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成，三成、五成、十成的提高量，你敢承诺到哪里？”尉迟承晃问道。
“有什么不同吗？”孙维梁问道。
“三月为限，提高一成，禄升一级，赏钱十贯；完不成，罚俸三月。提高三成，官升一级，禄升两级，赏钱二十贯；完不成，罚俸半年。提高五成，官升两级，禄升三级，赏钱五十贯；完不成，罚俸一年，降俸一级，官降一级。提高十成，官升三级，禄升四级，赏钱一百贯；完不成，杖责二十，逐出帅府。”
“这岂不是鼓励人们小富即安，不敢追逐高目标吗？”孙维梁摇头笑道。
“如此安排，正是针对那些嘴上夸夸其谈，动手一窍不通的腐儒而设。虽有不足，微过不遮其功。”尉迟承晃说道。
孙维梁有些犹豫，倒不是完不成指标的惩罚措施吓住了他。实在是他对现在铁矿的运营一窍不通，更不知此时的产量还有多少潜力可挖。
“何叔叔，你说我该承接哪个指标？”
“要我说，你哪个都不能接！”何振东没想到自以为是的妙计，却把孙维梁逼到这份上，正后悔着呢，闻言怒道。
“折帅，你认为，我该承接哪个指标？”孙维梁笑嘻嘻的问折御卿。
“嗯，何将军说的虽是气话，却有其道理。”折御卿说道，“现在府州的铁矿场，工人几乎都是满负荷干活，再要加量，势必要闹出人命。你即使承接一成的指标，要完成，也是难上加难。”
“这样啊，我心里有底了。”孙维梁轻松道，“那我就承接三成的指标好了。”
“什么！你疯啦？”何振东大吼道。
“我怎么疯了？”孙维梁笑嘻嘻道，“完成了，我还能官升一级呢。我现在已经是幕僚，不知升一级，能到什么位置？就算完不成，不就是半年俸禄吗，愿赌服输。——本来我还想承接五成的呢，一想还是稳妥些，不要让你们认为我太毛躁了。”
“你确定？”贾旭吉面露一丝得意，问道。
“确定！”
“那就签军令状。”
“签就签！”
孙维梁毫不畏惧，挽挽袖子，拿笔一挥而就，签上自己的大名。
“孙维梁，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这差使失败，可不仅仅是罚俸半年。这是你的第一件差使，要是办砸了，你的仕途，终生难得寸进。等若是毁了！”贾旭吉得意道。
“呃？”孙维梁看看尉迟承晃，再看看何振东，“刚才为什么没人提醒我这点？”
何振东有些傻眼，这规矩他还真不知道。也不能怨他，他一直待在军队里，靠着军功一级级晋升，哪懂文官系统的规矩。
尉迟承晃则故意拍拍脑门，“呀，忘了你是初接差使，看看我，老喽，脑筋也不好使了，竟忘了提醒你这茬。”
孙维梁气的咬牙切齿，这明摆着就是在玩自己！不过孙维梁并没有气昏头脑，这事还没完呐。
这样一个官场规矩，能约束的了折御卿，还是能约束的了孙维梁？普通人觉得抓住了这样的规矩，就可以看孙维梁的笑话，譬如尉迟承晃。但贾旭吉能成为折御卿幕僚第一人，他能是普通人吗？他也拿着这条规矩看孙维梁的笑话，其用意何为？
孙维梁感受到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危险气息。不过孙维梁并没有多少慌乱，自从知道孙家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后，孙维梁的腰杆就硬了很多。有了足够的底气，孙维梁就能平常应对贾旭吉递过来的阴招。
折御卿在上面闭着眼睛，对下面的一切小动作视而不见，仿佛跟他没关系。等孙维梁签完军令状，折御卿这才睁眼，看着孙维梁笑道：“你要主持哪个铁矿，可以随你挑。”
其实哪个对孙维梁来说都一样，他都需要从零做起。
何振东替他回答道：“那就凤山铁矿吧。”
对何振东的提议，孙维梁当然不会有异议，当即点头表示同意。
“回去准备准备，三天后上任。”折御卿说道。
何振东也不客套，拉着孙维梁就往外走。
“何叔叔，你指名要凤山铁矿，你在那里有人？”
“有个屁人！”何振东骂道，“那里离着河滨堡近，我多少能照顾到你一二。”
“这样啊，”孙维梁应了一句，问道，“不知河滨堡的军队，你能拨一队给我吗？”
“想都别想，”何振东说道，“我那里都是禁军编制，军队调动太麻烦。你可以找郭放帮忙。不过，厢兵战斗力不行。要我说，你可以去找折帅，听说你跟大衙内关系不错，实在不行可以找折惟正，让他帮忙，给你拨一队府兵出来。有一队府兵压阵，保你没事。”
“府兵？”孙维梁有些纳闷，“大宋兵制不是禁军和厢兵吗？怎么还有唐朝的府兵呢？”
“府兵是折帅的私家武装，平日散在各处农庄务农，一有战事，便召集起来组建府兵。这是折帅手上最强有力的兵力，朝廷派来的禁军跟他们比，就是花架子罢了。”
“原来如此！”至此孙维梁才弄清楚府州的军队构成，“那府州的厢兵，也是朝廷控制的吗？”
“府州也是大宋的，当然要服从朝廷调遣。虽然折帅是知府州，可以调动禁军和厢兵作战，但禁军和厢兵的选练，还是归朝廷负责的。”
孙维梁心道：这么说来，折氏在府州的权力，也不是想象的那么大嘛。再一想，孙维梁也就释然了：若不是折氏向朝廷做出这么多让步，朝廷能一直允许折氏长期盘踞府州？早就出动大军铲平折氏了。
“小七，叔叔教你个办法，”何振东拉着孙维梁回到住处，避开下人，小声的面授机宜，“凤山铁矿离河滨堡近，我调一波民夫给你，你再从郭放那里要一批民夫，三班倒着干活，产量提高三成不敢保证，但肯定能提高一些。”
“三班倒还不敢保证三成的提高量？”孙维梁笑道，“叔叔是否太保守了些？”
“你知道什么，”何振东一瞪眼，“现在各个矿上，已经是三班倒了！没有多少提高的空间了。”
“在我预料之中。”孙维梁点头说道，并没有多少惊惶之色。
“那你还敢签认三成的产量？”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我既然敢接下三成的提高量，自然还是有些把握的。”
“那你准备怎么干？”何振东问道。
“现在一切都不好说，得到了矿上，看看情况再说。”
“你不会又要发明一些稀奇古怪的什么机器吧？”何振东提醒道，“别枉费那个脑筋，你就三个月时间，还不够工人熟悉你的机械的呢。”
“我还没有狭隘到事事依靠机器的地步。”孙维梁说道，“我自有办法，只是担心那个贾旭吉给我暗地里使绊子，让我不能按自己的想法管理矿场。”
何振东对贾旭吉倒没多少担心，“放心，折帅盯着这事，他不敢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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