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四下皆静，有沉闷的低吼声传入耳中，逐渐变得杂乱起来。南云开始意识到不对劲，猛地转过身，便看见天南星跑到他身边，四处张望着。
“南云你听到了吗？”
“废话。”
“看那边！”天南星的余光捕捉到一丝异样。
南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过——只见黑黢黢的丛林里，不断冒出幽森的绿光，伴随着低吼声，越来越多，那些东西正缓慢地从林子里爬出来。
“二月廿日万鬼夜游。”南云暗骂一句。运气真够好的，刚刚躲过了官兵，这下万鬼围攻，躲起来怕是有些麻烦。
眼中奇形怪状的东西多了起来。能大致看出来它们有手有脚，像人类，又像兽类，皮肤光滑却是沥青一样的颜色，眼睛里冒着幽幽绿光，尖锐的獠牙上垂着唾液，利爪抓着地，每走一步都留下几道深深的划痕。
眼前两个鲜活的人类，点燃了它们的贪欲，逐渐逼近时又等待着一个时机，等待着一个享受美味的时机。
接连不断的野鬼从树林里钻出，爬着，走着，跳着，乌泱泱一片，将他们团团围住。
两人召出了灵剑，背靠着，眼前这个情况，只得硬闯出去了。
南云一向主动出击，先占了优势再说。一剑砍下去，击倒离他们最近的一排野鬼。
野鬼被撂倒在地才反应过来，兽性大发，低吼变成了发怒的嘶嚎，利爪离地，猛地跳起，朝两人扑来。
他们分开，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南云你小心啊！”这边，天南星也出了剑。
“管好你自己！”
这些并不是低阶野鬼，受了剑伤也能立即愈合，且移动速度极快，稍不注意就被它们声东击西。
“南云，它们的弱点是心脏！”天南星面前是一只大他两倍的野鬼，一剑刺入它的心脏，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成水，浓烈的腥味熏眼又刺鼻。
南云照做，果然如此。
“他娘的杀不完啊，到底有多少！”南云一边挥剑，一边咒骂，怒意值已经爆表。
这些东西前仆后继，若是杀到天明它们自行退去时，四个时辰，两人可能已经力竭而死了。
一股股腥水喷溅到身上，肮脏又黏腻，南云也顾不得恶心，只想着能杀出一条路来。
“南云你先撑着，我试试结印术。”天南星收了剑，年前他又升阶了自己的进攻结印术，一直没有实战的机会，今天正好看看效果。如果成功的话，周围两里以内的危险之物，会在瞬间被绞成碎末。
天南星闭上眼，掌心相对，聚起灵流，地上逐渐显现出一个金光微闪的阵印，他和南云站着的地方，一朵桂花正在慢慢盛开。
只觉得有东西逼近，他侧身一闪，躲开了，却只觉得手背上一阵刺痛袭来，野鬼的利爪划破了他的皮肤。
瞬间，周围的厉鬼都躁动起来，天南星心道不妙。
“南云你当心些，不要见血。”
南云一听，皱了眉，转身离他近了些，怒道：“管好你自己。”
地上的阵印越发清晰，照亮了上方的黑夜，只需最后一点灵流，便可催动进攻结界。正在天南星专心聚力之时，一只凶恶的厉鬼朝他背后扑去。
“该死！”南云眼疾手快，一剑从厉鬼背后刺去，穿破了它的胸膛。与此同时，他只感觉侧腹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感，低头看去，一只干枯而尖锐的利爪正插在自己的右腹。
利爪猛烈搅动。肋骨断裂，鲜血蔓延出来，顺着厉鬼手臂流下，滴落在地。
南云发了狠，猛地扯出厉鬼爪，砍成了碎渣。他失力，撑在地上，再次看向腹部，三根断裂的肋骨刺穿腹部，清晰可见。
“你，还有多久……”南云咬牙，右手仍是握着剑，却颤抖着提不起来了，“我撑不住了……”
“南云！”天南星已经结好了印，回过神来。转身时，南云正向一边倒去。
咒诀催动进攻结界，刹那间，万籁俱寂，只剩墨绿的粉尘从空中飘落。
“南云？南云！”看着南云腹部凸出来的肋骨，一时间，天南星慌了神，第一反应是封住他的穴道，止住血。
“怎么办怎么办……”
没人告诉他该怎么办。这些年，他也学了些基本的医术，发烧感冒，风寒流涕，蛇虫叮咬之类的他还知道该怎么办，可现在的情况不只是发烧感冒这么简单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南云我带你找大夫。”
此地不宜久留，一段时间过后或许还有其他的野鬼出现。南云伤在腹部，用不得背，天南星把他打横抱起，要朝县城里去。走了两步，他又意识到一个很绝望的现实——县城他们已经进不了了。
“长倾国……对了，长倾国还回得去。”天南星自言自语，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抱着南云，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只知道原本两个时辰的路程，他这次只用了一个时辰。
回到山洞，天已经亮了，南云伤口处的血迹开始凝固。
“南云你再忍忍，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你再忍忍……”
天南星又找到了很久没穿的披风，迅速收拾好了衣物和存下来的贝壳，又带着南云下了山。走向那条回长倾国的路，那条他们快六年都没再走过的路。
这里到长倾国最近的县城，少说得有六七日的车程，若是走路，最快也要半月，南云的伤势等不了这么久的。
天南星身后背了包袱，身前抱着南云，勉强用轻功行了一天，却把自己累到虚脱。南云已经开始发烧，他再也顾不上休息了，只用一炷香的时间喂南云喝了水，再稍作休整，站起来继续赶路。
这一站，脚下突然发软，朝地上跪去，好在没把南云摔出去。
“这位朋友需要帮忙吗？”
正要站起时，身后传来一个年轻的男音，带着风灵国的口音，天南星突然紧张起来，拉了拉帽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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