅咒、无数的憎恨、无数的厌恶向着她的内心渐渐渲染，她的心渐渐在着无数的充满绝望的声音中结上了厚厚的坚冰。
这才是死神海拉所要担任的责任啊，作为冥界的女王，作为万千亡灵的主宰，必须肩负起那些死侍身体里最后的人类意识的挣扎和咒骂，在它们怨恨的目光中披上那暗黑的长袍，带着无数的怨念，拾起名为“憎恨”的长刀，去收割那些在黑暗中发芽、开成绚丽灿烂的的厌恶之花。
如果内心不够坚强不够坚定，便会被那些负面情绪吞噬自己内心，最终将在命运面前屈服，迷失自己。
这也是凡人口中成神成佛的阻碍“业障”的由来，龙也有这样的阻拦，譬如死神海拉的进化，就是有无数的怨念来阻挠她前进的脚步。
所谓“业”者，梵语羯磨，即是造作的意思，乃指我们人类以身、口、意三业所造作善恶是非的一切行为。过去造做的，叫“宿业”；现在造作的，叫“现业”；个人造作的，叫“别业”，众人共同造作的，叫“共业”。
所谓“障”者，即是障蔽的意思。无明为造业的根本，因无明而生烦恼，使意念不净，意不净而懈怠，因懈怠而不精进，因不精进而失禅修，因不禅修，即离圣道。所以说，烦恼能障碍行者超凡入圣。
无始以来，人类因贪、嗔、痴、慢、疑等种种烦恼而造业，因所造善恶，业力所感，而轮回天、人、修罗、畜牲、鬼神、地狱六道之中。一切业力的造作，皆随着世世投生，轮转受报。譬如，倘若今世得遇善知识，出家种子萌芽，心想要出尘，但因过去生中所造的恶业所感，宿障现前，不能如愿，这就是业障。
而耶梦加得，不，海拉想要真正地获得大地与山之王的威力，就是承受这些由凡人死去化为“死侍”之前的“业障”。
随着她脸上表情的由坚硬到挣扎再到冷漠最终没有有任何表情，再然后是血泪的变淡，她身上光芒渐渐消失了，那对慑人的金瞳也缓缓地闭上了。
“耶梦加得。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当我重临天下的时候，死人帝国将向人类世界进军。”她再度睁开眼，轻声说。
坐下去，从此失去自己，终究舍不得那注定逝去的感情；站起来，从此没有牵挂，化为没有任何感情的冷血死神。
对不起弟弟，我没能承受住那股力量，真的对不起。
海拉在那。
她的心坚硬无比，没有任何人能够融化那层厚厚的坚冰。
或许她的心里仍有着一处温暖柔软的地方，叫做楚子航。
远处突然传来了歌声，空灵梦幻却带着凡人无法触及的高高在上，但是仔细听会听到盘旋低音旋律，那是悲哀的悼歌，无数的悲凉仿佛都汇集到这歌声中，余音绕梁，哀绝三日。
少女的歌声在空中纷纷扬扬地散在空中，哀转久绝的低音旋律渐渐扩散，哀伤都凝结在了声音里，那是含着血泪的歌颂，跪在亡者的灵前轻唱圣歌，祭司合上死者仍然睁着的眼瞳，天地之间送走死者的哭泣；一切的哀伤都盘旋在声音里。
听起来让人心生绝望，黑暗中的人掀起长袍——无数金色的纹路交杂在暗红色的巨大条幅上，是绝美的丝绸，绝美的段袍，灿烂的金色如一条奔腾的巨龙，犹如湍急的河水迸溅，湍湍的金色河水交织成灿烂的花纹，这些金色的纹路互相交错，盘宗错节，整个金色在暗红色的丝绸条幅里缓缓地流动，使人不由自入迷失其中，竟然是一件在衣服上的伟大而又微渺的炼金矩阵。
遮住脸的绸缎被掀开了。
娇小而又清丽的女孩显现出来，她轻唱着，泪水流了下来。
这是挽歌，大地与山之王芬里厄的挽歌，在大地上的所有生灵都将为其送行。
……
赫尔佐格仰头望向天空，那是钢铁铸就的天空，十二道几百米的巨大合金阀门把天空遮的严严实实，这种合金的材质即使动用整个国家来铸造也不过能铸造一道而已，因为没有任何国家愿意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制造更多这样的合金，而这里却整整奢侈地准备了十二道，甚至把这个巨大的建筑物的天定盖住了。
源稚女在台阶顶层，轻轻地敲了敲那巨大的阀门，清脆的声音使他皱了皱眉，“钛合金？你们去哪弄来这么多钛合金？即使以猛鬼众和德尔塔红星的影响力和势力加起来调动大量金属也会被政府察觉的！这会对猛鬼众产生不利的！你疯了么？”
“还揉合了极高含量的碳化钨粉！”他看到了细微的黑色结晶——那是正常人实力的几十倍！
“白王圣骸即将被取出，那时稚女你将成为神，政府察觉不察觉都无所谓了，任何阻碍对掌握了一切力量的你都是徒劳。只要吞噬了白王圣骸，看哪，我在你面前给你一个敞开的门，是无人能关的。”圣经的话语从他他的脸藏在诡异的能剧面具后面传出，谁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那时世界上的一切安宁、美好都消失了，神将以极致的权力登上皇座，审判所有曾阻拦过他的人，以命运统治这个世界。”他用一个诗歌般的句子作为谈话的结束语。
长久的沉思后，源稚女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登上皇座后，不会审判阻拦过我的人，”源稚女轻声说，此刻的他显得异常的平静，说话声毫无起伏，就像是被设定好一切的机器般精密、准确，赫尔佐格听到他的话微微一愣，但他没有接过话茬，也没有询问，因为他知道源稚女还有有说完。
“我将把整个世界……都毁掉！”
良久的沉默后，他转过身，和赫尔佐格擦肩而过，他说“我和你们不是同一路人，我之所以加入你们也不是为了什么权力，就算你获得世界的权柄、然后再拥有绝强的力量又怎样呢？再然后怎么样？再然后就只有死去。”
“你站在权力上，站得越高就越容易被它吞噬，最后你会死去，只剩下一个在权力上怀疑所有人的空壳，那就不是你了。”
“最终你会成为一个恶魔”
“或者疯子，比如你。”
他每说一句话就走出很远，赫尔佐格转过身时只发现一个背影。
路明非骤然惊醒，小魔鬼最后一句话好像还在脑海里回荡，“哥哥，你不救这个城市就没人能救了，不但这个城市会完蛋，你身边的人，或者说你重视的人，都可能会死在这一场浩劫之中啊。”
这是威胁吧？是威胁自己不交换就会失去身边的人吗？
可是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了……
他又想起了那场灾难，八歧大蛇完全伸展之时，就是东京沉没之日，而这一切偏偏只有他才知道。
不行，得做点什么，最起码先让自己身边的人逃离这个即将面临末日的地方，可是你保护不了你想保护的人，废柴注定会被世界抛弃的，路明非。
可恶啊，废柴就是废柴，到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甚至连说话都没有人信，真讨厌……这种无力感啊。
黑蛇巨大的身体突然间颤动了一下，紧接着，路明非看到了更加难以置信的景象，它脸上巨大的黄金瞳骤然迸出强光，初代种古龙的威压在一瞬间似乎崩天裂地，带着无可比拟的森严，龙威的领域从天而降！
随后，海水像是沸腾了起来似的，疯狂地涌了上来，所有的水都聚集在一起，互相冲击溅出白色的水沫，发出阵阵低沉的闷响，白沫破碎击出无数的水雾，伴随着不绝不灭的震吼，地仿佛诡异地下降一层，天空似乎又高了一尺。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迎接真正的至尊诞生！
现在，是时候君临这片腐烂的大地，重新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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