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胡嘉蓉露出这样的表情，周咏欣紧张的喉间吞咽了一下。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手心开始冒汗，停顿不过几秒的时间之后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脸颊。
前几天刚醒过来，所有的起居包括洗脸擦身都是护工或者家里的佣人伺候着，有时候还在迷迷糊糊之间，对方就利索的全部清理干净了，因而她根本想不到这一层上。
指尖刚触及到脸部肌肤的瞬间，周咏欣浑身的血液就好像凝固了似得，心底一阵阵发凉。
紧接着她整个手心都紧贴着面部，从额头到鼻尖再到脸颊，甚至下巴部分都仔仔细细的摸着。
不对，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原本光滑细腻的手感此刻被粗糙皱褶所替代，连到这个年纪的女人应该有的肌肤弹性都感受不到分毫。
“妈，镜子呢？”周咏欣抖着唇看向胡嘉蓉，眼白的部分被猩红所笼罩。
“咏欣，听妈说，你刚醒过来，身体机能都还没恢复，等休养一段时间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好的。”自从周咏欣苏醒，胡嘉蓉就是怕有这么一天，老天就好像在跟人们开玩笑似得，越是害怕，事情就越会发生。
“我要镜子，拿镜子来。”周咏欣完全听不进胡嘉蓉的话，此时此刻她只想要看清楚自己的脸。
“女儿啊，你累了，躺下休息休息，等过几天……”胡嘉蓉还在想尽办法拖延。
然而周咏欣却是不管不顾的，当情绪上来之后根本就难以控制。
“我问你镜子呢！我要镜子！”平稳的语调此时已经变成了撕心裂肺的怒吼。
就在吼完之后，周咏欣剧烈的喘着气，双手紧紧的攥着被子，容颜不再的面孔上表情异常的狰狞。
胡嘉蓉就这样被她给吼住了，于是不得不从手提包里拿出自己的化妆镜。
她了解周咏欣的个性，只要认准了什么就绝对不会放手。
可凡事都会有两面性，这样的性格，如果是积极阳光的一面，那便是契而不舍，努力上进，若是思想出现偏差，很容易就会钻牛角尖，而且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胡嘉蓉的动作很慢，那块小小的化妆镜被她攥在手里，像是有千斤重似得。
她站在病床前，犹豫着，要不要递上前。
“给我！”周咏欣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其实她的内心很矛盾，既想要知道自己到底变成什么样了，又害怕知道。
“咏欣……”胡嘉蓉心疼的看了她一眼，虽然做母亲的绝对不会嫌弃自己的女儿，可若是按第三者的眼光来看，现在的周咏欣真的可以用“不堪入目”四个字形容。
“我再说一次，把镜子给我！”第二次的怒吼，周咏欣的嗓音里充满的沙哑。
胡嘉蓉抿了抿唇，一咬牙将手里的化妆镜递了过去，同时别过眼去，一股浓浓的酸涩萦绕心头。
周咏欣一把夺过了化妆镜，打开，然后颤抖着一点点的移动到自己脸孔之前。
然而当镜子里出现影像的时候，她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同时身子微微颤抖，眼瞳之下更加生出了惊恐的情绪。
充满着浓重消毒水味的病房内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只不过大约十几秒钟之后，传来了一阵惨烈的叫声。
“啊！”
那面化妆镜就像是块烫手山芋般被周咏欣一下摔到了地上。
她一定是看错了，镜子里那么丑的女人不是自己，绝对不是！
“妈，怎么会，怎么会，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不是我，那不是我……啊……”
她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因为现实骗不了人。
周咏欣疯了似得用手抓着自己的脸，虽然指甲已经被修剪平整，可抠在脸上还是有很清晰的疼痛。
“咏欣，咏欣，你别这样！”胡嘉蓉见状立马扑了过去阻止。
她的脸在经过初步的整形手术之后其实已经好了很多，可到底是脸上的肌肤，又是做过手术的，承受能力要差很多，一旦留下疤痕便很难除的掉。
“妈，你告诉我，那不是我，那个丑八怪不是我！”周咏欣拼命摇着头尖叫着，她的双手被胡嘉蓉紧紧的攥着，本就不多的力气在一阵阵的嘶吼中渐渐散去。
终于当她再也提不起力气折腾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一堆烂泥似得摊在了垫高的枕头上。
胡嘉蓉看着双眼布满血丝的周咏欣，心里就像被针扎那样的疼。
“咏欣……你别这样……”胡嘉蓉哽咽出声，毁容这个打击对周咏欣来说简直到了致命的地步，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女儿，只希望周咏欣不要再伤害自己。
“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不是我，那不是我……”在一阵发泄过后，周咏欣神情呆滞的看着天花板，眼眶里积聚的泪水快速的滑落，嘴里不停的呢喃着同样一句话。
“咏欣，你别这样，听妈说，”胡嘉蓉见她已经没力气了，便松开了手，“你……还记得四年前那场车祸是怎么发生的吗？”
由于那是在偏僻的郊区所发生的一起车祸，并且车身已经被毁，虽然经过警方的鉴定车尾曾经有过撞击的痕迹，可是车祸发生的地点一没有目击者，二没有探头监视器，光凭一个撞击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再加上当时身为受害者之一的周咏欣还没有清醒，而另一名受害者夏青青又不想去追究，久而久之这起车祸也就成了悬案，在没有进一步的证据之前，也只好列为意外事故处理。
周咏欣听了胡嘉蓉的话之后身子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其实到目前为止她的记忆还是不怎么连贯，只不过一直出现在梦境里的那记爆炸声此刻似真幻假的在耳边一晃而过。
“因为那场车祸，所以我的脸……我毁容了，是不是！”她费尽力气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一把拽住胡嘉蓉的衣袖奋力的摇晃着。
“那么……夏青青呢，夏青青怎么样了，是不是，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她是不是死了，啊？”突然间周咏欣像是又有了希望那般眼底亮了一下，她记得夏青青也在那辆车上，如果那个女人的下场比自己还悲惨的话，对她来说也算是有了个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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