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凡房间笼罩在一种劫后余生的静谧之中。
窗外昏暗安宁的环境，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将方才那场跨越维度的惊险营救隔绝在外。
韩立小心翼翼地将魅凡近乎透明的魂体安置在沙发上，持续将温和而精纯的能量渡入她体内，稳定着她那濒临溃散的核心。
逐渐让她的身影实质化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魅凡魂体的光芒才逐渐稳定下来，虽然依旧虚弱，但总算脱离了危险。
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韩立写满担忧的脸庞。
“我……我没死？”她的声音极其微弱，如同风中细丝。
“差一点。”韩立松了口气，语气却带着一丝担忧，“感觉怎么样？”
“像是被扔进黑洞里又扯出来……”魅凡尝试动了一下，魂体传来阵阵虚幻的刺痛感。
“话说你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我起初都没认出来。”这时候魅凡又想到一点，赶紧问。
“呵呵，这不重要……”
魅凡望着他愣了愣，感觉这副面孔似乎更帅一些……不过很快她又想到了其他关键问题:“你怎么找到我的？那里……屏蔽应该很强才对。”
韩立调整了一下坐姿，解释道：“你还记得在[人间道]和之前行动时，我在你们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一个微弱的能量印记吗？”
魅凡微微点头，这个她有点印象，当时只以为是韩立为了方便感知她们位置的小手段。
“现实世界和黑暗维度……或者说那些重叠的异空间，时间流速并不一致，甚至本身可能就没有绝对的时间概念。”韩立继续说着，眼神中带着思索，“但当里面有了观察者，有了事件发生，‘时间’就因认知而存在了。你从那个实验室强行突破出来，出现在现实世界的一瞬间，你身上那个属于我的能量印记，就像黑暗中突然点燃的火炬，虽然微弱，但我一直维持着一个低功率运转的金圈进行大范围扫描，立刻就捕捉到了那熟悉的波动。”
他指了指旁边空气中刚刚完全消散的金色涟漪：“然后我就不断微调金圈的坐标，疯狂搜索你精确的位置。直到感知到你的气息突然变得极其微弱和痛苦，像是被什么东西强力禁锢、即将湮灭……我知道不能再等了，只能不计代价，强行撕开空间冲进去。”
魅凡听完，沉默了片刻。她能想象那时韩立感知到她的危机时是何等焦急，以及强行突破一个未知且强大的屏蔽需要冒多大的风险。
一种复杂的、她以前很少体验的情绪在心中蔓延——那是一种被称为“感激”和“被重视”的感觉。
“谢谢……”她低声说了一句，别过脸去，似乎有些不习惯。
韩立温和地笑了笑，看着她。
眼前的魅凡，虽然魂体虚弱，但眼神却比最初相遇时那个只知道吞噬灵魂、戏弄人心的邪魅女子，多了太多东西——坚韧、担当，甚至是一丝温柔。
他知道，这其中一定有阳凡那份善良灵魂的影响。
“你变得不一样了，魅凡。”韩立轻声说。
魅凡愣了一下，哼了一声，似乎想维持以往的形象，但终究没说什么，只是将话题拉回正事：“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我发现了很重要的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在那恐怖实验室的所见所闻，尤其是关于周韵的真相，详细地告诉了韩立。
“……所以，周韵根本不是什么死而复生。她是不死鸟组织用‘灵魂转移’技术，把那个叫李婉的死人的意识，塞进一个代号Sp的‘生物素体’里制造出来的武器！”魅凡的语气带着厌恶，“她的‘不死’，是因为她的核心意识和数据有备份，只要能量足够，就能不断制造新的素体载入！她那种模仿别人能力的天赋，也是技术赋予的解析和复制能力！激光眼可能是意外变异。”
“而且……”魅凡的神色更加凝重，“我发现那个实验室就像一个巨大的‘农场’，他们在收集尸体，甚至可能捕捉活人，抽取某种能量！周韵在[人间道]的破坏，可能只是他们的一场‘测试’！”
韩立静静地听着，脸上的温和逐渐被冰冷的锐利所取代，魅凡带来的情报信息量巨大，且极其骇人。
虽然他也有猜测过大概，但现在听到真实信息，还是会不由地眉头紧锁，每个世界的不死鸟组织，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他沉思良久，缓缓开口，梳理着线索：“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在现实中面对的‘周韵’，很可能只是一个‘终端载体’。她的本体意识和一个所谓的‘灵魂数据备份’被存放在那个实验室的某个安全地方。只要备份存在，她就能通过某种方式，不断将意识投射到新的、可能预先布置好的载体上，从而实现‘复活’。”
“而她能不断学会新能力……”韩立眼中闪过明悟，“并非她本身天赋异禀，而是她背后的组织——不死鸟，通过她这个‘终端’在收集战斗数据，进行分析，然后可能通过技术手段进行‘远程技能安装’！甚至直接改造载体！”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周韵的能力提升如此诡异且没有规律！她更像是一个可升级、可更换的战斗机器人，而操控者和技术支援则隐藏在幕后！
周韵带来的那些神秘，她自己甚至都沉迷其中了，让她误以为是自己的特殊……
“我们必须找到那个实验室，摧毁她的备份！”魅凡急切地说，“不然永远杀不死她！”
“没错。”韩立点头，眼神冰冷，“但那个地方防守极其严密，那个boss的实力深不可测，还有专门针对魂体的武器。我们需要更周密的计划重新潜入。”
他看向魅凡：“你还记得被传送进去和逃出来的大概空间坐标感觉吗？哪怕一点模糊的方位也好。”
魅凡努力回忆着那痛苦的经历：“很难……当时空间极其不稳定……但那种冰冷的、纯粹的科技感，还有那种抽取能量的……‘贪婪’感，非常独特，如果再次靠近，我或许能辨认出来。”
韩立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这座看似平静的城市：“不死鸟……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对手，从利用邪术到掌握这种黑科技……他们的目的绝对不仅仅是制造混乱。”
他回过头，看向虚弱的魅凡和旁边卧室里沉睡的阳凡：“先休息恢复。我们需要联合所有能联合的力量，苏简、叶天、审判者……甚至[修罗道]的肖和主持者，我们必须把情报共享出去。”
一场针对不死鸟组织及其可怕阴谋的全面反击，即将拉开序幕，而韩立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那个神秘boss可能存在的方向，眼神锐利如刀。
“那个戴着金属下颌的男人……”韩立沉吟道，“十有八九就是毒蛇帮口中那个神秘的‘先生’。虽然只有一瞬间的接触，但他给我的感觉……深不可测。
“尤其是他手里那个像怀表一样的武器，散发出的能量波动非常诡异，不仅针对魂体，似乎对我的能量也有某种……隐隐的克制。”
他回想起那幽蓝力场撼动他金色光刃的瞬间，那是一种并非纯粹能量强弱的对抗，更像是一种规则层面的干扰。
“下次再遇到，绝不能给他任何反应和启动那件武器的机会。”韩立握了握拳，语气冰冷，“必须一击必杀，或者瞬间控制住他，他身上肯定有我们需要的更多情报。”
旁边，魅凡的魂体也凝实了不少，她飘到卧室门口，静静地看着床上熟睡的阳凡。阳凡的呼吸平稳，脸上还带着一丝疲惫。
在阳凡抵达富人区战场之前，魅凡就已经被周韵传送到诡异的空间了，她想起那个地方就不由地打了个颤，那地方带来的压迫感比[人间道]还要强烈。
而此时，魅凡的眼神有些复杂，她与阳凡本是一体双生，却又因际遇而走向截然不同的道路。
此刻看着现实世界中安然入睡的另一个“自己”，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她心中滋生。
“现实……确实不一样。”魅凡忽然轻声开口，像是在对韩立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在这里，感觉……轻松很多，就好像一直压在头顶的那种无形的、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重束缚感消失了。”
她尝试着感知周围：“能量虽然稀薄，但很……干净？或者说，更‘自然’。不像在那边，无论[人间道]还是其他地方，能量都充满了混乱、痛苦和一种……被强行扭曲的感觉。”
韩立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看阳凡，然后摇了摇头，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反而带着深深的忧虑。
“这种感觉，对于来自那个世界的生命来说，或许是致命的诱惑。”韩立的声音低沉下来，“如果黑暗维度里的那些存在，尤其是那些拥有一定智慧和强大力量的存在，发现了现实世界这片‘乐土’……它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涌入这里。那对于现实世界而言，将是灭顶之灾。”
他想到了那些恐怖的怪物、诡异的规则、以及像周韵这样被制造出来的武器，如果它们大规模降临……后果不堪设想。
魅凡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魂体微微波动。
然而，韩立接下来的话又让她稍稍安心了一些。
“不过，你的担心可能有点多余。”韩立话锋一转，“每个成熟稳定的世界，都有其自身的防御机制和排异反应，现实世界尤其如此。”
“对于那些不属于这个维度的‘外界生命’来说，现实世界的一切都可能成为毁灭它们的武器。”韩立解释道，“过于强烈的阳光、流动的纯净能量场、甚至蓬勃生长的花草树木所散发的生命气息、乃至一滴最普通的水……对于某些依赖负能量或异维度能量生存的存在来说，都可能是剧毒或者强腐蚀性的。”
“这就是为什么古老的传说中，鬼怪大多只能在夜间活动。不仅仅是因为黑暗的掩护，更是因为白天的世界对它们而言本身就充满‘危险’。想要真正适应并在现实世界长存，除非像周韵那样，拥有一个特别制造的、能隔绝世界排斥反应的‘生物素体’载体，或者本身强大到能硬抗整个世界规则的碾压……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魅凡恍然，所以她作为魂体，虽然感觉舒服，但也必须依赖韩立的能量供养才能稳定存在，不敢轻易接触外界过多。
随后她有些好奇地问:“对了，你怎么了解这么多这些奇怪知识的？”
“呵呵……好歹我也曾进修过这些……”韩立微微扭过头去，想起曾经研究这些课题的时候，那段岁月才是他足够黯淡的时期，想要了解，自己所在乎的那些人，是否去了其他维度……
“说起来……”韩立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有些悠远，“我和阳凡，当初进入那个所谓的‘黑暗维度’，也完全是一场意外。”
魅凡被提起了兴趣，好奇地看向他。
韩立笑了笑，目光仿佛穿透了时间：“刚开始是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山深处，我们意外来到了山谷，那里有一扇巨大的、刻满了无法理解图案的青铜门。”
他的描述带着一种神秘感：“那扇门非常诡异，仿佛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而阳凡在之后也莫名进入了门内。”
“当我后来跟随她进入，门后面，不是什么山洞或者密室，而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混沌流光，就像一步跨出，掉进了一个万花筒的内部。”韩立比划着，“一些贪婪诡异的生物，聚集起来在那充满腐烂气息的餐饮店里……”
“那就是我们第一次踏足‘黑暗维度’的经历，那扇青铜门，就像一个……随机的地图传送点，直接把我们从现实世界，扔进了一个未知的‘副本’里。”韩立用了了个比较游戏化的比喻，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感慨。
“之后的事情你就差不多知道了。我们在那里挣扎求生，遇到了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事情和生物，也慢慢学会了利用那里的能量，甚至像开地图一样，发现了[人间道]、[修罗道]这些不同的‘区域’……”
“哦～”魅凡听得入神，她一直生于斯长于斯，从未想过韩立和阳凡这些“外界人”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原来是通过一扇神秘的“门”。
“你这语气……”韩立瞥了她一眼，真的是和阳凡越来越像了，不过俩人本就是一样的，像也正常。
随后二人沉默，韩立淡淡地看着床上的阳凡，忽然想到一点:“哎对了，你说你是通过奇怪传送出来的，那其他人怎么样了？”
“……遭了！”魅凡忽然脸色一变，“我差点忘了，那些人还在和周韵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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