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绾看着这一幕，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外婆，自己自小和外婆相依为命，小的时候，家里穷，每当有吃的，外婆总会想方设法哄自己吃下去，有时候是说她不饿，有时候则是说她吃过了，以至于自己有一段时间总是疑神疑鬼，怀疑外婆背着自己偷偷吃好吃的，直到有一次，自己看见邻居家的老王送了一碗炖好的红烧肉给外婆，自己便偷偷跟在外婆后面进了厨房。
只见外婆对着碗里的肉，仔细嗅了几口，就着那口香气生生吞了一碗白粥，这才给自己盛了一碗白米饭，拿着那碗肉来找自己，自己才反应过来，外婆平日里并非吃过了，而是不舍得吃。
外婆虽然嘴上总是责骂自己，可是心却是向着自己的，有好吃的，她自然想全都留给自己。
也不知道那个世界里，外婆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婉婉……”妇人呢喃着又喊了一句，将陶绾从思绪里拉了回来。
她看着面前的妇人，将糕点放回了妇人手里，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才说道：“大娘，我吃过了，你看，我的肚子都撑得这么圆了。”
这也是她常用的招数，当初发现这个小秘密后，为了让外婆多吃几块肉，她每一次都憋着一口气，说自己的肚子撑得浑圆，这样一来，外婆也会将剩下的肉吃下去了。
果然，妇人见状，眉眼跟着弯了弯，抓着那些糕点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正吃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夫人！原来您在这，让奴婢好找！”
“夫人？”陶绾抬眸看了一眼那位婢女，婢女的脖子侧边纹着一名家徽。和那日跟在妇人身后的那位婢女，图案一样。
这么说，那家人并非是将眼前这位妇人赶出来了，而是妇人自己跑出来的？
还没等陶绾思索个所以然，婢女口中的话让陶绾又是一惊。
婢女上前搀扶住妇人，半哄半骗地说道：“夫人，您真是不乖，若是王爷和王妃找不到您，奴婢又要挨罚了……”
王爷？那不就是唐棣吗？
她隐约记得，唐棣曾经和自己说过，他自小在舅舅舅母身边长大，而这位舅舅，是个商人。
眼前这位妇人的打扮，看着并不像是皇族，可气质装扮亦不凡……
这么说来，眼前这位妇人，就是唐棣的舅母？
陶绾的牙齿一抖，险些咬在了自己的舌头上，往前走了几步，拉住婢女。
“敢问姑娘，这位，是谁家的夫人？”
婢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只当她是恰好救了自家夫人，想趁机要点银两，顿时没什么好语气，“这是唐家的夫人，你认不出来吗？银两我是没有，你……哎，你去哪啊？”
婢女话还没说完，陶绾扭头便要往外走。
开什么玩笑？唐家的夫人？这唐棣怎么阴魂不散的，她去哪，哪儿就有他的关系网？
陶绾大步走着，还没走几步，身后突然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
她回头一看，就见唐夫人不知道为何跟了上来，抓着她的胳膊，定定地看着她。
“你去哪？”
“我……我回怡香楼啊……”陶绾下意识答道。
唐夫人闻言，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一个姑娘家家的，你就不怕败坏名声？！”
唐夫人的一翻话，声音不大，却也不小，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大家纷纷对着唐夫人指指点点起来。
“这是谁？这不是唐夫人吗？”
“她衣服怎么那么脏？头发也乱七八糟的，莫不是，传言是真的吧？唐大小姐去世了，唐夫人因此疯了？”
“瞎想什么呢？唐大小姐去世，那今日嫁给王爷的是谁？”
“谁知道呢？官家的事……”
乱七八糟的议论，陶绾越听越慌。
唐夫人却好似没听到一般，坚定地拉着陶绾的手，“婉婉，我们回家！你若是再不回去，你爹又该打你了。”
“我，我不是你的婉婉……”陶绾哭笑不得，却又担心这句话会刺激到唐夫人，让唐夫人当众发作，只能小声嘀咕道。
唐夫人一愣，随即上前去挽住陶绾的胳膊，“婉婉，回家！娘知道，你就是在生娘的气，你那日出门，娘不该打你，走吧，回府，娘给你做好吃的。”
陶绾担心继续这么拖下去，会引来唐府侍卫的关注，亦怕唐夫人会被自己所刺激，只好顺着唐夫人的话，柔声说道：“娘，你先回去，我想起方才回来的路上，在碎玉轩看上了一支白玉簪子，待我买了就回来。”
唐夫人犹豫片刻，这才放开了手，“早些回来，否则你爹又要训你了。”
“好！”陶绾朝她笑了笑，“你快些跟这位姐姐回去，你刚着了风寒，若是出来吹了风，那我不是成罪人了？到时候爹打我打得更厉害了。”
唐夫人点了点头，这才领着婢女往唐府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叮嘱，“赶紧的，再不回来，又赶不上晚饭了。”
“知道了。”陶绾应了一声，这才扭头要离开，心里却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下可算是真的完了。
整个汴梁城都知道唐家大小姐是唐棣的王妃，如今自己又在那么多人面前被唐夫人认作是女儿，那不就等于昭告天下，自己就是唐棣的王妃吗？
想到这，陶绾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远处，唐棣看着这一幕，抬手阻止了想要上前的手下。
“公子，这……”
“寻两个人，护送舅母回去，别的事，我来解决就好。”唐棣轻声说道。
方哲自然明白，唐棣这个“别的事”，指的就是陶姑娘的事，当即应了一声，转身去吩咐手下的人。
唐棣看着陶绾不时低头叹气的模样，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唐夫人，嘴唇抿了抿。
他似乎有好久，没有看到舅母这般开心的笑容了，好像上一次看，还是在他告诉舅母，他想娶妻的时候。
那时候，婉婉还在，一切都好……
想到这，他垂了垂眼睑，掩去眼底的痛色，再次抬眸时，眸底已经恢复了一片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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