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了，消化功能差，加上老人边吃边玩，这顿早餐吃得尤其慢，虽说不至于弄得到处都是，桌上的餐巾纸已经堆成了小山。
顾家人根据楚芝若发的定位找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老头子，可找到你了。”
老太太下了车，也不等别人，一路小跑着奔了过来，确认是自家老头后，一把抱住老人的头，贴在胸前，放声大哭。
“妈妈，您别这样！”
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远处停着四五辆车，这阵仗哪里是接人，倒像是要街头火拼的。
“奶奶，我就说嘛，吉人自有天象，你看看爷爷好好的吧。”
身边的人一直劝慰老太太，好一阵，老人的情绪才平静下来，坐在老爷爷身边，使劲拉着手。
眼看时间不早了，楚芝若轻咳了一声，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得确认下你们是老人的家人。”
“抱歉啊，小姑娘，瞧瞧我们只顾得高兴了。”
一位中年男士说着向楚芝若深深鞠了一躬，接着十几个人有样学样，一起向楚芝若鞠躬致谢。
“这是我的身份证，老人家是我家公，前天家里走失了，我们已经找了两天，急死了。”
衣着考究，烫着卷发的中年女人说道。
楚芝若接过身份证，看了看，其实不用看证件，就知道肯定是一家人，她不过是走个过场。
“老人吃了一碗白粥，其他食物我没敢给他吃，你们回去看看，需不需要再给他做点吃的，补充点营养，这两天估计是没吃什么。现在交给你们了，我得去上班了。”
楚芝若交代完，拿上包，转身要走。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你可是我们的大恩人啊。”说着中年女人，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情，请务必收下。”
楚芝若急忙推辞道：“也是凑巧了，举手之劳，您别客气。”
“你帮了我们全家，这是应该的。”
“真的不用！”
楚芝若说着，站起来，准备往回走。
可是，还没等她走出几步，就听后面“哇”的一声，老爷子哭了，“妮妮，别走，妮妮！”
老爷爷挣脱老奶奶的手，过来就拉住楚芝若的胳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再不肯松手。
楚芝若傻眼了，被赖上了。
一群人试图把老人从楚芝若身边带走，老人干脆坐到地上，不起来了。
虽说4月份了，天气还没那么热，可这么一折腾，楚芝若额头已经冒汗了。
“小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我这老头子认错人了。”老奶奶在旁边一个劲地道歉。
“你看能不能麻烦你和我们一起，先把老人送去医院检查下身体，没问题我们回家，你再找个适当机会，离开可以吗？”中年妇人尴尬地说道。
除了这样，好像也找不到什么好办法，老爷子您真成了我的拖油瓶了，楚芝若叫苦不迭。
老爷爷抓着楚芝若的衣角，老奶奶抓着老爷爷的胳膊，两老一小，三个人一起上了其中的一辆商务车，车子经过了改装，里面专门设置了一张软床。
老爷爷兴许是累了，躺在床上睡着了，只是楚芝若的衣角还被他牢牢地攥在手里。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家里是哪儿的？在哪儿上学啊？”老奶奶笑眯眯地看着楚芝若，拉起了家常。
楚芝若老老实实回答，老太太听着高兴，索性拉起她的手，不住嘴地夸奖。
看着老人高兴的样子，一直沉默的司机，终于忍不住插嘴道：“奶奶，这回高兴了。”
“高兴，看看这姑娘多好啊，长得漂亮，还是高材生，跟咱家有缘分。”说着盯着楚芝若看了看，“小楚呀，有男朋友吗？”
司机看着后视镜里小姑娘一脸尴尬，急忙转移话题：“奶奶，您说我爷爷这几天去哪儿了呀？可能的地方咱们都找了个遍，他一个人怎么能跑这么远。”
楚芝若松了一口气，还真是个有眼力见的司机。现在楚芝若最怕别人问她这个问题，她和庄一鸣目前的状态，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你忘了，爷爷以前也在市里上班，从家里到市区的路，他可是走了几十年。”
“也是，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老奶奶一家人很有趣，接老人回家，出动十几口人，开了一溜豪车，每个人都笑容满面的，好像刚发生了啥好事一样。
能这么快找到走失的亲人，亲人安好，确实是一件开心的事。
很快，车子在一栋建筑物前停了下来，下了车，楚芝若才发现了十字标识，以及挂在不远处的招牌：国顺医院。
这是一家医院，停车位上稀稀拉拉停着几辆车，门前也没见什么人。
“这医院行吗？这效益也太差了，都没几个人，看看人家京州人民医院，不管啥时候去，都是人挤人。”
楚芝若心里嘀咕，任由老爷子牵着衣角，跟着一家人往里走。
一行人刚进医院大厅，楚芝若就被这里的豪华和贵气镇住了，在京州还有这么豪横的医院，她咋不知道，当然她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
门口早就有医护人员迎了出来，“董事长好！”
一声董事长好，楚芝若才明白过来，这是人家自己的医院。
反正现在楚芝若就是老爷爷的俘虏，他走到哪儿，她就得跟到哪儿，不然随时会撒泼打滚，看着老爷子不分场合，撒泼耍赖的样子，真是又好笑又无奈。
人老了，不可怕，可怕的是失智失能。
检查很快做完了，医生说，老爷子没有大碍，回去加强营养，好好休息，要保持情绪平和，不要受刺激。
楚芝若看了看时间，已经9点多了，她得找机会溜掉。
“爷爷，妮妮要去下厕所，您在这里乖乖待着。”楚芝若说着站了起来，往洗手间走去。
“妮妮，别走。”
和患有这种病的人交流，说了也白说。
“听话，妮妮一会儿就回来，回来陪你。”
老爷爷看了看老奶奶，又看看了楚芝若的背影，大声说，“妮妮，回来，陪我。”
“那你要乖乖听话，咱们去坐车车。”
老爷爷仔细看了看身边满头银发的老奶奶，嘟嘟囔囔地说：“妮妮，老了，白了。”
“终于认出我来了。”老奶奶简直太激动了，抱了抱老爷爷，旁边的人跟着笑。
这是把楚芝若当成了年轻时候的老奶奶。
终于从老爷爷的手里，逃了出来，楚芝若快步走出了医院，站在路边打车。
这个时候，还处于上班高峰期，车不好打，楚芝若站在路边抱紧了肩膀，看着一辆辆车从眼前呼啸而过。
这一早晨，起五更赶了个晚集，好在也算做了一件好事，想到能帮助一个人，顺便帮助到一家人，庄一鸣带给她的烦躁，稍稍平复了一些，环节情绪的最好办法，是让另一件事占据时间、精力。
想到这，楚芝若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嘴角不由得上扬。
“小姐，这里不好打车，你去哪儿，我送你！”一辆保时捷停了下来，司机打开车窗，对着楚芝若喊道。
楚芝若看了看，说话的人，她好像不认识，转身再看看身边也没其他人，确认对方确实在和自己说话。
“可是，先生，我们认识吗？”
“当然，上车再说，这里不能久停。”
一大早的，又是闹市区，遇到坏人的几率不多。再说楚芝若就是个脸盲，见过的人，转身就忘，这个人说不定是那次采访见过。这样一想，楚芝若快步上了车，随手系好安全带，车子很快驶入了快车道。
“你去哪儿？”
“京州日报社。”
“好，这个时候可能有点堵。”
京州的交通是个大问题，堵车才正常，哪天不堵车，京州人都会不习惯。
“您确定认识我？”楚芝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傻白甜，一脸的问号。
“算认识吧，刚刚你救了我爷爷！”
不会吧，难道刚才眼瞎，那一群人里，还有这么一位又高又帅的男士，她竟然没看到，楚芝若咬了咬嘴唇。
“不好意思，我刚才没注意。”
“我昨天上夜班，刚下班，奶奶让我送送你。”
好吧，还好不是我眼瞎。
“那太麻烦了。”
“一点都不麻烦。”
“认识一下，我叫顾兆麟。”说着男人伸出一只手，楚芝若轻轻握了握，“我叫楚芝若。”
男人的手很柔软，指尖修长，几个指头像葱白一样，楚芝若以为自己的手看上去，也不难看，今天算是见识了，什么样的手，才叫好看。
“楚小姐在京州日报上班？”
“也不算正式上班，我还在实习期。”
“怪不得，看上去还像个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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