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的老弄堂里偶尔传来一两声野猫的叫声。
曾经繁华热闹的夜上海，在寒风中显得有几分萧条和冷清。
张倾步伐平稳的前进，即将入巷子口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两个人。
马路口上世纪从大英运过来的古老路灯在黑夜里，依旧明亮如太阳，把两人的影子拉的极其长。
擦身而过的瞬间，“咦，这不是小张干事吗？”
张倾记忆几乎从不出错，见过的人和事儿，就如同数据一般储存在她的大脑里。
虽然背光看不出面容，她还是开口道：
“齐炉长？”
女子清冷的声音在似乎更适合这个清冷的寒夜。
此人正是钢铁厂的炉长齐明阳，当初热情带着张倾找废钢工人。
微微的停顿，旁边的门突然打开，张倾被一股大力扯进了屋子。
而正憨厚笑着的齐明阳快速跟着进门，抬手就用帕子捂住了张倾的嘴巴。
闻到乙醚的味道，张倾很顺从的晕倒，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妖娆丰腴的女子——孙曼丽。
被他们配合默契的扛进了屋子，而后进入了一个地下密室。
张倾被绑在椅子上，闭眼听到一个轻柔的女声疑惑道：
“你们确定她就是经济小组的？”
齐明阳道：“我们从北平得到的情报就是这样的。说她在会议室里待了一个小时。”
张倾的身份一直是保密的，所有出面的工作都是由苏宏或者负责经济的副市长完成的。
工作小组的人也都经过了组织重重筛查后，张倾亲自选的。
但如果泄密来自北平，就说的通过了。
“待一个小时后能说明个屁，孤男寡女的。。。”
一个有些猥琐的声音开口调笑道。
“废什么话，把她弄醒问一问不就行了。”
娇婉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一盆水泼在张倾的身上。
她配合的睁开眼，昏暗的灯光下，穿着旗袍的孙曼丽，手里正拿着一个盆。
“你好啊，张组长。”
她语气轻佻，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同她双眸的冷意的面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张倾的淡然冷静，显然让对面的孙曼丽微微有些吃惊。
“这么冷静，倒叫我小看你了。”
她观察巷子对面的张倾和安宾白很久了。
知道他两个都是不爱说话的人。
安宾白是个无趣且冰冷的男人。
她一直以为张倾是个内敛害羞的女子，如今看来是她走眼了。
屋子里一共三男一女，其中齐明阳是张倾认识的。
旁边还有两个都是穿着钢铁厂工服的男人，两人的目光皆都十分露出的在张倾身上打量。
几人显然以孙曼丽为首，三个男人甚至隐隐有些畏惧于她。
“张组长，我们想知道两件事儿，汽车设计图和钢铁厂到底在忙活什么？如果你配合，黄金美元任由你开。”
张倾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房间的一个角落。
那里除了两个电台和窃听设备，还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箱子。
有的箱口半开，露出里面的大小黄鱼和珠宝，还有一些军火之流。
苏宏曾经和她说过，申市解放的突然，虽然很多东西都被运送走了，但也留下了更多。
曾经的十里洋场，经济命脉，财富自然不可估量。
若是把这些东西收缴了，也能缓解一下申市的经济危机。
齐明阳身侧的黑子，见张倾清丽的面容，咽了咽口水。
“大姐，你把她交给我和老齐，肯定让她服服帖帖，有什么说什么。”
孙曼丽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
“给老娘老实点，要不然阉了你。”
说完把手里的盆子丢给面脸猥琐之人。
“几个月前的大轰炸，情报是你们传出去的？”
张倾不答反问，姿态从容的让他们觉得这位不是被绑来的，而是自己来做客的。
齐明阳憨厚的脸上隐隐带着一丝得意，随口夸奖了一句。
“张小姐很聪明。”
张倾确认了这个信息，就不想和这帮人多废话了。
绑在手上绳子用空间的刀子划断。
齐明阳三个男人只来得及捂住胸口，就昏死过去。
尤其是黑子，他看着举着双枪的女子，心中最后的念头竟然是：
资本家的小姐果然清新脱俗与众不同，带劲儿。
唯一站着的孙曼丽，妖娆的面孔上终于变换了表情，“你，你想干什么？”
孙曼丽本是山城特训班出身，胆量和能力都十分出色。
无论是抗倭还是抗红，她几乎没有失过手，当初撤退的时候，也是她主动要求潜伏下来的。
她最应以为傲的有两件事儿，一是暗杀了倭国在伪政的最高执行长官，二就是成功的发出去了申市现在的各种情报。
只是前者让她热血沸腾，后者只是却让她有了些许的茫然。
她真的不知道对面要坐标是为了毫无差别的轰炸。
她对外的身份一直是个舞女，徐娘半老后被人抛弃，蜷缩在这弄堂里的小房子里度日。
弄堂里的阿嬷阿婶嘴下不留人，可做了好吃的也也会分给她一份。
新搬来的人，无人知道她过去身份，见面也同她有三分客套的笑意。
这些都不足以让她动摇，只是那日，她走在张倾和安宾白身后。
听着两人讨论着未来的日子，被他们口中的：
“学有所教”“病有所医”“弱有所扶”“行有所便”“住有所居”“食有所安”“老有所养”“劳有所得”
给深深的震撼了。
她原生家庭小有资产，父母死于倭寇的轰炸。
她在被轰炸得满目苍夷的断壁下，寻到父母的残肢断臂，埋在郊外的山坡上，走投无路才入了军统。
无数个日夜训练，支撑她的不就是张倾他们口中说的这些画面吗？
“孙小姐，你日日监控观察我和安宾白，怎么今天就沉不住气了。”
孙曼丽苦笑，果然自己早就暴露了。
她们这一行，暴露就意味着没有用处了。
“曼丽小姐，作为一个经历苦难的东方人，我和安宾白描述的盛世，您和你的女儿瑶瑶也可以拥有的。”
正准备咬破牙缝毒药的孙曼丽眼神突然犀利的看向张倾。
“你们把瑶瑶怎么了？”
张倾没有回答她，把手中里的枪递给她，坦然的转身去拨弄电台去了。
孙曼丽拿着枪，表情阴晴不定，她从来没有做过这么纠结的选择。
两个女人在封闭的空间里呈现完全不同的状态。
孙曼丽内心有着从来没有过的煎熬，如同她举起手中的枪。
那个熟稔正在拨弄电台的女子死了，她依旧是山城最有优秀的女特工。
至于自己的瑶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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