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黎和孟可心坐在一起，饭后她从口袋里拿出两瓶药膏递给了孟可心：
“两瓶用完还有印记的话再找我要，虽然不能保证你恢复的和以前一样，但是也差不多能恢复到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的程度。”
“谢谢嫂子。”
“谢谢清黎了。”孟二婶不善言辞，当下便要从口袋里掏钱给沈清黎。
“二婶，这个钱我不能要，我给妹妹拿两瓶药膏，还收钱那成什么样了？更何况可心还是护着俩孩子才招了恨。”
说到这她就气，原来他是冲着俩孩子来的，她都不敢想后果，要是对方是个大人，尽管两家老爷子有交情，那她必定要打上门去。
偏偏是个孩子，就算他是个超雄，说到底他也是个孩子，你说她怎么理论？这一屋子人你说谁能对一个孩子下得去手？身份又敏感！
孟建军还有些不明所以，直到孟可心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孟骁听了详细版本，他的脸微微绷紧。
子不教父之过，他夜里准备好好问候问候高仁去。
他也没准备打孩子，他揍的是孩子爸不是吗？什么仁义道德什么交情，向来束缚不了他，从小到大，他什么时候守过礼？
道德？那不好意思，他没有道德。
他在心里暗暗打算着，不过没打算告诉沈清黎，他的小姑娘在他心里向来克己守礼，清冷矜贵。
这种小事他去做就好，说出来他都觉得会脏了她的耳朵。
高仁去的晚，他们又没有车，所以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大院里家家都关门闭户的了。
三个小孩子已经窝在她们平时睡觉的小破屋里睡着了。她们三个和胡云，母女四人就睡在旱厕一墙之隔刮风漏风，下雨漏水的小破屋里。
另外两间房间，一间是李彩霞带着高耀祖住，一间是高仁自己住，她们娘四个就挤在这间连床都没有的小破屋里。
看着三个女儿被高耀祖冲上去踢醒爬起来的惊慌样，她麻木死寂的心没有一丝波动。
“愣着干什么？等我做饭给你吃？”李彩霞心里的怨气没地方撒，随手抄起一根柴火就往胡云身上抽去。
胡云和往常一样躲都没躲一下，她深深的看了李彩霞一眼，李彩霞只觉得大晚上的没开灯，被她瘦的发突的眼睛盯了一眼有点慎得慌。
胡云眼神暗了暗，慢吞吞的往厨房走，经过高仁的时候还挨了一脚踢：“快点，磨磨唧唧，饿死了。”
“大丫二丫你们两个，去厨房干活，三丫，去打水给我和你爹洗脚，吃白饭的死丫头片子！”
李彩霞临进屋之前还往厨房门口淬了一口。
嘴里骂骂咧咧的：“都是死丫头片子，我孙子打她怎么了？小蹄子，打她是给她脸……”
胡云往口袋里摸了摸，看了眼一个烧火一个洗菜的女儿，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耳边又传来李彩霞骂骂咧咧的声音，她的眼中转而是一抹决绝。
吃饭的时候还是如往常一样，她们母女四人蹲在厨房里，一人一个窝窝头，每人喝半碗碗底只有几粒米的米汤。
“姐，我还饿。”
三丫年纪小，不如大丫和二丫藏话，当下便委屈的撇了撇嘴，不过她也知道，每天都是这样，哭也没有用，只是还是好饿啊。
胡云往常也不会搭理她们，她死寂的心仿佛谁都不在乎了，今天破天荒的听到三丫说饿后，把自己手里吃剩的半个窝窝头递给了三丫。
看三丫想说话，她捂住了她的嘴：“别说话了。”
她往常都不同她们说话，老黄牛一样被磋磨也不吭声，挨打也不吭声，今天多说了两句，才发觉自己的声音自己都觉得陌生无比。
大丫二丫都不知道妈妈要做什么，她们只觉得今天的妈妈真好，还给三丫窝窝头吃，以前她们说过饿，妈妈有时候还会打她们。
“耀祖！耀祖！我……”
堂屋传来碗碎人倒地的声音，这是李彩霞的声音，还有高仁惊恐的声音。
胡云嘴角勾起一抹笑，拿起案板上的菜刀就往堂屋冲，她不能让高仁喊出声呼救！
不能！不能！
“你拿刀干什么？你干了什么？我…我为什么呼吸…困难…我。”他想喊，却喊不出来。
扶着桌子最终还是撑不住倒在地上，头晕目眩中，他看到胡云像一个魔鬼一样的还在笑着，举着刀向他一步步走过来。
他妈，他儿子倒在地上，他的三个女儿吓得躲在一边惊恐的看着他。
“你哄我，骗我，欺我，负我，高仁！你去死吧！”胡云瞪大了眼睛，眼里爬上可怖的疯狂。
她也不知道自己砍了哪里，她也不知道自己砍了他多少刀，她也不知道高仁什么时候断气的。
只知道那血啊！喷涌而出到她的脸上，是温热的。
高仁，原来你的血还是热的啊？我以为是冷的呢！
高仁和李彩霞现在已经不能用惨来形容，深可见骨，面目全非。
皮肉翻卷，遍地是血。
胡云气喘吁吁的瘫倒在地上，刀应声落地。
她的半生，她的儿子，她的婆婆，她的丈夫，她过去的一切一切，造成她所有悲剧痛苦的一切。
没了！终于没了！
她想痛痛快快的笑，可她笑不出来，她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可她连哭也哭不出来了。
她跑到李彩霞屋里翻了个遍，又跑到高仁屋里翻了个遍，总共翻出来六百三十块钱。
她把钱上沾到的血用衣服蹭了蹭，不行，有血她们花不出去的，不能有血！不能有血！
“大丫，拿着，带妹妹走，永远不要回来。”
“妈。”
“拿着！”她吼了一声。大丫颤颤巍巍的接过，她看着屋里的惨状，终于再忍不住扶着门呕吐起来。
三个孩子站在院子里捂着嘴无声的哭着，她们早就学会了不能哭出声音，不然奶奶会打的更厉害。
她把三个孩子拉到她的小破屋里，这里离主屋远，安全，她从外边把门关上，隔着门缝看着她的孩子们：
“大丫，照顾好妹妹，知道吗！”
“妈，你开开门，妈妈，开门！妈…！”几个孩子那边哭着拍着门，胡云转身看了眼地上早已经死透的三人，拿起火柴点燃了蜡烛，用蜡烛点燃了屋里的床单，窗帘，纸张各种易燃物品。
最后，她把门从屋里上了锁，一个人坐在桌前，一口一口的吃着桌子上的残羹剩饭。
原来，肉和米是这个滋味啊！
火舌席卷而来的时候，她也刚好毒发，
胡云嘴角露出一抹笑，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小山村。
“你好，我是新来的知青，我姓高。”
“你好，高知青。”
………
她终于，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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