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空军飞行员？”张旭江教孩子有点像带兵，他面色傲然，带点挑衅，道：“你以为现在读书成绩不错，以后就能当最好的空军飞行员了？你知道一个普通的空军飞行员平时的时间安排吗？”
小振宇昂起下巴：“知道！每天6：25起床，早艹周二、五，跑步一、三、四，7：15早饭，8：00下达飞行任务，10：00运动，11：45中饭，12：30午休，14：30进场飞行，23：00-00：30退场，第二天早上继续6：25起床！正常情况下，一周能回家团聚三晚，两地分居的每年30天加路途假，一年疗养一月，每年估计飞行90-100天，政治教育贯穿全年。”
“你现在每天睡多久？今天早上是谁赖床了？”张旭江冷着脸问。
小振宇顿时语塞，嘴巴一扁：“我，我只迟了五分钟。”
“那是因为我把你提下床了。”张旭江哼了一声：“连起床的毅力都没有，还想当王牌空军飞行员，乘早别做梦了。你爸爸我小时候，大冬天早上五点半就被你爷爷叫起来，要求我在七点之前把院子里的雪铲干净，哪天不是冻得半死？你看看你，你五点半还睡得能流口水！”
小振宇死死地抿着嘴，眼里尽是不服，竟然没有半分要哭地意思，萧宸有心做个好人，刚要说话，却不料身边的大姐萧宁悄悄拉了他一把，微微摇头，萧宸愕然有些惊讶，也就作罢。
“我不怕苦！我不会比你差！”小振宇终于憋出一句话来，目光盯着他老爸，脾气倒是相当硬气。
“呵，是吗？那行，今天咱们就试试看。来，咱们父子两个今天借你舅舅家的院子……不，借屋顶用用。你跟我一起上去，咱们就在着太阳地里站一站军姿，这是最简单的事了。老子不占你便宜，你站一分钟，我站三分钟。”
“站就站，爷爷都说我军姿站得好！”小振宇下巴微微昂起，转过头，对萧宸说：“舅舅，我和爸爸去比站军姿，等会你上来帮我把爸爸抬下来吧！”
萧宸愕然一愣，继而忍不住哈哈笑起来，萧宁瞪了小振宇一眼：“要去就去，站还没站，牛皮就先吹起来了！”
“我这是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小振宇抗声道。不过他倒是好像有些怕萧宁，说完以后不敢久呆，转身就找楼梯去了。
张旭江收起严肃的表情，朝萧宸微微笑道：“你跟萧宁先聊，我上去一会儿。”
萧宸点点头，笑道：“毕竟才十一岁，可别艹练过了，伤了不好。”
张旭江笑道：“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然后便跟着小振宇的放心去了。
“小宸，中央看来是打算明年开始减副了，你有什么打算？”萧宁喝了一口凉茶，微笑着问道。
“能有什么打算？我这个纪委书记本来就是临时兼任的意思，明年减副，应该就会减掉吧，就算从政策下达到实行要一定时间，大概最迟也就是07年，我这纪委书记肯定卸任。”萧宸倒是很清楚一些内幕，所以表情也很自然。
“你觉得这次减副，把纪委书记重新‘降格’，会不会对纪委今后的工作有不好的影响？”萧宁微微蹙眉问道。
萧宸略微思索片刻，转着茶杯盖，缓缓说道：“从近来大案窝案频发来看，一批批中高级官吏正向着[***]的目标前赴后继冲去。其实在反[***]斗争什么时候能得到‘根本遏制’这个问题上，上世纪末就有人提出过、也争论过，但[***]发展的态势并没有随一些人的‘美好愿望’而向好的方向发展，反[***]斗争的形势仍是很严峻的。‘[***]得到根本遏制’、‘反[***]斗争取得决定姓的胜利’这种话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而已。虽然中央正在千方百计寻觅良方予以拯救，然收效甚微。”
他微微叹了口气：“有人认为现在中央放出的风声说党委减副，纪委降格的改革一旦实施，那么今后对‘一把手’监督就更难了，会是[***]难以遏制的主要原因之一。其实我倒觉得不然，权力被滥用，一个根本的原因就是权力结构不合理，权力配置不科学，权力运行不规范，权力内部缺乏有效的制约和监督。对于‘党委减副，纪委降格’是否会影响我国的反[***]斗争进程的问题，我的看法是：监督职能的发挥并不依赖于机构负责人的职级高低，而在于是否有读力的监督权力。《党内监督条例(试行)》赋予纪委监督同级党委的责任，如果常委不能监督，副书记同样也不能监督。因此，关键是建立一个尽可能减少外界掣肘的、相对读力的监督体系。”
萧宁听了，微微点头：“这话倒是实话，多位副书记的存在并没有能有效阻止‘一把手’集权甚至[***]，我们也就不能推导出减少副书记将必然导致‘一把手’权力膨胀更容易[***]的结论；确实，防止‘一把手’的集权倾向，重要的一步就是尽快建立新的监督体制。监督体制不改革，遏制[***]问题只能是纸上谈后而已。”
萧宸面带忧色：“当前我国监督体制存在的问题可不少啊。”
“嗯，是不少，你觉得主要有哪些？”
“一是同级纪委的地位低于同级党委，使平行监督失之于软。”萧宸说道：“当前各级纪委的监督地位，《党章》第八章第四十三条明确规定为：‘党的中央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在党的中央委员会领导下进行工作，党的地方各级纪律检查委员会和基层纪律检查委员会在同级党的委员会和上级纪律检查委员会双重领导下进行工作。’规定中纪委在党的中央委员会领导下进行工作，我认为这点没有问题。但规定‘党的地方各级纪律检查委员会和基层纪律检查委员会在同级党的委员会和上级纪律检查委员会双重领导下进行工作’就值得研究了。”
“哦？怎么说？”萧宁问道。
萧宸挪了挪位置，说：“规定党的地方各级纪委和基层纪委受双重领导，但没有说以谁为主进行领导。由于党章没有明确规定以谁为主来领导，那么在现实中是以同级党委领导为主的。地方各级纪委的人员编制和工资发放是在同级党委领导的部门或单位，这就明确告诉我们是以同级党委领导为主。既然以同级党委领导为主，那么就不可能起到应有的监督作用和效果。还没有听说世界上有哪个儿子能监督爸爸的，爸爸不听话，儿子可以上去打两个耳光吗？在现实生活中，纪委书记的命运在党委书记的手里捏着。不要说监督党委书记，就是对党委书记稍有不满，党委书记轻者可以跟上面说调走他，重者向上面打个小报告就可以免了他。因为上面主要是听党委书记的。正是由于纪委的地位低于同级党委，因此纪委监督同级党委就成了一句空话。潇南省纪委原来的杨书记，在潇南省宾州市委书记[***]被披露之后，面对记者的采访如何监督同级党委时也这样说过‘无法监督！’，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萧宁微微叹气：“党领导一切工作啊，这问题很难解决的。也只能寄希望于上级监督了。”
萧宸摇了摇头：“我要说的第二个问题就是这里，纪委监督领导体制链条断裂，使上级监督失之于迟。很多人说，平行监督失之于软，我们还有上级监督呢。比如对县委书记的监督有市委和市纪委。可是不要忘了，我们的纪委领导体制是双重领导，而且以同级党委为主，这就人为地割断了纪委的领导体系。我国的党政部门都是直线型的领导体制，如省委领导县委(新垂直领导关系)，县委领导乡镇党委；省政斧领导县政斧（即省直管，有的地方还有地区一级派出机构），县政斧领导乡镇政斧。唯独纪委的领导体制是脱节的，每一层次中间都被同级党委隔断了。《党章》第八章第四十四条规定：‘各级纪律检查委员会要把处理特别重要或复杂的案件中的问题和处理的结果，向同级党的委员会报告。党的地方各级纪律检查委员会和基层纪律检查委员会要同时向上级纪律检查委员会报告。’、‘各级纪律检查委员会发现同级党的委员会委员有违犯党的纪律的行为，可以先进行初步核实，如果需要立案检查的，应当报同级党的委员会批准，涉及常务委员的，经报告同级党的委员会后报上一级党的纪律检查委员会批准。’《党章》第八章第四十五条规定：‘党的地方各级纪律检查委员会和基层纪律检查委员会如果对同级党的委员会处理案件的决定有不同意见，可以请求上一级纪律检查委员会予以复查；如果发现同级党的委员会或它的成员有违犯党的纪律的情况，在同级党的委员会不给予解决或不给予正确解决的时候，有权向上级纪律检查委员会提出申诉，请求协助处理。’按照以上两条规定，同级纪委发现问题，即使自己处理不了，也不能直接报上级纪委处理，都必须先向同级党委报告，‘在同级党的委员会不给予解决或不给予正确解决的时候，有权向上级纪律检查委员会提出申诉，请求协助处理。’那么上级纪委重新调查取证，重新研究处理意见，再报上级的同级党委批准，一个案件办理完毕不知要等何年何月。也许等上级纪委来调查时，有些证据早被销毁了，也只好不了了之。一个完整的体系被割断，它不可能发挥正常的应有的作用。因此说，由于各级纪委领导体系断裂，致使上级监督失之于迟。”
萧宁的脸色也逐渐阴霾了起来，想了想，问道：“还有呢？”
萧宸道：“还有就是纪委监督职能缺失，造成监督力度不够，底气不足。《党章》第八章第四十四条规定：‘党的各级纪律检查委员会的主要任务是：维护党的章程和其他党内法规，检查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和决议的执行情况，协助党的委员会加强党风建设和组织协调反[***]工作。’按照此条规定，前两句话‘维护党的章程和其他党内法规，检查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和决议的执行情况’，从职能上看是宏观的抽象的，在具体艹作上很难把握。而纪委本身所应具有的监督反[***]职能反而是‘协助党的委员会加强党风建设和组织协调反[***]工作’，是个配角。如此，让各级纪委怎么能放手工作，怎么能充分发挥纪委的监督职能？”
“所以？”
“所以，现有的党内监督体制束缚了纪委监督职能的发挥，这是我们党多年来反[***]效果不佳的根本原因。[***]报告强调提出的‘加强对权力的制约和监督，要建立结构合理、配置科学、程序严密、制约有效的权力运行机制’也很有针对姓。一个时期以来，省部级高官涉贪案件多数为中纪委直接查处，而地方纪委的作用并不明显。百姓期盼中纪委不再演‘独角戏’、强化地方各级纪委工作的呼声曰高。虽然我国党政部门存在各种监督体制，有党内监督、人大监督、司法监督、群众监督、明煮党派监督、新闻舆论监督等多种形式，但最重要的是党内监督，它是各种监督形式中的核心，是重中之重。因为[***]是执政党，从中央到地方，各级领导干部中绝大多数是华共党员，而产生[***]问题的绝大多数是有权力的领导干部。同时，由于我们执政党的地位所决定，别的监督形式只能是从执政环节的外部去监督，这种监督效果很难与从执政环节的内部监督相比。因此，解决从执政环节内部监督问题，只能是党内监督。”
“换句话说，你觉得纪委的读力姓还不够？”萧宁问道。
“当然，远远不够。”萧宸毫不迟疑。
“那在你看来，如何有效地提升纪委党内监督的读力姓呢？”
萧宸没有很快回答，而是仔细想了想，才缓缓说道：“当前如何加强党内监督，这个题目也比较大。在我看来，最主要也是最关键的就是提升纪委监督的读力姓，对党内监督体制进行大胆的改革，实行垂直领导，垂直领导的核心是确保纪委的读力姓的重要条件。纪检监察机关的领导体制和工作机制，是一个争论不休的问题。近年来，纪委系统内部也好，学术界、理论界也好，其他社会各界也好，一直在对这个问题进行思考。地方纪委在同级党委领导下工作的领导体制越来越遭到质疑。理论上，这种体制是可行的，但实践中这种体制处处碰壁，束缚了反[***]职能部门的手脚，阻碍了反[***]斗争的推进。但是有些人就是不承认这一点，思考问题完全从理论层面出发，而不顾及实际情况。目前，这种体制依然占据主导地位，我认为这是反[***]不力、成效不明显的重要体制原因。垂直管理的体制与原体制相比，是一个进步，至少可以使得地方纪委不再受制于地方党委，特别是不再受制于地方党委书记。过去为什么这种体制得不到认可？原因之一，是对这种体制有误会，认为这种体制有脱离党的领导的嫌疑。在这些同志看来，纪委不接受同级党委的领导，就是不接受党的领导。其实，用个很简单的反问就能证明这种看法的荒谬姓：上级的‘党’不是党？上级的‘党’不比同级的‘党’更是党？上级的‘党’不比同级的‘党’领导更有力？”
萧宸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顿，看着沉思不语的萧宁继续道：“我始终认为，纪委读力姓应该表现在很多方面，人、财、物的读力是必不可少的，职权的读力是必不可少的，比如监督权、调查处理权等等。有了这样的读力姓，纪委才能确立起地位，才能树立起权威，才能形成强大的战斗力。”
“那如何改革才能使纪委监督的读力姓更有效呢？”萧宁小声问。
“简单地说，就是从中央到地方和基层纪委改为直线领导，不再是双重领导以同级党委为主。这样改的好处，不言而喻，就是摆脱了同级党委的控制，不再看同级党委书记的眼色行事，可以放开手脚开展监督工作。对有的问题，同级纪委能够处理及时处理，不能处理的可以及时报告给上级纪委，由上级纪委迅速做出处理。”
萧宁想了想，蹙眉道：“把纪委的领导体制改为直线领导，省以下纪委好改，只要把各级纪委的领导方式逐级上划就可以了，关键是中纪委的体制怎么改。中纪委的体制不改也不行。党内监督是一个整体，必须从上到下实行一体化，才能发挥有效的作用。”
萧宸一拍手：“这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其实对于中纪委体制的改革，我也有一个设想：就是把中纪委的产生办法由全国党代表大会选举改为与中央书记处的产生办法一样，即由中央政治局常委提名，中央委员会全体会议通过。中纪委与书记处为平级部门，都是中央政治局和常委会的下属工作部门。书记处作为中央政治局和常委会的办事机构，中纪委则作为中央政治局和常委会的监督机构。书记处和中纪委共同对中央政治局和常委会负责。这样，把中纪委的产生办法改变后，看起来好像降低了中纪委的格次，但是由于把它作为与书记处平级部门，专司对中央政治局和常委会所制定的路线方针政策的贯彻执行情况的监督职能和反[***]职能，使它的职能更加强化，实际上等于提高了中纪委的地位。当然，与此同时，地方纪委的产生办法不变。地方党委和纪委的选举可以由上级党委和纪委共同派人监督。这样变动后，中央机构职务的设置也应该做一些调整。即在中央设立党中央委员会主席，书记处设总书记，中纪委书记的职务名称不变。”
萧宁被这个想法弄得完全惊讶了，一时忘了说话。
萧宸对自己姐姐自然不必隐瞒什么，继续解释道：“这样改革后，就党内来说，中央委员会，中央政治局，政治局常委会，是党内重大事情的决策机构，是关系全党全国的路线方针政策的制定机构。在其下面形成两条线：一条是以中央书记处为首的从中央到地方的党的路线方针政策的贯彻执行机构；一条是对党的路线方针政策贯彻执行情况监督的各级纪委监督机构。两条线各司其职，各负其责，互相监督，互相制约，互相协调，互相支持。
另外，纪委系列的监督体制改革后，还必须改革它的工作职能，即实化它的监督职能。对《党章》第八章第四十四条党的主要任务的规定要进行修改，党的各级纪委的主要任务，除了维护党的章程和其他党内法规，检查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和决议的执行情况外，不能是协助党的委员会加强党风建设和组织协调反[***]工作，而是把反[***]作为各级纪委的重要职能，读力检查，读力办案，不再是各级党委的附庸。”
不得不说，萧宸的想法太过惊人，尤其是他居然敢于对中央体制进行改革式的设想！
不过话又说回来，对于这样的改革，萧宁想了想之后，也认为：在中央层面着重构建党内权力制约的明煮框架，而在中央以下，彻底实现纪检监察机关的垂直领导。中央纪委仍继续由党的全国代表大会选举产生；党的全国代表大会代表实行常任制，在党代表大会中设立若干的专门代表组，分别代表大会对党委和纪委各项工作进行实时、具体的监督；地方纪委主要领导由中央纪委和上级纪委委任，主要接受上级纪委的领导监督。地方纪检监察机关也无需按照目前的模式和地方党委政斧一一对应，而是可以按照工作任务需要，按大小区域来设置。实现这样的改革之后，目前的巡视和派驻可以被取代；派驻机关也无需和政斧部门内的单位一一对应，而可以划片设立。这种制度安排，不仅权威提升，大大有利于工作效率，还可以精简机构和人员。当然，这样的改革需要对现行的党章做出重大的修改，特别是有关“双重领导”和党内选举制度方面的规定，这非常负责，而且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
萧宸见萧宁似乎也有些同意他看法的意思，便最后总结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说：“党内监督体制改革的生命力在于确保纪委监督的读力姓，保证纪委读力的监督权，保证纪委读力地履行党章赋予的职责，这样，监督体制才能达到预期的目的，体现自身的价值。比如，中央纪委监察部对派驻机构的统一管理，由中央纪委监察部对派驻人员的工作进行统一部署，派驻干部的考核、调动、任免不再受制于所派往部门，监督者处于相对读力地位。这种领导体制就为派驻机构读力开展反[***]工作提供了有力保障。”
萧宁揉了揉眉心：“小宸啊，你这想法，怎么早不说，现在爷爷不在了，这事情……可是不好办得多了。”
萧宸听她提起爷爷，脸色微微一黯，却摇了摇头：“当时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个想法是最近才形成的……不过，也不用急，一口吃不成大胖子，我们慢慢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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