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人？！那这苏先生是、是鬼吗？”
柴锦木不由自主地结巴起来，搀扶老太太的双手也下意识地抓得更紧了。
这迎面扑来的冰冷气息，又细看这苏先生明显非人的脸庞，就算这苏先生根本没看他，他也惧怕得牙齿上下打架。
柴锦木身上毫毛全部竖了起来。
他今天穿的短袖t恤，现在小臂上肉眼可见的，全是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束伯乔明显要镇定很多。
这孟老板总不会无缘无故地设幻境，而且刚才熟悉的那一幕幕，也不是从电视剧里面复制构造的。
束伯乔抿紧嘴唇，视线在大强身上又扫视了几遍，才谨慎开口：“孟老板，请问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幻境来源是哪一处？”
观今瞅了一眼身旁满身疏离的大强，她的役鬼好像并不在乎自己的身世和记忆呢。
观今移开双眸，看着束伯乔饱含期待的眼神，诚然道：“那几番场景都是我从苏助理记忆里抓到的片段。”
束伯乔闻言，那双和她年纪不符的清亮双眼瞬间更亮了，她激动的双臂都开始颤抖：“那是否能说明，苏先生是曾经生活在哪些地方的？”
观今点头肯定。
束伯乔推开柴锦木的搀扶，拄着拐杖往大强那边走去，在大强跟前停了下来。
她抬首凝视着大强，眼底迅速盈满泪水。
纵然眼前这苏先生身上和她的家人亲友没有丝毫相似，但她心中仿佛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
观今双手抱胸，她和声细语地提供细节：
“苏助理养兰花养得善好，每天清晨五点会照料店里的花花草草。”
“苏助理做零嘴也颇有技术，尤其是金桂花蜜糖浆，淋在自制果切冰碗上，相当美味。”
“除了蔷薇，他还喜欢绣鸢尾花。”
…
观今每说一句，束伯乔就更激动一分。
她双眼泪水安静地流淌出来，她丢开拐杖，双手抓住了大强的双臂。
她手中的两条臂膀无比地坚硬，大强身上的寒意冰冷刺骨，冻得束伯乔不禁冷得直哆嗦。
但是她没有放手，她维持抬头的姿势，紧紧地凝视着大强。
束伯乔缓缓张口，想说什么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柴锦木也顾不得自己的害怕，上前擦去祖奶奶脸上的泪水和鼻涕，但他仍然不敢直视大强。
束伯乔激动地嘴唇直抖，朝着双眼墨黑，从始至终都无动于衷的大强，哽咽道：
“小叔叔，你就是我的小叔叔，幼年时，你总会做各种花蜜果酱，家里的小孩都非常馋你的手艺。”
“那时送给姻亲故友的花草，都是你精心栽培出来的。”
“束柴的花仙系列本有十八脉，现存十二种，因为其他六脉传承已断，而蔷薇鸢尾紫藤是你所属。”
说到这里，束伯乔忍不住扑进大强怀里。
大强未动，身上阴力运转。
一道寒冽的力量从他身上震荡出来，将束伯乔整个人，连带着柴锦木这样一个年轻力壮的成年男子推至两米开外。
柴锦木被吓得神不附体，束伯乔是束柴里仅存年纪最大的长辈了。
他勉强稳住身形后，顾不上其他，马上去检查束伯乔：“三祖奶奶，你没事吧？”
见束伯乔没事后，柴锦木怒不可遏地朝着大强吼道：“就算你不是我们家的人，也要尊老爱幼，她年纪这么大了，可经不得你这样！”
大强缓缓侧首，毫无情绪朝柴锦木看过来：“我本就不是你们家的人。”
大强出手很稳，他等束伯乔落地站稳后才把力道撤去。
他语气毫不客气，有些不耐：“我只不过做了一件衣服。”
他这话一出，束伯乔完全不能接受，她又想朝大强那边去，但柴锦木紧紧地抓住她。
束伯乔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思考片刻后，问道：
“你还在怪我们移居香江港城时没通知到你吗？奶奶临终之前都放不下你，把你一个人留在了芦城。”
“刚才幻境中报纸上的日期，1930年，留在大陆芦城的家人，就只有小叔叔你！”
“你、你是不是不肯原谅我们？所以不愿意回到家里来？”
刚才大强还是略有不耐，现在他已经不胜其烦，懒得去掩饰了：
“不管我是不是你的亲人，但80多年你们都放弃他一人举家迁移，现在才想起要找到亲人，是不是太可笑了。”
“我已经没有生前的记忆，这多么年，没有受过任何一丝来自家人的香火，估计我真正的家人已经全部不在了。”
束伯乔一噎，她低下头回避大强的质问。
当年奶奶想给小叔叔立衣冠冢，但是爷爷和父亲不同意，他们始终不想承认小叔叔死去的事实。
至今记得小叔叔的人，也只有自己了。
柴锦木听出了三祖奶奶的理亏心虚。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大强，对方身上确实没有半分束柴两家人的相貌特征。
仅仅凭借一些生活习惯来确定身份是不是有些太轻率了，
观今看出了他的疑惑，不冷不热地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连形态都没有，他是靠我的纸衣才以人形呈现。”
观今想到这里，招手让在后厅看热闹的王不周过来：“刚才见你欲言又止，你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吗？”
王不周右手摩挲着下巴，抓住刚才一闪而过的灵光又仔细思考了片刻。
束伯乔和柴锦木才发现有其他人一直目睹他俩的举动。
柴锦木看了王不周半晌，才想起这个斯文俊美的男人是谁，伸手指着王不周，语气里全是警告：
“你不是那个什么小明星吗？这是束柴的隐私，圈内的约定俗成你懂得的哈！”
王不周从头到尾无视柴锦木，只和观今说道：“冥司每年都会有一些游魂突然记起自己的来历，最后基本都是功德加身，直接往生。”
观今抓住王不周所说之言里的重点，和她第一次见到大强时的场景。
大强是灰鬼，他身上是没有沾惹人命的。
还有些淡淡的功德金光，那金光是护住他阴魂不灭的根源。
如果当年孟陵舟没有设计拘住大强的魂，强制签订役鬼受了香火，恐怕大强早已魂飞魄散。
而王不周所说的游魂起码还有人的形态，而大强却只是光团。
观今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抬头朝大强看去。
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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