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芝若跟着村长，七拐八拐，穿过村子，远远地看到了一处独门独院的房子，周围种满了不知名的树，走近看，粗一些的树，有大人腰那么粗，看来这所学校，时间不短了。
给楚芝若的感觉，这所房子属于这个村庄，又被这个村庄分割开来。
这就是楚芝若将要支教的地方，回过头看下村落，星星点点的灯光，间或从低矮的房屋里透出来，昏黄的，跳跃着，如同鬼火一般。再看眼前这所学校，一片黑暗，周围时不时传来各种声音，有虫鸣，有鸟叫，还有一些或许是植物还是动物的声音。
村长推开门，直接走进院子里，楚芝若深吸一口气，紧紧跟上去。
这是一长排房屋，看得出来，中间四间长长的是教室，教室左右两边面积不大的应该是宿舍，教室对面的墙角处有一处简陋的低矮的房子，墙上刷着大大的两个字“厕所。”
跟着村长上了几层台阶，推开门，拉开灯，黑暗中突然被灯光刺了一下眼睛，楚芝若好半天才适应眼前的光亮。
一盏昏黄的老式点灯，挂在已经发黄的房顶上，发出更加昏黄的光，这些并不明亮的光，倒也相得益彰，彼此协调。
“这是你的房间，你凑合着住。这里的条件不比城里，别见怪。我也是一早接到县上的电话，就赶紧把这屋子收拾了一下，一会儿，我让老伴给你送一床被子来。”
“谢谢村长，麻烦您了。”楚芝若冲着村长弯腰致谢，初来乍到，这是唯一能为她提供帮助的人。
“我们这边已经好几年没来过支教老师了，这里的几个老师都不住校，所以也没有食堂，你可以自己做饭，也可以每天到村民家里派饭。”
“什么是派饭？”
“就是一家轮一顿。”
这不就是吃百家饭吗？算了，想起要去不同的家里吃饭，楚芝若就犯了难。虽说不会做饭，可比起去陌生人家吃饭，她宁愿吃自己煮的猪食，不好吃，至少干净卫生。
楚芝若真没想到，这几年大学假期去支教，她以为去过的那些地方已经很苦了，没想到那些地方和目前的环境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
“不用吃派饭，我自己可以做饭，只要电磁炉或者煤气灶就可以。”
“我们这里没有煤气灶。你也看见了，山路不好走，没地方装气，电磁炉用得也很少，太费电，我们是烧柴火的锅做饭，柴火不花钱，山上有的是。”
“哦，好的，我知道了。”入乡随俗的道理，楚芝若懂，来的路上，村长看着楚芝若因为踩了牛屎，一副嫌弃的样子，已经没啥好感了，她可不敢在得寸进尺。
“那楚老师还没吃晚饭吧？这样今天第一顿，你跟我去家里吃，我老伴应该已经煮好饭了。”
说到吃饭，楚芝若的肚子又在抗议了，路上把车上吃的都吐了，现在已经很饿了。
“好，听您安排。”
楚芝若放下东西，背着随身的包，跟在老村长后面，出了门，村长出门之前一把锁锁上了门，然后把钥匙递给楚芝若，你还是要锁好门，这村里总有些手脚不干净的人。
印象中，作为一村之长，官不大，权力不小，家里应该条件不会太差。可进了村长的屋子，楚芝若发现自己又错了，固有思维和以往认知，在这个穷乡僻壤，压根不好使。
怎么想怎么错，怎么认为的偏偏就不是你认为的那样。
村长家只有四间小屋，墙皮裸露着，竟然能看到泥巴和石块，同样一盏昏黄的灯，窗户没关，山村傍晚的风，一阵一阵吹进来，很是舒服。
一个矮矮的炕桌，桌子上摆了三个菜，黑乎乎的，楚芝若没看清是什么。
村长老伴满头花白，看起来应该有六十多岁了。
见到楚芝若走进来，很热情地招呼楚芝若上炕坐好，用不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楚芝若饿不饿，累不累。
楚芝若坐好，拿出随身携带的纸巾，擦手，这地方洗手不太方便，幸亏带了消毒湿巾。
一盘炒青菜苗，一盘咸肉炒山菜，还有一盘韭菜炒鸡蛋，看起来虽然没什么卖相，味道确实楚芝若喜欢的，原汁原味，楚芝若吃了一大碗米饭，这次竟然没有恶心。
一顿饭吃下来，楚芝若有了一个阿姨，两个人聊得很投缘，聊得多了，楚芝若才知道：
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了，只剩下一下老弱病残，老村长已经连着干了十多年的村长，要不是没人来接任，他早就和老伴去城里和儿子女儿享福去了。
吃完饭，老村长要伺候两头牛，让老伴把楚芝若送回学校去，特别交代多陪陪她，那边离村子远，怕她一个人害怕。
楚芝若送走村长老婆，这个新认的阿姨，看着这个只有一张单人铁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脸盆，一个暖水瓶的房间，犯了难，洗澡成了一个最大的问题。
没办法楚芝若拿着盆子去厨房接了水，回来简单洗了一把脸，又洗了洗脚，关好门，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这样的环境，她能坚持下去吗？适合她以后带着孩子在这里生活吗？要不要明天就离开，何必找罪受，不就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吗？
哪个城市不行，为啥非要难为自己，来这么一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芝若迷迷糊糊睡着了，恍惚间，窗外传来了踢踏踢踏的走路声。
楚芝若一秒钟清醒过来，汗毛竖了起来，大半夜的，这个地方能有谁？招贼了，还是有什么东西闯了进来，她记得村长老婆走的时候，把门从里面拴上了呀。
楚芝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把头蒙在被子里，看了看时间，也不过才十二点，这要在城里，真正的夜生活才开始，所以也不能算太晚。
楚芝若慢慢伸出头，看了看房子里，寻找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万一有什么东西来了，她不能束手就擒，怎么也得殊死搏斗一番。
楚芝若正在胡思乱想，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这一次，楚芝若听清楚了，真的是脚步声。
完了，老村长没说这里还住着其他人啊。楚芝若已经在被子里悟出了汗，她也顾不上那么多。哆哆嗦嗦地凭着对拨号数字的记忆，按下了第一个“1”，原本打算继续按的，对面竟然传出了“喂！”的声音。
楚芝若大吃一惊，一下子把手机甩出了被窝，这地方也太诡秘了，难不成发生灵异事件。
外面的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只是这声音好像就在自己的窗子前消失的，楚芝若大气不敢出，一动不动，此时，恨不能自己赶紧晕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新来的老师，睡了吗？”楚芝若以为自己着魔了，这大半夜的有人在门外问她睡了吗？难道这个人和自己很熟吗？
肯定不熟，这个上旮旯，楚芝若是第一次来，这里除了老村长两口子，到现在她都没正面接触过任何一个村民。
“不会吧，城里来的老师，这么早就睡了，没劲！”
这一次，楚芝若听清楚了，这的确是来自于人类的声音，而且听起来说话的人年纪不大。声音清澈，带着点灵动的调皮，这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子的声音。
“你是谁？”
楚芝若壮了壮胆子，把头从被子里钻出来，厚厚的棉被，把她悟出了一身汗。
“老师，果然没睡。我叫彭宇，就住在男老师宿舍。咱俩是邻居。”
“哦，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我就是一个人待着无聊，想找人聊聊天，听村里人说今天下午来了一个漂亮的女老师，我就从镇上赶了回来，没想到路上自行车坏了，不然我能赶上和你一起吃晚饭。”
看来，窗外的男孩子实在是太寂寞了，隔着门窗，说起来滔滔不绝。楚芝若索性坐了起来，借着校园远处的灯光，一个瘦高的身影倒影在窗子上。
“你这小孩，刚才差点把我吓死！”楚芝若顿了顿，抱怨道。
“哈哈，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老师不都是唯物主义者吗？你不会把我当成鬼了吧。”
“鬼我倒是没见过，比鬼还坏的人倒是见过。”
“放心吧，老师，这个村子，你看挺大的，其实没多少人常住这里，晚上安静地要命，连鬼都嫌太肃静。”
“谁在那！”两人正说着话，突然一声大喊，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着声音，像是飞奔而来，脚步细碎而急切。
“啊，你谁啊，松手！”咳咳咳……
窗外突如其来多出了一个人，来人高高大大，很是魁梧。
“说！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别人窗外干什么？”来者声音低沉，带着审视的怒气，许是手上加了劲，只听刚才聊天的男子，又哎吆哎吆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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