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星到了第五层，推开门看见坐在桌案前的不是督神官，而是神帝，手里正拿着卷轴，眉头微蹙，似在思考。
“长灯来了？”没等天南星开口，神帝便抬起头，先说了话。
“见过神帝。”天南星过去，微微欠身，这下知道为何忆灵殿会如此安静了。
“一切可好？”神帝放下手中的卷轴。
天南星先是点点头，又道：“不过，前晚的事您应该知道。不知道梦庚现在如何了？”
“并无大碍，只是又要在这里闹一阵子罢了。”神帝稍感无奈地摇摇头，站起来朝窗边走去。
死神杀梦庚，是让神帝最头疼也最没办法的人，没有之一。曾经跟着师父做了阴阳师，帮人聚魂超度，后来发现师父在帮人收集阴阳魂，用于祭祀。
在祭水仪式那天，为了救下被当做祭品的人，他自报极阴命格，最后成了祭品。仪式刚开始，他就被冷光森森的刺骨针吓走了魂魄，与此同时一道天劫下来，他飞了升，成了死神。
每次去人界收回亡魂时，他都要目睹一场生离死别，回神界后将魂魄交给生神，便冲到忆灵殿大哭一场。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次要收的魂，竟是那个曾经一直跟随在他身后的小孩。
天南星没有答话，心道无事便好，想起前晚的情景，他的心又沉重起来。
“南云跟我说你遇到了一个人？”神帝转过身，面对着他。
天南星突然心里一紧，道：“是。”
“长灯我问你，世间万物，何物最历？”
天南星抿唇想了想，想答“人心”，最后还是摇摇头。
“魔族。”神帝语气沉稳。
“为何？”天南星抬头，直迎上神帝的目光。
“魔界之物皆为虚，能成魔的人，心里都有极强的执念，强到能支撑一个已经散去实体的躯壳，再次聚型。”神帝缓缓道。
“嗯，这个我懂……但您想说的是？”天南星微微皱眉。
“魔界的人大都不是善类，他们几乎无懈可击，如果你不知道他的执念是什么，便不知道他的致命点在哪儿。”说完，神帝叹了一口气，又道：“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如果某天你们争锋相对，处于弱势的——是你。”
天南星知道神帝说这些话也是为了他好，但他还是笑道：“我觉得不会。如果两个人相交，那他们的目的不应该是去寻找对方的把柄。还有我倒觉得最厉的是人心，神帝您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神帝听了这个问题，拭去眼里的严肃，浅笑一声，“你是我一路看过来的，自然知道你的性子。”
天南星也笑道：“您看我表面很和善，要是我私底下是一个无恶不作的人呢。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是善于伪装的。”
“既然你都说了很多人善于伪装，那日后还是多留一个心眼罢。”神帝又坐了回去，拿起卷轴。
“长灯谨记，多谢神帝提醒。”天南星顿了一下，颔首行了礼。
虽然觉得神帝说的这些不无道理，但他还是认为人与人之间应以真诚相待。凌北辰的确是魔界的，不过几日相处下来他并没有感觉到凌北辰对自己有所图谋，况且这个人身上有他要寻找的记忆。
“长灯。”神帝看着他，“苏大人说你灵力不稳，便去聚灵殿调整半月吧。”
他微微一怔，半个月好像久了点？才跟北辰说了应该很快会回去，还好留了玉令，再联系也不迟。他眼里又带了笑，“谢过神帝。”
聚灵殿是神界灵力最为充沛的地方，若哪个神官受了伤，或者要突破当前的境界，就都会去聚灵殿，疗伤修炼事半功倍。
他出了门，不知乐千羽从哪里跳出来，吓了他一个哆嗦。
“你们都说什么了？”出了忆灵殿，乐千羽才将声音放开。
天南星脸上突然露出难过的表情，看着乐千羽，“神帝让我不要跟你玩了。”
“哇塞，为什么！当真是这样说的？”乐千羽惊了，难以置信到快怀疑人生，我什么也没做啊？
看着他这副样子，天南星再也忍不住哈哈笑起来，“骗你的。”
“这样就不太好了南星，你以前都不骗人的。”乐千羽算是松了一口气。
“也没什么啦，只是提到了魔界。”
“哇，不会还提到了你遇到的那个吧？”
“这倒没有，嘿嘿。”
忽然发觉旁边的人被落下了，天南星也停下，转过身看见乐千羽站在原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南星，我得给你说一件事。”乐千羽皱了皱眉，随后迈开步子快步走过来。
“什么事？”
“或许凌北辰真的是降世临神！”
天南星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哇塞，他跟你说了？”乐千羽很难不震惊。
“我猜的。”天南星弯弯杏眼。在第二次遇见凌北辰的当天，他就已经知道了，因为那句“一个废物而已”。
在所有人都敬畏同一个人的时候，偏偏有人不屑，除了本人，应该没有其他了吧？还有连凌北辰中原和异域混血的相貌，很难让人猜不出。
乐千羽只竖了个大拇指，“让我确定下来的，是他那把水凝剑。”
除了天南星，众所周知降世临神有把三界神剑——流光剑。
这把剑的特别之处在于——触物即融。第一种，物融。被它触碰到的任何东西，立马散做流光溢彩的齑粉，像星辰。
第二种，剑融，并不是说物体将剑吞噬了，而是剑主动融化贯穿物体各个部位，在其内部绞杀。绞杀过后，从外面看完好无损，从里面看已经是血肉模糊。一旦被剑贯穿，那这个物体也必死无疑，只是还留了一个外壳。
只要它一出鞘，长了脑子的都会绕着走。
天南星惊觉，那把水凝剑此时正被当做吊坠挂在他的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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