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南风被宠着长大，骄纵极了，从不把面前这个一穷二白又是糊咖的柳云舒放在眼里。
在她的字典里，只知道弱肉强食。
倪南风嘲讽柳云舒的时候，特意找好了角度，摄像机只拍的到她笑着和柳云舒说着什么。
她算好了距离，这个距离摄像机是录不到声音的。
这个画面被直播出去，柳云舒只要稍稍沉不住气，她买的营销号马上就可以把她小白花的人设立好。
来之前她听圈里的前辈说过，柳云舒的情商……
这一次她一定能扳回一局。
可惜，倪南风期待的画面并没有出现，柳云舒的脸大概是因为太冷的缘故，有些发白。
柳云舒就那样站在倪南风的对面，眼神直直盯着她，那眼神就像是小时候做不出物理题时老师的眼神。
倪南风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就好像她信心满满地打出漂亮的一拳，然后拳头稳稳落在了棉花上。
倪南风心里有些堵得慌。
【钞能力这是干嘛呢？】
【没看到我们柳姐的脸都白了吗？】
【啊？钞能力姐不会仗着自己的钞能力对柳姐做了什么吧？】
弹幕没有向着倪南风预设的方向发展。
***
邹文早就注意到了柳云舒发白的脸，他狗腿地从节目组那里要来一个保温杯，递给了柳云舒。
“柳老师，我看今天这天气挺冷的，给您拿了一杯热水。”
现在在邹文的心里，这个节目的录制他是离不开柳云舒的，他打定主意，接下来的祭奠仪式他也要一直跟着柳云舒。
***
据说从幸福里刚刚建好主体的楼上跳下去的开发商叫孙俊达。
孙俊达跳下去之后，公司的资金窟窿堵不上，债主只能去找了孙俊达的遗孀蔡秋芸。
那时候蔡秋芸一个人带着女儿，一个人把债务扛了下来。
这些年已经还的差不多，不知道曹金用了什么手段，将这对孤儿寡女请到了天黑请睁眼。
曹金还记得刚刚找到蔡秋芸的时候，她正带着女儿坐在出租屋的门口，啃着馒头，两人就着水就这么吃完了，曹金瞥了一眼简陋的出租屋，开了一个蔡秋芸无法拒绝的价格。
柳云舒觉得，曹金这事儿办的，很不地道。
请蔡秋芸来天黑请睁眼这个节目，就像在人刚要愈合的伤口上再割一刀，甚至还要在上面撒点盐。
柳云舒嫌弃的瞪了曹金一眼。
***
曹金简单地向录制嘉宾们介绍了蔡秋芸之后，就将原先请好的道士请了上来。
道士身穿一套道袍，留着胡子，胡子有些花白，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
那道士的道号名叫玄诚道人。
柳云舒看不出那位玄诚道人的真实年龄。
节目组在那块空地上早早准备好了祭奠用的祭品——煮熟的大公鸡一只、三条熟猪肉、三份素贡品、三碗米饭、长条粽子、一盘糕点、一瓶酒、一壶茶水。
还有香炉和线香，和几双筷子，甚至贴心的替孙俊达做了个牌位。
那个黑色的牌位孤零零地摆在空地的中央，像是一直默默提醒着众人，孙俊达当时的处境。
玄诚道人走到空地中央大声喊道：“福生无量天尊。”
喊完之后，玄诚道人在空地上走了九步，站在那九步的范围里向着空地上的西北方拜了拜。
接着是西南方，玄诚道人依次摆了八个方向。
柳云舒认得出来，那是九宫八卦，还很讲究的先拜了西北方乾卦，和西南方的坤卦。
乾卦和坤卦分别代表着天和地，天地养育了万物，玄诚道人此举意为先拜天地。
拜完之后祭奠仪式正式开始，玄诚道人双手合十，低声念着什么。
几位录制节目的嘉宾距离玄诚道人太远，没能听清楚玄诚道人到底在念着些什么。
郎岳和春桃异常兴奋，拿出手机，调到录制模式，将这一切都记录下来。
随后玄诚道人亲自点燃了三根线香，插在香炉上。
玄诚道人对着孙俊达的牌位鞠了三躬，随着他的动作结束，剩下几位录制嘉宾也学着他的模样，对着孙俊达牌位鞠躬。
接着玄诚道人斟满酒，一二巡的酒水玄诚道人都洒在了那片空地上，第三巡摆在了孙俊达的牌位前。
做完这些，玄诚道人又带着几人做了一次三鞠躬礼。
整个流程极其简单，只不过因为曹金时不时要在直播镜头前穿插一些蔡秋芸的故事，所以整个流程结束的时候天有些暗了。
几位录制嘉宾饿了整整一天，又跟着流程来了几遍鞠躬礼，现在已经是头晕目眩的状态了。
曹金抓住时机，对着一众录制嘉宾宣布：“大家现在可以享用面前的贡品了。”
郎岳和春桃有些为难，倪南风看着面前的贡品和自己饿扁的肚子气不打一出来，江嘉泽面色如常，邹文脸色有些难看。
玄诚道人是持证上岗的正经道士，在节目录制开始之前，曹金拿着玄诚道人的道士证给几位录制嘉宾看过，也向直播间的观众展示过。
几人齐齐看着玄诚道人，用眼神询问着玄诚道人。
曹金也用眼神示意玄诚道人。
玄诚道人没说话，走向前，拿了一块糕点，吃了两口：“各位，可以用了。”
玄诚道人的行动胜过一切，几位录制嘉宾挤上前分着祭奠用的贡品。
除了柳云舒和蔡秋芸。
整个祭奠流程，柳云舒的注意力都不在玄诚道人的身上，除了跟着玄诚道人机械地做着鞠躬礼之外，她一直盯着那位孙俊达的遗孀蔡秋芸。
在柳云舒的心里，倒也不是不尊重逝者，只是她觉得与其大费周章纪念一个死掉的人，还不如在他活着的时候拉他一把。
蔡秋芸看着五十岁左右的年纪，穿了一件洗得发白的黑色西服，她的耳边满是白发，头顶的头发稀疏，细看看得到头皮，一双手上满是茧子。
柳云舒打开早上邹文送来的保温杯，端起来喝了一口，靠近背对着柳云舒站在空地边的蔡秋芸。
“怎么不吃啊？”
她的声音还是有些冷。
蔡秋芸并没有转回身，只是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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