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你说自己不学无术，不学无术都能说出这么多，学问渊博的又怎样？这张试卷的确是杀气纵横，每一个文字似乎都带着杀机，这杀机不是针对万千贼兵，也不是针对关外的金人，而是针对满朝文武的呀！
也许不只是满朝文武！骆养性起身向皇上施礼：“微臣是军人，军人自当守军纪，从上到下没有例外，否则难以服众。至于朝堂政治，微臣不懂也不清楚，故而无法为皇上分忧，微臣有罪！”
你都说了“从上到下没有例外否则难以服众”，崇祯皇帝冷哼一声没说话，其实皇上很明白，这张卷子说的没错。有些人的确需要惩治了，只是这家伙针对所有人，仿佛他才是高高在上的当权者！
把郡王的权威置于何处？这才是崇祯皇帝生气的地方，至于文章观点本身他很欣赏，刘芳誉跪倒在地：“此人胆大包天，言辞之间毫无一点敬畏之心，正如他文中所言，其人敢如此忤逆犯上当诛！”
咳咳！王承恩幽幽道：“此人有圣上赐予的言官之权，说什么陛下都不会当回事的，此文倡议依法治国依法行政，正合吾皇励精图治之心。当朝文武百官，已然疏离淡漠法纪久矣，在其位不谋其政者众，对陛下圣谕阳奉阴违者众，导致政令不畅行政不通，此文切中时弊！”
真敢说啊！刘芳誉忽然发现问题所在，其他人都明里暗里夸赞这篇试卷，只有自己说错了，似乎会错了意？上面崇祯皇帝闭目不言，御书房内再度陷入沉寂，而此时贡院内，一帮主考官同考官，如同热锅上蚂蚁焦灼不安。
已经子时末了呀，再不誊抄大榜，辰时榜单就无法上榜了。翰林院修撰刘若宰搓着手：“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或者是圣上认可了我等的榜单，就如此誊写如何？”
嘿嘿！哼！侍读学士蒋德璟冷笑不止，身为南直隶乡试主考官，小孙大人的座师，他还真不方便说话。但是他的冷笑已经是最鲜明的态度，虽然心中气恼学生胆大妄为，但是对孙公子的文章，蒋德璟真的很欣赏。
当今朝廷就是敢说话的太少，每一个人都充当老好人，才导致法纪废弛的。只是孙铭不应该如此犀利如此的杀机毕现，如此一来皇上肯定会赏识有加，却得罪了当朝所有的官僚啊。
此后孙铭即便步入仕途，也会步步荆棘处处是坎儿的，无数人会给他下绊子，白瞎了一个大好的人才。右春坊右庶子徐汧眼皮下垂：“刘修撰如此体察圣意，不妨开始誊抄大榜吧，我等静候佳音！”
你！刘若宰气的鼻子都歪了，一甩袖子坐在一边生闷气，翰林院编修黄景昉忽然道：“或者可以现在誊写，就写两张榜单如何？若是陛下有旨到来，必当是二选一，如此当不会耽搁大榜吧？”
谁都知道，他口中的二选一几个意思，这个人倒是老奸巨猾，居然上演两面讨好的戏码。此人行事圆滑人品堪忧，蒋德璟给老黄贴上了一个标签，不过想想他也没有什么好主意，这学生还真是给老师出难题。
蒋德璟庆幸自己不是主考官了！现在需要头疼的还是两位主考官啊！光禄大夫郭允厚摇摇头：“未必吧？我等取录的第一名，也算是文采飞扬才华横溢，未必就比他的差了。或者前十名另行誊写，其他先成榜如何？”
这倒是个办法，翰林院修撰黄道周点点头：“好主意！或者每十人成一榜单，待那边有消息，另行写一张即可，各位大人以为如何？”
似乎没有别的招数了，两位主考官交换一下眼神，郑以伟扬声道：“就如黄大人所言，写榜单吧！”
刚要开始写榜单，门外踢踏脚步声响，只见王承恩气喘吁吁冲进来：“圣旨到！”一干官员齐齐仆倒在地，“圣上口谕，孙铭试卷言辞犀利多为不敬！然则念其年轻气盛，所言句句为肺腑之言，着实为我朝前途考量，远超庸庸碌碌的满朝文武，故而擢选为甲戌会试第一名，钦此！”
“谨遵圣喻！”
嘘！好几个人擦一把冷汗，就知道陛下欣赏那个小家伙，却没想到会容忍到这种程度。明明是大不敬的文章，都捏着鼻子忍了，看来小孙大人真的要一飞冲天了呀，大家开始期待殿试了。
贡院外面，天不亮就挤满了人，会试录取时间为二月二十七日，发榜则在二月二十八日。榜上有名者称贡士，第一名称会元，本届会试会元是谁？陈黄裳向身边雷起剑一抱拳：“雷兄文笔无双，自当金榜题名，我等恭候消息！”
金榜题名谁不想啊？不过没见榜单呢，谁也不敢说自己手拿把掐，雷起剑苦笑道：“陈兄乃当世大才，必当在起剑上面，我不知会不会名落孙山啊！”
这话不吉利！袁彭年哈哈一笑：“能参加会试已然是大喜，你我何必纠结第几名？”
虚伪！谁不想金榜题名的时候高高在上？前几名和后几名能一样么？前面的可以直入翰林院，未来前途无量，后面的顶多等待分配工作，这其间差距太大了！
李可栋摸摸鼻子一脸向往：“小生很期待！”
能不期待么？进入会试榜单就是贡生了，以后就可以吃皇粮了，就可以光宗耀祖了！换做谁都激动不已吧？不过也不是没有例外，此时的铭公子正在家中逗弄儿子呢，徐文秀被气乐了：“公子！难道你就不想去看看榜单？”
铭公子摇摇头：“上榜是命！我倒是希望名落孙山，从此后笑傲江湖，浏河山基地就靠徐家照料了，如此岂不是大妙？”
这家伙想要享受人生么？也忒早了一点吧？徐文秀笑骂道：“十七岁就要退休，没见过你这么惫懒的，文秀坚信你会金榜题名。还不赶紧换上衣服，过一会儿喜报来了，看你如何出门见人？来人啊，还不帮公子更衣？”
“是！夫人！”
几个丫鬟想要上手帮忙，柳如是挥挥手笑道：“罢啦罢啦，还是我们姐妹伺候吧，马上就金榜题名了呢，瞧我们三元那么欢实，我家公子一定是三元及第，公子还是听夫人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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