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这几日总是满满的烟灰缸，被刻意推得远远的。
唐延安从来没有觉得自家媳妇做的饭菜有如此香甜。
直到亲眼看着涂满林把那些新海长绒棉交到了生产车间的主任手里，当厂里最先进的生产设备开始轰鸣，唐延安才发现自己的肚子饿的相当厉害。
为了犒劳这几天食不下咽丈夫的肚子，郑瑞欣刻意做了开胃的酸辣土豆丝和牛肉炖豆角。
唐延安此刻已经吃到了第三碗饭，正慢条斯理的就着土豆丝碟里剩的那点汤水将最后一口饭吞入嘴内。
听到身后丈夫传来一声长长的舒服的叹息声，郑瑞欣手脚利落的给唐延安端了一杯浓茶上来。
唐延安端着茶杯，感受着热茶带来的温暖，眼睛却看着窗外显然在思索着什么。
郑瑞欣没有打扰唐延安的思考，过了两分钟之后才听到唐延安又叹了一声气。
这一声叹息与之前酒足饭饱的叹息不同，声音里里满是感慨！
千言万语在唐延安的口中最后凝聚成了五个字。
“后生可畏啊~！”
“也就是刚好碰上了而已，”郑瑞欣觉得自己丈夫这五个字说的太重，“瞎猫碰到死老鼠，年轻人以后要走的路还很长，也就是你刚好急着要这个东西罢了才会这样想。”
唐延安微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呵呵，瞎猫遇到死老鼠？”
“欣雨妈妈，那你就真的小看这个年轻人了！”
“前段时间我冒着得罪那帮公子哥的风险想要拦下的那些新海长绒棉，你以为是从谁手里出的货吗？”
听到丈夫的这句话，郑瑞欣真的吃了一惊。
“你该不会要告诉我，那差不多两百吨新海长绒棉全是从小张手里走的货吧？”
看到丈夫肯定的眼神，郑瑞欣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口。
“不对，就算是从小张手里走的货，怎么可能瞒住厂里这么久？”
郑瑞欣的疑惑正是唐延安为之感慨的地方。
纺织厂是本地的地头蛇，但即便如此，在那帮人的刻意掩盖下，那批新海长绒棉的来源针对纺织厂的关系形成了一个信息闭环。
放在后世，这就是针对唐延安及其周边的关系组成了一个人为的信息茧房。
在涂满林压着车开离新市场周边的时候，这个信息茧房才随之对唐延安敞开。
根据唐延安收到的消息，这个信息闭环的形成居然还不是张清明这小子刻意要求的。
所以唐延安得出的结论很让人惊讶和震惊。
那帮公子哥在暗中讨好张清明这个小年轻！
自己的面子和前途在这帮公子哥的心中与张清明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这才是唐延安说出“后生可畏”四个字的缘由。
别的不说，光涉及到市里祝书ji能不能更进一步的省道修建工作，听说就离不开张家小子的帮忙。
在今天上午的信息紧急交换中，唐延安还得知，自从张清明加入到新市场交易中之后，整个新市场的运输量、出货量和货物种类翻了一倍不止。
大到改装卡车、进口化肥、工业钢筋，小到空白磁带、精美饰品和家居用品，甚至听说还有几种先进的进口零部件的贸易都是张清明一手操办的。
这背后的能量和渠道，想想都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听着丈夫将张清明做的事一件件娓娓道来，郑瑞欣的表情逐渐变得麻木起来。
唐延安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先欲言又止了一阵，接着轻轻拍了拍郑瑞欣的手。
“小雨那边还是看她自己的意思吧，如果盛玉文真的不符她的意，你也不要强逼着她。”
唐延安没有去看郑瑞欣的脸色，语气里有点发虚：“最后发展成什么样，还是顺其自然吧！”
看到丈夫明显的态度转变，郑瑞欣突然觉得嘴里一阵阵发苦。
她能对自己的丈夫说什么？
说你怎么净放马后炮？
说你唐大厂长刚刚认可的优秀青年，差点泡走咱家宝贝女儿的张家小子，已经被自己生生塞到了别的女人怀里？！！
唐延安故意没去看妻子气苦的样子，而是拿起了茶几上的几张白纸。
正是张清明开给他的条件，关于广州销售点改革的建议书。
郑瑞欣抱着手有些不快，这份文件她刚才也看过。
“这个小张给你开的条件也是，全是一些时髦的字眼，空泛的很，也没说销售上想怎么改，具体是给他爸爸要官还是要权都没说清楚。”
唐延安看着手里的两张白纸露出了苦笑。
“这就是这份方案的厉害之处！”
“看着似乎什么都没说，但只要广州销售点发生的事我和厂办都得担责任，并为其背书。”
郑瑞欣这才带上了一丝忧心。
“老唐，这份风险会不会太大？”
唐延安微微摇头。
张清明仓库里的那一百多吨新海长绒棉他势在必得。
除了能让他今年的外贸任务超额完成之外，多出的新海长绒棉他还能拿来支援省内的几个兄弟企业。
工作出彩又会做人，整个省轻工系统都会看重他三分。
老领导之前说过，他再进一步的可能只有四成左右，但加上今年任务的超额完成以及拿多余棉花散出的人情，这个可能性将增加到六成。
六成机会，确实值得他赌上一赌了！
广州销售点。
张功高满心疑惑的挂上了电话。
今天厂里打来的传真和电报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自己儿子说的厂里会进行销售改制试点居然是真的！
“还有刚才涂科长的语气怎么阴阳怪气的？”
亲切里面夹着酸涩。
问他一句该怎么理解厂办的真实意图，涂科长居然让自己继续发挥主观能动性……。
最后可能是被自己问的不耐烦了，涂科长还扔下了一句“你们父子俩商量着办就是了”。
莫名其妙嘛！
老子儿子在厂里好好的待着又没来广州！
不过真的要按照大儿子和三闺女建议的那样操作起来吗？
张功高看了一眼自己媳妇，两人嘀咕了好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要是厂里真的赶鸭子上架的话，他们也只能勉为其难的试上一试了。
（亲们，今天另外两张要下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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