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倒是明白形势，知道再继续躲藏下去没意思。
不管有多少层幻境，破坏掉并不用费仙尊多少力气。
不过是需要多花些时间罢了。
那暗处的梦魔显然也心知肚明。
时灼心里突然一个咯噔，有了一个猜测。
这凝萃果确实是结天地灵气形成。
那如果哀牢山本没有多少灵气呢？
时灼觉得数千人的命力，效果也是差不多的。
如果这样的话，那这梦魔简直是罪无可恕。
“这哀牢山的百姓是你杀的？”
没有人回答梦魔的请求。
时灼想要问清楚真相，假如真的是梦魔所为，还谈判什么。
一个心狠手辣的大魔，说不定又被带到阴沟里。
“不不不，不是我。”那声音虚弱，但急急否认。
似乎是很艰难做了决定。
时灼三人面前的空间扭曲了一瞬间，接着一个面色苍白，脚步虚浮的男子就病歪歪的出现在时灼三人面前。
时灼打量着面前的男子。
“梦魔？”沈轻流蹙眉问道，隐隐有抬起剑尖的趋势。
那人摇摇头：“我不是梦魔。”
时灼惊疑，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果然，那人犹豫道：“我是凝萃果。”
！！！
凝萃果竟然真的成精了。
沈轻流收了剑，准备听这凝萃果述说。
刃无涯稍微有些百无聊赖，盯着时灼晃动的发尾。
不过就是那些痴男怨男的故事。
无聊。
凝萃果缓缓讲述。
原来时灼他们经历的那些幻境，并不全部是假的。
时灼扮演的角色差不多就是梦魔的角色。
梦魔是个男子，从小被养做女子，盖因他是一个庶子，他的母亲生下他时，府里并没有小姐出生。
一个嫡女要比庶子有用的多。
于是梦魔的母亲灵机一动，将梦魔伪做女子养在身边。
从此之后就是家里正经的嫡女。
值得庆幸的是，梦魔确实喜欢上了男子。
是一位秀才。
秀才性格温和，喜欢上了梦魔，后来两人情谊甚笃，得知梦魔是男子，也并不介意。
他认为相爱的是两颗心灵。
两人私定终身。
但是梦魔的身世就决定他的婚事并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家里人做主将他嫁给一个修仙小门派管事的儿子，指望着能得到修仙门派的庇佑。
梦魔哪里肯，于是和秀才商量着私奔。
但殊不知，整个村都盯上了这桩婚事，极力促成，希望梦魔和那管事儿子联姻之后，整个村子都能得到庇佑。
于是有好事的村民看见夜间私奔的梦魔，拦下二人，将二人交给了梦魔的父亲。
秀才下场凄惨，被硬生生打碎两条腿骨，扔到了乱葬岗。
当天夜里乱葬岗被血腥味吸引来一群野狼。
梦魔哭的晕死过去，但并不知晓秀才遭遇了野狼。
他只觉得自己对不起秀才，怕是此生要辜负秀才，将一头秀发剪了，堂堂正正做了回男子。
梦魔被禁足，自然接触不到外界，还是好事的村民，想要断了梦魔的念想，特意跑到梦魔的窗户下告诉了他。
“秀才就是因为你不愿意嫁人，才被野狼吃了，那个惨叫哟，我隔着半个村都听的清清楚楚，后半夜才被吃的差不多，消停下来。”
梦魔昏倒了，长睡不起。
睡梦中因为哀伤莫过于心死，魂魄离体，飘去了乱葬岗，只看见已经风化的森森白骨。
后来意识浑浑噩噩，被悬崖峭壁下透露出的魔气牵引过去。
吸收泄露的魔气，成了一个实力强劲的大魔。
因此，成了梦魔。
但是梦魔没有一点攻击的欲望，他会的，唯有造梦而已。
造出人们最迫切的，最想要的梦境。
意外死去的人可以回到他们的身边、贪图财宝者整日枕着金山睡去、婚外情者，配偶意外而亡，欢喜和其他钟情者在一起颠鸾倒凤……
梦魔没有意识，自然无法控制自己的魔力。
渐渐地，梦境的边界便从乱葬岗扩展到了整个哀牢村。
家家户户都做起美梦，时日久了，沉溺美梦者便因此而死。
驻守在此地的弟子也很难发现异常，盖因他们自己也被拉入了梦境。
不过没有修炼的凡人，顶多七日，不吃不喝便会死于梦中。
但已经辟谷的修士没有这种困扰，只是被困在幻境中，一日日虚弱下去而已。
这也是逍遥剑宗弟子们魂灯未灭的缘由。
至于凝萃果……
他主动交代：“我便是这几千人死去后，命力聚集浓厚，在乱葬岗中成长出来的。”
他挠挠头：“说来奇怪，那秀才的记忆都装在我脑子里。”
时灼和仙尊对视一眼。
这一眼让旁边的刃无涯不爽的咳了声：“梦魔既然不是主动伤人，那些百姓也算是自食恶果。”
“正道魁首，你不会还要打着光明正大的理由处理梦魔吧？”
时灼也觉得不该，毕竟这梦魔从头到尾都很是凄惨，且并没有主动伤害过人。
沈轻流启唇：“没有伤人之心，却有伤人之实。”
“这几千人，确是因他而亡。”
沈轻流神情没有什么波动，显得有点冷酷。
刃无涯直接嗤笑一声。
显然很看不惯沈轻流的做法。
“若是你们修仙界容不下梦魔，我魔界当可给他一席容身之地。”话语掷地有声。
时灼又回想起刃无涯当年坠入魔界的经历，他……也是因修仙界的师尊不留给他一点儿容身之地，将他打入了万鬼窟。
想来，应该会有些感同身受。
沈轻流神色冷凝，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不劳烦魔尊大人。”
“梦魔既是在我逍遥剑宗管辖范围内，伤了如此多的性命。”
“……”
“就罚他，今后之日，再不许离开哀牢山半步。”
“用余下的寿元，日日镇守仙魔边界，不可懈怠。”
凝萃果这才好像松了口气。
只是镇守哀牢山的话，其实梦魔的生活并不会有变化。
时灼看向凝萃果：“你能找到梦魔的吧。”
虽然是询问，但时灼已经很笃定。
这凝萃果既然已经拥有人的思维，必然不可能再将他像未开智的天材地宝一样服用。
时灼早在猜测到的第一时间就打消了念头，不过为了以防江源再惦记。
他便说：“对外我们便说仙尊将你二人击毙，随后会将哀牢山封闭，你若要出来，便在封印之前离开哀牢山。”
封山既是为了保护外界的百姓不受蔓延的梦境影响，也是为了保护梦魔和凝萃果。
若是消息传出，还不知受到多少人的觊觎。
凝萃果犹豫了。
接着摇头道：“我不走了。”
时灼几人自然点头。
刃无涯闲闲抱臂，嘴上不再提让梦魔去魔界的话，只是仍不饶人：“啧啧啧。”
啧什么却是没说。
时灼给他一个白眼：“还不快出力。”
这哀牢山地界挺大，只仙尊一人干活当然不如两人快。
刃无涯被驱使也并不恼怒。
两人合力，将哀牢山用阵法封的严严实实，外人别想出来，却给里面的人留了一个可供进出的小口。
沈轻流看见刃无涯这样做，也没说什么。
众弟子已经退到山脚下等候，时灼三人跟凝萃果道别。
忍不住，时灼问了他的名字。
凝萃果愣了下，点头：“有的。”
“……”
“我叫，宋徊安。”
沈轻流顿了顿，觉得名字异常熟悉。
等到几人行至山脚沈轻流才想起，他曾经扮演秀才在他家中醒来时，似乎看见他科举的书本上提了几个字，乃是他的名。
名曰——宋徊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