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之中，沉寂的氛围持续了很久，才有一个茫然的小男孩声音问道：
“我的媳妇没有了?”
“我那么大一个媳妇没有了？”
游梦之点了点头。
小男孩再次问道：
“他比我还要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而且还能为我们一族破劫？”
游梦之再次点头。
小男孩的声音怅然若失：
“他比我强，所以按我们族群的规则来讲，会赶走我对吗？”
“可我已经允诺观主留在云清观，我是这样的戴罪之身，先不说能不能离开这里后找到更好的地方......”
“单说没有道观的庇佑，我想要迁徙的话，出了这个门，大概率就会被雷劫劈死？”
游梦之神色郑重，再再次点头。
小男孩的声音再次响起，提出了最后一个疑问。
这回，声音中三分无语，七分气愤，还有九十分的茫然：
“当它媳妇.......”
“可我是男孩子啊！！！？”
游梦之试图在地上抓到正在暴走的九节龙，并且安抚他的情绪：
“冷静，仔细想想，你们反正都是铜钱的身体，传承也不似人类夫妻之间一般......”
“换句话说，你说你是男孩子你就是男孩子，你说你是女孩子，你就是女孩子。”
“而且你这么可爱，不得把人家迷得五迷三道.......”
“观主！”
“你别说话了！！！”
地上疯狂扭动的九节龙发出绝望的悲嚎：
“我不！”
“我阿九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岂可郁郁久居人...不，蛇下！”
“我不要当别人的媳妇！”
“我自己就想要香香软软的媳妇！”
“是我先来到这个道观的，他要抢我的地盘，他是我的仇人！我难道还得给仇人做媳妇吗？”
“你们，你们难道忍心这样看着我受委屈吗？”
“呜呜呜——”
葛道长安抚九节龙安抚的口干舌燥，道观众人满庭院的抓疯了一般的九节龙。
游梦之也跟着抓了些时间，实在没能抓到如泥鳅一般滑溜的九节龙，索性找了个地方坐下，再次说道：
“阿九前辈，冷静。”
“你说的岂可久居人下应该出自三国，别忘记内里还有一句话，叫做大丈夫能屈能伸。”
“很简单的道理，你若是男身，你与它就有大道之争，而且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但你若是女身，你不仅能让它为你攒香火功德，替你扛过雷劫，而且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能对他呼来喝去，耀武扬威.....”
“除非你能在它聚成九枚钱身之前，攒到足够的功德给自己洗刷从前误杀人的罪孽，再找到一个没有钱身蛇的风水宝地，不然，肯定是忍忍会更好。”
九节龙连声音都哭哑了，但它为数不多的灵光脑袋总算派上了用场：
“不能把这两枚钱币扔的远远的吗？”
“贡嘎，贡嘎！”
“从前出现第一枚钱币的时候，你也曾说过要帮我将它扔得远远的，现在还作数吗？”
贡嘎在道观之中的存在感一直不高，平常就喜欢和九节龙聊天吹水。
现在他一听九节龙这样哭嚎，也知一切并非九节龙的过错，心软的一塌糊涂，正想开口连声答应，就被游梦之截住了话头：
“那等我说完，你们再决定是否要扔掉这两枚钱币。”
话音落地，道观中立马有数张面孔看向游梦之。
游梦之轻轻揉了揉眉心：
“还是要从王大富说起......”
“他不想要财，而是想要散财，这其实并不符合钱身蛇对金钱的占有与渴望.....”
“我问你，钱身蛇一族掌控的职能权柄是什么？”
不能回答，游梦之继续开口道：
“钱，运。”
“其实主要是钱财，运势是极少的，基本只能通过每次赐福金钱的多寡，来透支一个人的运势。”
“打个比方，就比如阿九前辈现在一次性赐予某个人一夜暴富...超级暴富的机会，那么这个人今后必定就会很倒霉......这些都不再多言。”
九节龙听得连连点头，听到最后一句又抬起了头看向游梦之。
游梦之轻声道：
“但若是现在有一条钱身蛇可以逆反这个流程呢？”
“若是，它能用别人的钱财财运，换取别的东西，比如特定的运势，或是某些灵性灵智......”
“它难道不该被称为‘新龙’吗？”
游梦之的声音很轻，但听清这话的人都是一愣，连原本激动万分，哭嚎不止的九节龙都呆住了。
九节龙有些结巴：
“它，它能，居然能，用别人的钱换那些东西吗？”
千百年以来，钱身蛇都是从肮脏的金钱中诞生。
给人赐予钱财，几乎成为了这一族的本能。
它们尊崇着自己的本能，依靠自己的喜好布施。
大部分会挑选合眼缘的人给钱，看看能不能侥幸得到一些香火供奉，给自己换来一些机缘。
为恶之蛇也有，但是不多。
某些怪谈志异中也会记录下某些钱身蛇大方给钱的小故事。
但真实故事的结尾，往往都会是——
人心险恶，妖魔所不及。
被骗钱，几乎是钱身蛇漫长一生中必须要经历的事情。
但这似乎又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因为每条钱身蛇落地之时，就会觉醒某种使命感——
你是为了给人类钱财而存在的，你就只有一条路，你存活的意义就在此。
甭管你恶心不恶心这件事儿，甭管你恶不恶心那些天天来你面前假颜哀求的人，办就对了。
这样才能从指缝里漏下些功德香火气，才能有机会有化龙的机遇。
但谁要是问它们化龙做什么，谁都答不上来。
可能嗫嚅良久，也只会回答一句：
‘为了厉害一些，能不被人缠着给钱？’
九节龙的脑中一片混沌，本以为这回游梦之也会很快的点头回应，但这回的游梦之却是罕见的犹豫了：
“也不一定是能换那些，毕竟现在才第二枚钱币，之后的七枚它会如何选，还是未知数。”
“只是我以王大富角度看，他很有这方面的长处，所以可能是这些东西。”
“但无论如何，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这条新龙，有大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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