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思思用最平静的话语说完了乔楚最后的人生轨迹。
话音落下，吊唁厅一片静默。
慕北祁感觉指腹突然一阵刺痛。
像洋桔梗有刺扎进了他的手心。
慕北祁垂眸看着娇嫩的花瓣，明明无刺，可他感觉有什么扎到手指。
他再度抬眸看着遗照，想问，是乔楚吗？
她一定是在嫌弃他。
裴思辰也说不出话来。
他作为医生，最不愿意的就是看见病人自杀。
大部分病人自杀是因为生病过于痛苦，治疗的费用过于昂贵，他们不想继续煎熬。
乔楚却是被逼自杀的。
裴思辰望向慕北祁。
“坐会儿吧。”他说。
虽然注射了葡萄糖，长时间这样站着，他的身体依旧会吃不消。
慕北祁像没听见。
如石化的雕像。
不知道疼、也不知道累。
裴思辰见状，也不劝了。
他继续与尚思思搭话：“尚小姐，今晚您会在这里吗？”
尚思思看着水晶棺材。
乔楚的遗体没在里面，她只能透过里面的物件来怀念对方。
“嗯。”尚思思声音沉了几分，秦野被秦家的人叫了回去，明天才能过来，今晚只有她守在这边。
“乔乔她胆子很小，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会害怕的。”
“那我们今晚也留在这里守着。”裴思辰说道。
由于职业缘故，他参加过不少的葬礼。
没有一个葬礼像现在这样……
没有遗体，棺材里面只有死者生前的物件。
没有家属守着，就连吊唁的人也很少。
凄凉，孤寂，就像乔楚独自葬身在大海那样。
有人愿意在这里守夜，尚思思是高兴的。
可那个人若是慕北祁，她宁愿只有自己在这里守着。
“不用了，你们回去吧。”尚思思拒绝，“乔乔不喜欢太吵闹，也不喜欢有陌生人打扰她的休息。”、
慕北祁的身影晃了晃。
虽然没给反应，但他一直在听他们的对话。
也知道尚思思说的陌生人是他。
“我要留下。”慕北祁沙哑开口，语气里有着浓浓的悲伤。
尚思思瞪着他，正要开口，裴思辰却说：“尚小姐，您愿意听我讲个故事吗？”
她抿直了唇不说话。
裴思辰指了指外面，说道：“若是不听，你可能会后悔了，要是想听我们去外面说。”
尚思思深呼吸，知道他说的事情可能跟慕北祁有关系。
可若是跟乔楚有关系的事情，她也不想错过。
尚思思点头，跟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说了一声，别让慕北祁动水晶棺材里面的东西后，与裴思辰走了出去。
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慕北祁走到水晶棺材旁边。
他凝望着里面那条铂金手链。
手链是放在一个首饰盒子里，盒子是打开的，可隔着一段距离，他没法看到手链的刻字。
想到日记的内容，慕北祁抬起手。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立刻阻止，“先生，那是死者的遗物。”
“我知道。”慕北祁却依旧想拿。
“先生，死者为大，既然物品已经放了进去，您就不该打扰她的休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继续说道。
没有遗体，那这些物品就是乔楚的遗体。
他这样做，无疑是不尊重死者的。
慕北祁的动作一顿。
“您若是真想看，明天葬礼的时候会把这些放进一个盒子里面，您到时候可以看。”工作人员建议。
水晶棺材是不可能跟着下葬的。
墓园的地方有限，最后他们会把这些物品放入骨灰盒里，代替死者的骨灰下葬。
慕北祁收回了手，睫毛颤了颤。
死者为大。
他留在这里，坚持送她最后一程，乔楚可能已经很不开心。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见他呆滞地站在水晶棺材旁边，建议着：“先生，要不您坐着吧。”
慕北祁的心口隐隐作痛，最后还是站不住了，他坐在椅子上。
那双精致好看的眼睛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尚思思与裴思辰走了进来。
裴思辰成功说服了她。
尚思思只是看了慕北祁一眼，没再驱赶，坐在远离他的位置上。
入夜。
慕北祁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殷洁，没有犹豫半秒，直接挂断电话。
过了半分钟，殷洁发了一条微信过来。
“北祁，你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慕北祁没有理会，下瞬，她又发了一条微信过来。
“我做的一切都是害怕失去你，我错了，北祁，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慕北祁握着手机的手越发的用力，手背的青筋一根根暴突出来。
重新来过？
他与殷洁早就没了可能，又怎么可能重新来过？
殷洁见他没有回复，继续给他发微信。
“我也不知道她会这么想不开自杀，我只是想让她知道你是重视我的，如果我知道这样会出一条人命，说什么我也不会这么做。”
慕北祁看着殷洁这一大段话，眼中的悲伤逐渐敛去。
骇人的冷意逐渐笼罩在他的身上。
他看了乔楚的笔记本。
殷洁拿着她最在意的人去要挟她自杀，现在还装无辜？
慕北祁另外一只手逐渐蜷缩成拳头。
“我们会见面的。”他发送了一句话过去。
慕北祁低垂着眼眸，没人注意他的眼中现在杀意聚拢。
殷洁这次比之前还要快回复消息，“什么时候？”
“我会找你。”慕北祁说完，把她设置为免打扰，不再看。
他会去找殷洁的。
就在乔楚的葬礼后。
殷洁想要重来一次的机会？
他会让她知道，什么是永远跌入谷底之中。
让她知道，什么是绝望的深渊。
乔楚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殷洁也不会有。
尚思思在慕北祁的手机响第一次的时候就一直注意着他。
他一整天都表现得很悲伤。
但在手机响过以后，整个人变得冷冰冰的门口，隐隐间还有点骇人的杀意。
翌日。
秦野赶了过来。
尚思思已经跟他说了，所以看到慕北祁的时候，他并不意外。
两个一直在暗暗较劲的人在这个时候都没有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状态。
他们一同上了殡仪馆的车，往长青墓园去。
乔楚的物品早就被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装入一个白色的骨灰盒里。
由尚思思一直抱着。
到了长青墓园才交给负责下葬的工作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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