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子川！”
颜昭昭闻言抬眸看了过去，瞳孔微缩，近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那个被她几乎恨进了骨子里的名字。
而跪倒在她面前，被利刃压住脖颈的司寇衡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忍不住厉声冷喝，就像是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蔺……蔺子川？！你被送去做质子怎可随意离开鄢国都城？这可是欺君！”
“欺君？”
时怀川眉尾一挑，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笑话一般，歪头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司寇陛下说的君是鄢国陛下还是你这位受制于人的君呢？”
“说到欺君？呵。”
贺宁玉瞥了一眼颜昭昭，轻描淡写的开口：“称病休养的昭和郡主又是缘何在此处？可否需要在下同陛下手书一封，派人去广平王府探望一二？”
“……”颜昭昭咬了咬牙，紧绷着小脸冷哼了一声：“本郡主也是担心石城的百姓，贺二公子不也是如此？”
“在下可不敢和郡主一致，在下是奉了陛下意旨来此，解百姓之困，难道郡主也如陛下有着拳拳爱民如子之心？”贺宁玉往前走了两步，侧身挡在了蔺子川面前，似笑非笑的抬眼看过去，眼神轻巧的带着轻蔑，仿佛是云端的神明在嘲笑着愚弄的世人。
“贺二公子，孤好歹是一国陛下，能不能先让这贼人放开孤？”司寇衡瞳孔略微缩了缩，在三人之间打了个转，试探的开了口。
谁知，贺宁玉根本不买他的账，轻描淡写的呵斥道：“大胆，何人胆敢假借陛下之名？”
颜昭昭也并非全然愚蠢的，略一思忖就明白，贺宁玉这是在反驳刚刚那句欺君之罪，眉梢一展，应和道：“说的极是，本郡主听说有歹人残害石城百姓，所以特地来救人，呵呵……”
她手里还有那些工匠拿捏着，料想那些人也不敢得罪广平王府，毕竟他们以及他们全家人的身家性命可都是在自己手里。
“石城百姓？”
贺宁玉顿了顿，“昭和郡主说的可是身后那些人？有劳郡主仁慈，既然在下奉命来石城赈灾，那么这些人，在下会妥善安排的。来人，都带回去！”
“你……”
“昭和郡主可还有什么交代？”
贺宁玉面不改色的轻声问着，说话的同时，他的人以一种很友好的方式将那些工匠们带了回来。
颜昭昭双眼几乎快要滴出血。
尤其是看到他们还要将那些箱子搬回去的时候，藏在袖子下的手捏的咔咔作响，忍不住急声道：“那些东西……”
“嗯？这些东西作为证物，自然是由在下带回去更为稳妥。”贺宁玉转身准备离开，眼尾轻飘飘的甩了过去，“难道昭和郡主说的并非真心话？”
“……怎么会，贺二公子毕竟是替陛下办事。”颜昭昭僵硬的笑了笑，眼睁睁看着他的人将那些工匠以及打造好的武器全部带走，贝齿几乎要咬碎。
时怀川注意到她的神情，眼底浮现一抹狡黠的笑意。
他并没有随着贺宁玉离开，反而朝着司寇衡走了过去，弯腰蹲在他面前，抬手屈起两指夹住了挟持在他脖颈上的剑尖，略微挪开了些许。
握着长剑的那名护卫眼神一凛，手臂骤然绷紧，银白的长剑因为两人的角力而一寸寸被弯成了半圆的模样。
“蔺子川，你救了孤，孤一定……”
司寇衡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戏谑的笑声打断，他错愕的抬头，却看到蔺子川在笑。
偏生这笑容，让他感到无比的陌生与胆寒。
“陛下为臣谋算千万，臣又怎能不投桃报李呢？”时怀川唇边的笑容越发的耀眼，幽暗的瞳孔肆无忌惮的在他脖领流逡巡。
“唰——”
随着话音刚落，司寇衡只听得一声破空声袭来。
缓慢迟钝的随着声音低头看去，只见他的脖子上蔓延开一条细长的血线，窒息感让他下意识大口呼吸，慌张的抬手想去捂住。
可哪里又捂得住？
随着手指的按压，传来尖锐而密密麻麻的刺痛感，暗红的血水从指缝中渗出，脑袋也同时不堪重负的歪了歪。
他想——
自己的脖子大约，已经断成了两截……
司寇衡瞳孔微缩，嘴角最后挣扎着动了动，却因为摔进血泥里而变得扭曲，直至最后一点光散尽。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提着剑的护卫根本来不及反应。
随着他扭头询问颜昭昭的间隙，只觉得手肘一麻，握着的剑柄脱手，紧接着双膝像是挨了快速而沉重的一鞭，刹那间矮了那么一截。
他被切断的裤腿正快速被鲜血染透，蜿蜒着在身下淌开……
“蔺子川，你……”
颜昭昭怒不可遏的急声怒斥道：“来人，给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只见时怀川漫不经心的松开了长剑，回头看了过去：“昭和郡主，你这手下连剑都提不稳，不过好在手刃贼人也算是立了功，好生安葬了吧……”
噎的颜昭昭就像是吃了一整窝苍蝇。
咬牙切齿了半天，才缓慢僵硬的点了点头：“这个自然，广平王府自会好好厚葬了他。”
“广平王府高义，呵呵──”
时怀川随意的点了点头，眼底的笑意越发明媚，带着浓厚的嘲讽。
然后转身看向一直等着他的贺宁玉，如春来冰雪消融，“我们回去吧，今晚答应了祝大夫第三次施针。”
“嗯，回家了。”
贺宁玉垂眸拖起他的手，用随身的帕子仔细擦拭了指尖后滑进了指缝，略重的捏了捏，就像是无声的在告诉他自己一直都在他身边。
随着两人带着队伍重新从暗道回城。
被留在原地的颜昭昭等几个人，她们身影在城墙下被月光拉长的有些孤寂，周围阴冷的低气压让人忍不住胆寒。
“郡主，接下来──”
“蔺子川，贺宁玉，这个仇我一定会报！你们都不会有好下场的！走！！！”
颜昭昭一脸怒容，声音中流露着几分气急败坏的味道，嘶哑而紧绷，仿佛正极力在压抑着什么。
“那，他……”
护卫中有人瞥了一眼在地上苟延残喘的那名同伴。
“没用的废物，给他个痛快吧！”
颜昭昭简单的一句话就决定了那人的去留，话音还未落，晦暗的夜色中划破一道银芒。
城墙下，燃起了烈烈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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