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积如山的尸骸，汇聚成河的血海。
这幅常人眼中宛若地狱般的场景，伊莱恩却已然熟稔无比。
她随意地将披挂在动力甲上的脏器与碎肉清理干净，再度检视了一遍周围已经没有任何尚还存活着的恶魔，仰望着天空中那已经逐渐开启的网道通道，动力拳上的裂解立场光晕才缓缓消散。
可以离开了。
并没有过多停留，伊莱恩带领着自己的子嗣们回到了战斗驳船。
在红沙之主的身后，阿斯塔特们仍然维持着缄默。
从他们动力甲上的那些斑驳伤痕、以及已近乎将蓝白涂装浸透为猩红涂装的满身血液与碎肉看来，他们也十分享受这场与母亲重逢后的第一场战斗。
纵使这些超人战士们被创造出的潜力并非用于搏斗厮杀，但历经了那场亚空间战争的他们早已知晓了亚空间生命的致命弱点——以烈火和利刃。
直至这场残暴的厮杀结束之际，他们每个人的盔甲都已被血液所浸透，粘稠、软腻的血肉也充斥着他们的链锯斧齿。
数以千计的色孽恶魔军团被只有个位数的群山之子们单方面地屠杀殆尽，领军大魔也早在开战之前便被伊莱恩所击溃。
这既是可以预见的结果，也是难以预见的结果。
对于任何曾从恐虐魔域中杀出一条血路的冠军勇士而言，以一敌百从来不是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但…这些阿斯塔特们从未接纳过血神的赐福，更未曾信奉过其他三位邪神——即便是放在整个银河中，这种案例都少得可怜。
在永恒混乱的亚空间战争中，任何存在都无法轻易地介入四位邪神们永不停歇的彼此厮杀。
但这些阿斯塔特们就是做到了。
凭借着与灵能毫无瓜葛的物理实体，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实力将整支色孽军团完全击溃。
伊莱恩对此感到十分满意。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这颗恶魔星球上的驻军并没有太多…也就是说，或许这些杂碎们只是为了稍微拖延一下我们的脚步而已，他们的真正目标应该是科摩罗——想必绝大多数的恶魔军团早就已经在那里‘大快朵颐’了。”
“辛苦了，我的孩子们。”
“很荣幸能够和你们再次并肩作战——而你们的出色表现也足矣值得这份褒奖。”
指挥室中，伊莱恩欣慰地俯瞰着自己的子嗣们，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些阿斯塔特们彼此连通着的心灵之网。
平静、淡然，还潜藏着些许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激动。
这种来自血脉间的联系带给了她久违的安心感。
但却也给她带来一份浓烈的愧疚。
“荣幸之至，母亲。”
“能够再一次地与您并肩作战，是我们的荣耀。”
卡恩缓缓开口，纵使染满鲜血，他头盔上的那抹鲜艳红痕的【血指】依然十分显眼。
但与谦卑的话语所不同，卡恩此时却有着些许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
仰望着眼前伟岸的身影，透过伊莱恩那近乎残破到露出半张脸的头盔，他清晰地看到了红沙之主眼中的疲惫。
在这段时间中，母亲一定有着难以言喻的庞杂经历。
卡恩一想到自己曾在梦境中窥视过的，母亲那虚弱无比、甚至还被戴上枷锁的画面，就有些如鲠在喉。
无论是作为子嗣，还是作为下属，他都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无力感。
仿佛是察觉到卡恩内心中的惆怅，伊莱恩缓缓朝他走来。
“——母亲？”
卡恩有些疑惑。
“卡恩。”
“…我在。”
“我离开了多久？”
“三个标准泰拉月。”
听着卡恩谦卑的回答，伊莱恩有些怅然若失般地仰望天空。
“太久了…”
她轻声呢喃着。
卡恩并没有说话。
隐约之中，他知晓母亲在这段时间内可能经历了诸多事情，以至于连时间的观念都开始模糊起来。
这对于一位基因原体而言…并不正常。
但当卡恩尚还思考的时候，伊莱恩的声音再度响起。
“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内…格里尔和你一定很辛苦吧。”
卡恩有些诧异。
他和格里尔的确因为军团的事情忙得脚不着地，但母亲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我本以为…我能够轻松地打理这支父亲交付给我的军团，我也以为…我能够轻松地带领你们挣脱命运的束缚。”
“但——代价或许太大了，我从未想过，追求自由的代价竟然这么大。”
“邪神们的贪婪注视，竟然追随着我们的每一步。”
“当我走得越远，我才越发现我们所要面对的挑战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直到你们回到我的身边，我才真正地意识到这一点。”
仿佛是想到什么，伊莱恩温婉的声音愈发愧疚。
“对不起，孩子们。”
“虽然现在说这句话可能有些不太符合时宜…”
在卡恩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基因原体那庞大的身形骤然低下。
“我回来得太晚了。”
伊莱恩半跪在了自己的子嗣身前。
些许鲜红秀发从头盔开裂处飘散而出，卡恩看到了一只包含歉意的金瞳。
没了昔日的耀眼与灼热，更没有威严和嗜血，只有一份无法散去的浓烈愧疚。
阿斯塔特们沉默了。
通过与卡恩的心灵链接，他们自然也是知晓卡恩身上所担负的责任有多么沉重。
可以说，群山之子是被卡恩与格里尔两个人背负着艰难前进的。
他们既是如此，更不必多提与他们每个人都深刻链接着的伊莱恩了——只是通过卡恩无意识的浅层想法，就足矣令伊莱恩知晓群山之子现如今的状况、以及卡恩，格里尔两人的繁忙，以及隐藏在卡恩那份‘梦境’中的真相。
以基因原体的发达算力，仅仅是瞬息便能将短短数月中所发生过的一切进行完全梳理，无论是基于卡恩的记忆、或是其他原体护卫们的记忆。
现如今，在伊莱恩眼中所呈现着的，便是一个摇摇欲坠、行将就木的第十二军团。
作为军团之主，自己失责了。
就连卡恩所带领着的这支小队能够出现在此的缘故，也是在邪神在阴影中的助推波澜所导致的。
而群山之子们在那场战争中付出的代价，比起她曾在科尔奇斯所阅读过的战报中的事项要多出太多太多。
所以，无论如何…
“母亲。”
卡恩缓缓开口，打断了伊莱恩的思绪，也将身前虚弱的基因原体缓缓搀扶起身。
他曾考虑过自己的梦境是否有着某些未知的存在暗中引导，也曾恐惧过那个成为【背叛者】卡恩的自己。
但…正如伊莱恩曾为群山之子们所肩负的一切，那份来源自过去、未来，所有流着她血脉之人所经受过的苦痛与折磨。
为这个自己所热爱着的军团，卡恩不曾后悔过自己的任何承担与付出。
纵使群山之子军团已近乎分崩离析、纵使第十二军团对麾下星域的掌控已近乎名存实亡。
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眼前这位存在。
以一人之力将群山之子的命运彻底扭转，即便竭尽全力也要将他们从被奴役的锁链中解救出来的伟大存在。
第十二军团之主，努凯里亚的女皇，战犬之母，群山的圣女。
安格隆·伊莱恩。
“欢迎回来。”
……
……
鲨鲨鲨结束了，该抒情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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