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楚锦忽然一下整了个神来之笔，把东昊硬生生的给呛了一下，修缘也一脸匪夷所思，看楚锦就像是看神经病。
这特么就很尴尬了。
楚锦头疼的掐掐眉心，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画，幽幽叹气：“这些画，说来话长……”
“？？？”修缘一脸懵逼，完全搞不懂楚锦这突然转变画风是个什么情况。
迅速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楚锦的手指在画的纸页上翻过：“其实，不瞒你说，这些画都是我朋友画的。”
修缘走过来，伸手将楚锦手中的话都接了过来，拿在手中一页一页的翻着，一张张的画都传神的很，连修缘这个画中的主角本人都挑不出毛病来。
“我认识他吗？”修缘抬头看向楚锦，不知道为什么，拿着这些话，修缘只觉的自己的心情沉甸甸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修缘抿紧了嘴唇，他死死盯着楚锦，感觉楚锦的口中会说出点什么，他愿意听到的答案。
“你们……不认识，”楚锦想起来了柳随风死前的愿望，他尊重柳随风的选择，“画这画的人是个纹身师，他……”
“他不认识你。”楚锦轻轻垂着眼睑，修缘和柳随风的事情，他从头看到尾，说是不感慨是骗人的。
都是情深义重的人。
东昊站在一侧安安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柳随风和修缘，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经过了什么，东昊没有楚锦了解的透彻，但是他也知道，那段感情太艰涩。
天上五尊天君，北阴为爱受了两场业火差点魂飞魄散，西昼天君为爱只身入丹炉，灰飞烟灭，南阳坎坷辗转得而复失，而他本人……生生错过了那么一场爱。
——
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
汉城新开了一家画楼，各种装饰画琳琅满目，说是都是店主亲手画的。
画楼的老板冉巳瑾暂时不苦这些，他是个十八线的小网红，喊麦蹦迪社会摇，偶尔老铁打赏的多了还去郊区危房探个险，心血来潮也会当吃播，虽然是个十八线，但也是个全面发展的好网红。
他从地府中断了性命断了爱，墟境境主涅盘重生，东昊在奈何桥头的背影是在他心上刺的那一刀子，将他的所有情啊爱啊的，都断的一干二净。
断了好，没情没爱没心没肺的人活的最自在。
冉巳瑾摇身一变成了个十八线的小网红，他还兼职开个叫溯世小画楼，也不耽误他画那一手好看的画。
冉巳瑾和往常一样，在自媒体软件上发了自己新剪好的的视屏，然后一抬头就看见了个“为人师表”模样的人。
戴眼镜，四十多岁的样子，虽然地中海但还是斯斯文文的。
冉巳瑾细长的凤眼闪了闪，明明第一次见面，这位老师的身份背景乃至银行卡密码都瞬间了然于心。
“你好。”冉巳瑾轻轻笑。
来人看见了冉巳瑾，愣了愣后才开口：“这里……是你的溯世画楼吗？”
“老师，您教体育的？”冉巳瑾从吧台后面走了出来。
“啊？”被冉巳瑾强行划分到体育组的语文老师连连摆手，“我，我教语文的。”
然后冉巳瑾就啧来了一声，腹诽来了一句您教体育的您不认识墙上那么大一招牌，但琢磨着顾客是上帝，就温温柔柔的笑笑，不说话。
冉巳瑾长了好模样，眉眼如同水墨画一样好看，既没有锡纸烫也没有飞机头，清清爽爽的一头短发，眼瞳漆黑，头发也漆黑，偏偏皮肤白的发光，整个人身上都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
老师犹犹豫豫的开了口。
“我叫吴金阳。”
“今年四十七岁。”
“A大附中，高三文科班的语文老师。”
语文老师拘谨的坐在冉巳瑾面前，有点放不开，性格使然。
冉巳瑾斜斜坐在高脚凳上，一条长腿支在地上，另外一条随性的曲起，和一只胳膊一起将画板固定在他身上，细长苍白的右手握着长长的铅笔，有些晦暗的阳光从泛着黄的玻璃窗上照进来，落在冉巳瑾身侧那株诡异的兰花上。
花如人，都透着一股子邪。
“冉，冉老板……”吴老师紧张的吞咽口水，下意识想搓搓手，却因为一下想起来了冉巳瑾正在拿他当模特画画，硬生生忍住了本能。
冉巳瑾抬起墨一样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后，放下画板，收回腿，问他：“想好要和我换什么了吗？”
吴老师狠狠吞了两下口水，他总觉的眼前的冉老板身上有一股子的邪气。
说不清道不明。
……
等冉巳瑾画完了吴金阳的画以后已经是傍晚了，他低头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大作，还觉的挺满意。
画画这技能还是“有人”教给他的，早那么些年，一个男人手把手的抓着他的手，教他构图，教他排线，一笔一画下去，再难的图也都在纸上了。
冉巳瑾轻轻叹了一口气，月色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忽然觉的眼前的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冉巳瑾就抬头，他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楚锦。
“境主，我知道你回来了。”楚锦低低开口。
冉巳瑾听了楚锦的话，手指轻轻动了动，旋即缓慢笑笑，然后才开口：“知道了又怎么样呢，天君也看见了，我现在没有想参与外事的想法。”
楚锦点点头，他沉默的看了冉巳瑾许久，然后才开口：“境主重操旧业，把茶馆换成了画楼，生意也照做的吧？”
冉巳瑾浅浅的笑笑，当初他攒人间七苦为了东昊，这会放弃了，就是图个自己攒着开心。
毕竟坚持了那么多的习惯了。
“怎么，天君想来找我换什么？”冉巳瑾站在月光下，奈河桥头他以卵击石直接和冥司正面硬碰硬，输的很惨，灰飞烟灭，其中掺杂了多少他悲壮的义无反顾谁都说不清楚。
当初的冉巳瑾一心求死，却无意中帮他攒够了墟境涅盘的契机。
楚锦拿出了手中厚厚的那叠画。
都是柳随风画的修缘。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冉巳瑾现在也算是半个靠画画为生的人了，随手翻翻以后就感慨：“这画画的真好。”
楚锦点点头，不置可否。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是西昼天君的画吧？”冉巳瑾看向楚锦。
楚锦点点头。
“你想找我换什么？”冉巳瑾直接开门见山。
“西昼天君现在已经走了，灰飞烟灭，”楚锦拿了柳随风的长生排位出来，这还是早些时候他从柳家弄出来的。
楚锦低头看了一眼这块排位，开口：“换柳随风给修缘一个完完整整的道别吧。“
冉巳瑾身为墟境境主神通广大，要不然也不可能做这种生意，楚锦相信他有办法。
“我不一定能办到。”冉巳瑾接过了画，认真告诉楚锦，已经灰飞烟灭的人，能剩下多少执念在人间？
楚锦轻轻摇头：“总要试试的。”
让柳随风给修缘好好道个别，也许修缘不用如此浑噩辗转，柳随风也不至于遗愿未了。
冉巳瑾接过了画，只说他尽量，随后他抬手一挥，送了一张符纸给楚锦。
“地藏法王的后手比你们想象的多，”冉巳瑾淡淡开口，现在的他活的像个世外高人，“他已经开始有进一步的动作了，万事小心吧。”
说完之后冉巳瑾就要离开，楚锦迟疑一下，还是开口：“东昊在等你。”
楚锦短短说了五个字，月光落在了冉巳瑾的身上，薄薄的笼罩着他。
“和我无关。”
人间七苦，最苦求不得。
求不得，得之失之，苦苦熬人心肺，冉巳瑾走出来了，东昊却深陷其中难以挣脱。
当天晚上楚锦回了自己和段玉坤的住所，如今安承依旧守在阴阳司，他没了双手，却也不至于终日浑噩，安承是天生的乐天派，他觉的自己这条性命是楚锦和段玉坤弄回来的，他没有资格糟蹋。
至于狻猊，狻猊伤势好转，有三个天君竭尽全力给他续命，狻猊如今虽然依旧沉溺在极昼的事中难以自拔，但是好歹现在也算是有了个气撑着了，他要报仇，懦夫才会自尽，真正的勇士历经磨难后锋芒毕露。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狻猊问楚锦预定了天龙的项上人头。
“还好狻猊没说要毁了莫干弯刀。”楚锦笑笑，脑袋后仰躺在了段玉坤的大腿上，难得一点的轻松。
段玉坤也知道这段时间楚锦累，身体累心更累，柳随风的死对楚锦而言是一种巨大的打击，楚锦能迅速调整好心态重新回到现在的状态，很不容易了。
微微叹了一口气，段玉坤低头让自己的眉心和楚锦眉心相抵，两个人温度传递，段玉坤就低低开口：“楚锦，你累吗？”
楚锦抬手将段玉坤环抱在自己怀中，他轻轻磕着眼睑，许久之后才低低开口：“如果我说我累了，你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一个人孤军奋战，没人为你遮风挡雨，楚锦怎么忍心看着段玉坤真的陷入那种境地？
和段玉坤十指交握，楚锦低低开口：“我陪你……任何时候我都陪你……”
不离不弃，只陪着你。
段玉坤听着楚锦的一字一句，只觉的凿心而过。
他低低叹出一口气，两个人呼吸交缠，段玉坤能感觉的到楚锦身上带着一股子难以遮挡的灼热。
段玉坤漫不经心的笑笑，伸出手臂来一把勾住楚锦的脖子，拉着他无限向下，鼻尖相抵，嘴唇触碰。
……
三天以后，楚锦等来了冉巳瑾。
冉巳瑾裹着一身巨大的黑袍，袍子上的帽子将他整张脸和头都藏了起来，脸上还戴着白面具，活脱脱的第二个红城城主。
“你这扮相没意思，”楚锦抱着胳膊，“哪有你这样子的，造型都照搬？”
冉巳瑾嗤嗤笑着，让楚锦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今天有故人，”帽子里冉巳瑾的声音传了过来，“故人见面怪没意思的，还不如让我保持一个神秘感。”
楚锦点点头，他尊重冉巳瑾这点怪无聊的神秘感。
同时忍不住同情了一把东昊。
所谓追妻火葬场，祝东昊平安了。
修缘是段玉坤带过来的，段玉坤一开口就让修缘跟着面前这个一身黑衣的人走。
“西昼天君的执念还留在这里，”冉巳瑾才是当之无愧的神棍，“只要执念不散，我就能把西昼天君已经灰飞烟灭的魂聚在一起，短期内给个反应可还行，至于后面……只要方法到位了，能让西昼天君重新回来也不是不可能。”
“你说真的吗？”楚锦一下站了起来。
冉巳瑾嗯了一声，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修缘站在一旁，他的眉心紧紧皱着，柳随风这个名字，只要是落在他的耳朵里面就能给他带来巨大的痛苦，穿凿头皮的头疼，还有脑中有什么东西被人生生剥离的痛。
柳随风……柳随风到底是谁！
修缘一转头求救一样看向段玉坤，柳随风这个名字他无比陌生，却又觉的无比重要，忘记这个名字，让修缘觉的自己脑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正在被人一点一点挖走。
看着他痛苦，冉巳瑾就随手一挥，一记手刀劈在修缘的后颈，楚锦冲着他竖起一根大拇指，冉巳瑾才是莫得感情的杀手。
段玉坤皱起眉头来，许久之后才开口：“墟境境主？”
冉巳瑾低低嗯了一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段玉坤攥紧手指，从前以为冉巳瑾死在了奈河桥头，却没想到还有机会再次见面。
“鬼王，”冉巳瑾淡淡笑了，“好久不见。”
其实冉巳瑾对这个清清冷冷的鬼王还是挺有好感的，可惜了，鬼王如今名花有主，要是和楚锦抢人，冉巳瑾觉的自己活着挺好。
“楚锦和我做了生意，”冉巳瑾笑着说话，“所以你们家阴使我带走了，什么时候生意做完了，我什么时候送他回来，鬼王你看这样子的安排怎么样？”
段玉坤皱紧眉头，随后转头去看楚锦，他不知道楚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楚锦就把前因后果给段玉坤讲了一遍。
再然后楚锦就拿出了那张冉巳瑾给他的符纸，轻轻叹气以后才开口：“宝宝，法王开始搞事了。”
吴金阳，那个高中老师。
楚锦抿了抿嘴唇，事情并不简单，他和段玉坤相视一眼，齐刷刷的明白了——鬼王开始从汉城的活人身上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