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旁的说法，林如海也知道些，只是这收银子的方法，叫他眼前一亮。
盐政之重在于盐税占朝廷收入的大头，约有六成左右。
朝廷兴修水利、边防守卫、抚民赈灾，都要从这里头出钱。
特别是边防守卫，需要粮食补给。官府自己运粮，费时费力，便把这一差事给了大盐商。让他们得盐票可以买卖的同时，帮忙把粮食运到边防去。
所以，大盐商一般也是大粮商！
从前国力强盛，这部分人便老实。就是有冒头不听话的，也能一棒子打下去，震慑震慑。
可如今……
林如海苦笑了一下。
皇帝把他派到扬州，就是要管整个淮阳地区的盐政。要防止这一大笔钱，流回金陵小朝廷。
他和甄应嘉之所以不对付，就是因为之前两人是敌手。
甄应嘉管着这笔钱，还管着金陵政务。
他做事要花钱，便要调取这一部分花用。
特别是最近几年，天灾频出。甄应嘉见不得百姓流离失所，就拿这部分钱救济了百姓。
这在百姓看来是好事。可在皇家看来，他就是有反心，做事居然越过了皇帝！
为什么不奏请皇帝后再从京城调取呢？可林如海也知道，等钱到京城，根本留不下多少。
再说这一来一回又耽搁功夫。
最重要的是，甄家得太上皇信任，从前便赏了能越级办理，独断专行的权利。
甄家还养着一个能打胜仗的将军。这花钱的地方就更多了。
说白了就是甄家的权力过限了，皇帝都没他家自在。
皇帝看他不顺眼，便想把心腹调过来跟他角力。
可林如海知道，江南没甄家根本不行！如今江南财政虽乱，可还能挤出银子来。若是把甄家去了，一盘散沙更别想看见钱了。
因此林如海一直维护着甄家，想让皇帝慎重考虑。
可经过行刺一事，林如海也看出来了。皇帝怀疑他有了二心，便把从前关照他的防卫撤走了。
“这办法有利有弊。”
林如海又叹了口气，立刻想到了不足的地方。
收银子确实能防止部分腐败，毕竟银子更好计算。
可运银子去边防，必定会导致边防地区物价飞涨。那地方本就缺物资，短时间还好，时间长了必定也要出事。
“不过短期有用也好。”
他实在不想让百姓再苦下去了。但凡能让百姓们喘口气，他也要去做！
“很好，不愧是老太太都看好的人，今儿解了我的难题，要赏你。”
林如海乐呵呵的笑，将从甄家带来的，一匹十分难得的缎子送给了鸳鸯。
“甄家的缎子都是上贡的，这些花色十分难得。我给玉儿姐妹留了些，这个你拿去，做两身衣裳穿穿。”
他早就想谢鸳鸯了，只是不知道该送什么好。正好今天去甄家，甄应嘉为了跟他联络感情，叫人送了他府里的珍藏。
好些花样的缎子都是绝版的，如今正好送鸳鸯。
“大人留给姑娘多好……”
鸳鸯不好意思收，跟林如海再三推让才收了。
不过她也知道，她出的主意不算什么。林大人是探花，怎么会想不出好主意？她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倒是林大人的这份尊重，叫她感动。
此后几天，一直风平浪静。林如海跟甄应嘉推出的“特价盐”似乎也没闹出什么风波。
大盐贩们也没了动静，隐在暗处的高鹏也没出现，贾雨村叫衙差贴了几张辨不清脸的追捕画像，便以嫌犯下落不明，将金家的诉状压在了箱底。
不过外面越平静，林如海与鸳鸯的防备心便越高。
如今京城已经传来消息，皇帝要派钦差大臣来审理江南官场的腐败问题。
等钦差大臣到了，林如海的担子也就能轻一些了。
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总是难挨，不止鸳鸯林如海难受，就是独眼龙，也被高鹏的严密监视，整的浑身刺挠。
“高大人，已经够五百人了，攻打个小村子不成问题。”
独眼龙老大朝隐蔽在树后的高鹏汇报着，就想叫高鹏露个好脸色。
“是吗？别又半路里闹分家，连个人都杀不利索。”
高鹏冷笑一声，拿眼瞥独眼龙。要不是他来的及时，早叫独眼龙翻身成功，把他的心腹全踢出去了。
“怎么会？”
独眼龙尴尬的笑，心里埋怨高鹏不大气，还惦记着他这事呢！
“这回的人，都见过血的。要是再有胆小鬼，我提头来见大人！”
“哼！”
高鹏笑起来，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他伸手拍着独眼龙的肩膀道：“好好好，这回可别再出岔子了。”
安抚好独眼龙，又看他进到人群里，高鹏才收回阴冷的视线。
独眼龙有几分真本事，至少在统领管理下属上，还是很有潜力的。
之前三十几人的小队伍里，除了高鹏安插的人，剩下的居然都只听独眼龙一个人的。
高鹏差点因此翻船。
不过如今他不可信，高鹏又有的是空闲来培养下属，这得人心的独眼龙，就有些碍眼了。
“大人！”
高鹏曾经的下属，还是如以往那般称呼他。
“水上的兄弟们说，已经看见钦差的船了。问是干净的烧了，还是把头砍了？”
烧了代表制造意外死亡的假象，砍头却是要拿钦差的死，震慑一群人了。
“贾雨村怎么说？”高鹏玩味的问道。上面来查贪腐，贾雨村必定比他还着急。
“贾大人的意思是收着些的好，别闹太大的动静。”
“呵呵！真是糊涂！都要杀钦差了，哪里还能收着？”
高鹏冷笑。反正他已经不能做官，那江南官场便跟他没关系了。
那官场动荡不动荡，跟他也没关系。
来人可还做着城门役呢！贾雨村待下属好，老带着一起发财。这人还想着升官发财，便更喜欢贾雨村一些。
见高鹏已经疯魔，便为难道：
“贾大人说，闹小点他还能担住。若是闹大了，上面派下兵，剿匪的事，可不归他应天府衙管了。”
“哼！”
高鹏冷哼一声，思考着是顺了贾雨村的意愿放长线还是搞些别的。
做了近十年的官，高鹏早看出朝廷的空虚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皇朝才过百年多，如今就说它气数已尽，也有些托大了。
“弄个火吧！不过可要瞧真了钦差是死的！可别像处置金鸳鸯似的，烧了个空船就吵吵着成了。再有一回，我可是要杀人的！”
高鹏咬牙瞪眼，吓的来人一哆嗦，颤抖着应了声。
“是！小的们一定注意，大人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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