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宛今表情凝固，心脏都惊得仿佛忘记跳动。
他的、父亲？
鹘鹰一族的王？可是……她调查过四大家族，这位不是一个胖子吗？
听说他因为肥胖过度，有段时间都无法正常走路，还要依靠十二位身强体壮的军士抬着他去工作。
为何会突然变成一具看起来不足70斤、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肉覆盖的骨架？
“父亲，我爱上了一个人类，会在继位后迎娶她。”
沈昼川将崔宛今整个揽在怀中，在鹘鹰王愈发可怖的眼神中，扯唇笑了。
他虽在笑，可眼底一丝笑意也无。
“宛宛，父亲很喜欢你呢。”
鹘鹰王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一个字来。
沈昼川亲昵的摩挲着崔宛今的肩头，见躺在床上的鹘鹰王又开始因愤怒而颤抖，他神情却越来越平静。
他懒得再与他周旋，启了个手势，一直藏身于暗处的两名侍女依次出现，开始收拾再次脏污的床铺。
“不用收拾太仔细，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
沈昼川将崔宛今的脸按在了自己怀中，不再让她看，他将视线移到床上的“骨架”上，狭长锋利的眸子里的戾气稍纵即逝。
在鹘鹰王几欲目眦尽裂的时候，他轻飘飘道：“哦，忘了告诉你，你的妻子和最让你引以为傲的两个孩子，和你经历了一样的事情，只不过他们没有撑过来，我想想，正好是昨天这个时间去世的。”
说完，他静静的盯着已经开始眼瞳渗血的鹘鹰王，看着他骨瘦如柴的在极度怨恨和崩溃中回光返照般抖如筛糠，嗓子里迸发出一声喑哑的吸气，终于，四肢直挺挺的不动了。
崔宛今被他按在怀中，看不见发生的事，却从沈昼川的话语中提取到了一些信息。
这位鹘鹰王和他的妻子、孩子似乎是活生生饿死的。
两个侍女平静的处理好床铺和尸体后，恭敬的微垂着头走过来回话：“尸体刚刚处理过，七日内都不会腐烂。”
“嗯。”沈昼川淡淡回应了一句，把崔宛今试图偷看尸体的脑袋轻轻按了回去。
他几乎是半推着崔宛今的身体走出的房门，随后继续牵住她的手，走到了另外一个房间。
这里和刚才金碧辉煌的房间布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十分古朴，却异常干净和敞亮。
家具都是崭新的，很明显装修好还没几天。
崔宛今抬眼，一下子就看到了那尊醒目的灵牌。
“这是、你母亲的排位？”她呼吸不自觉放轻了些。
沈昼川将她牵到灵牌前站定，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摩挲了下灵牌上镌刻的姓名。
周宁意，一个在兽人教材上出现过的女人。
崔宛今启了启唇，最终还是将话咽了下去，安静的站在灵牌前陪着他。
“你是不是想问，灵牌前为什么没有挂照片？”
沈昼川克制地吐出口气，再开口时，语气已重归平静。
“她生前最爱美，拍过无数张照片，被她当时的侍女和我生理上的父亲关在阁楼活活饿死，在她死后，那些照片全都被销毁了。”
“所以，她没有一张生前的照片留下来，倒是死后被她的侍女拍了很多瘦骨嶙峋的照片。”
“她这么爱美，一定不愿自己的遗像是这样的。”
崔宛今呼吸一滞，她是第一次听到这般秘辛。
教科书上的周宁意女士，是对人类最友好的兽人，她甚至还成立了人类保护协会，呼吁兽人不要对人类赶尽杀绝。
这个协会的规模曾经也庞大过，协会成员反对种族灭绝，为人类争取到沙漠边缘的居住地带，不然，人类可能会被赶到更深的沙漠中心自生自灭。
可是，这个庞大的协会也因为周宁意女士的病逝而销声匿迹。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心脏似被蒙上了一层不断压缩的雾，难过的感觉密密麻麻传遍全身。
“你父亲和他的侍女为什么要这样对周女士，她这么善良……”
沈昼川闭了闭眼：“我生理上的父亲是爷爷的私生子，从小就是隐形人，从小就饿着肚子长大，所以长大后对食物有种难以抗拒的热衷。”
“我母亲的侍女小时候给过他一块烧饼，两人长大后苟合接连生下了两个孩子，侍女不甘心两个有王室血脉的孩子流落之外，便和我父亲制订了一个计划。”
“我母亲的家族是当时的首富，侍女多次制造巧合，安排母亲和父亲相遇，在父亲刻意的引导下，母亲全族合力支持，硬生生把父亲送上了王位。”
“因为人类做饭好吃，父亲便去人类居住地买了十几个厨师，有一天，他无意听到人类厨师在八卦自己儿时的事。”
“那些饿肚子的经历对他而言是雷点和羞辱，他就把这些人类关起来，要活活饿死他们，母亲看不下去，偷偷给他们送吃的，还要送他们回人类居住地，却被发现了。”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我的母族被莫须有的罪名惩处，两个舅舅和外祖父母就是被故意活生生饿死的，母亲也是。”
“母亲死后没满一个月，那个侍女就成了我的继母。”
“爷爷虽然不喜父亲，却尤为看重我，如果不是他的庇佑，我根本活不到现在。”
“可是爷爷，也是饿死的，我躲在床下，看到他们把爷爷的尸体涂满毒虫液，制造毒死的假象，实际上爷爷已经饿得不成人形。”
沈昼川一直以来都是懒散着、半耷拉眉眼，一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模样，崔宛今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说这么多话。
也是第一次看见他眼底浓浓的哀伤。
她的心也像被人揪住左右撕扯，为周女士难过，为此刻的沈昼川难过。
“宛宛，我可以抱你吗？”
崔宛今听他这样说，她沉顿的脑子被心牵引，下意识点了点头。
下一秒就被宽厚的男性躯体抱了满怀。
她发胀的脑袋根本无暇去思考，沈昼川明明那么喜欢不经过她同意就动手动脚，这次居然这么礼貌。
“宛宛，我只有你了。”他将下巴搁在崔宛今的脑袋上，声音微哑，带着脆弱。
那双暗红色的眸子却满足的半眯起，丝毫不见一丝难过。
“宛宛，和我结婚好不好，我和我母亲一样，对人类很友好，我可以重建人类保护协会。”
崔宛今蓦然睁大了眼睛，神思也渐渐清明，立刻从他怀里挣扎爬出。
“不、不行！”
暗红色的眼睛写满了受伤，他的神情带着遭受打击的茫然。
“宛宛，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崔宛今咬了咬牙，想到了一个他无法反驳的理由：“我不喜欢比我小的男人。”
沈昼川连忙拉住她的手：“那你放心，我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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